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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章 大军开拨 ...

  •   骑都尉文冬良其实是个好人。
      虽然他在之前率先出言反对并讥讽过我担任护军参领一职,但是此人做出此等行径却完全是从前尉营的利益出发的。
      现在,他正在和我一同策马而行在一段不甚平坦的山道上……我们身前身后的都是静默得只闻马蹄脆音的前尉营将士们。

      “……前尉营的基本情况就如我刚刚所言,”文冬良伸手抹了抹下巴,眯起眼睛说,“半营兄弟被景将军派去了机要之事,由前尉将路将军带队出发,现在剩下的这半营弟兄,李将军你有绝对的调拨之权。不过……”他扭过来打量了我两眼,“儿郎们会护的你周全的!”

      自从我前日到前尉营报道后,在文冬良的带头作用下,所有的兵将们都只喊我“李将军”而不是“沐王爷”。
      ……我“沐王爷”的名声有那么差劲吗?!活像是一喊俺“李将军”,俺就不是那个风流满雍京的五王爷了。
      而且,听老文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分明是在说“我们不指望你能做什么只要别添什么乱子仗打完了把你囫囵个儿地还给景某某就成了”。

      我没有回避他打量的目光,反而回盯住他,直到他先移开了眼睛,才说道,“既然说我有调拨之权,那我若是下什么调拨之令……?”
      “那就要看将军要做什么了。”他不软不硬地回了我一句。
      我笑了笑,轻声说,“孙子有云:‘将听吾计,用之必胜,留之;将不听吾计,用之必败,去之。’……我李沐一向敬重咱们前尉营的汉子,虽然这个护军参领并不是我想做的,也不是你们想要我做的。文将军,我只有一句话要说: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不要不相信景恕铭。”
      文冬良沉默了一下,像是默许了我的说法……但是,还没等我稍微自得了一点点,他就一针见血地问道,“……末将相信的不止是景将军,还有景爷……王爷,能否告知在下,您被景爷逐出师门所为何事?”

      景叔的音容笑貌、言语举止又一次地浮现在我面前,虽时过月余,却愈发地鲜明……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山间的凉风,我强迫着自己从回忆中抽身出来,这才微带着涩意地说,“……你问的问题我没法回答你,不过可以告诉你的是:不是我不愿,而是不能。”
      ——我答应过景叔,这件事情的缘由因起,我绝不会向第三人透露半句言语。若是他还在世之时,我还有可能厚着脸皮打破这句誓言,但是他老人家已经……我是决计不会出尔反尔的。

      “……李将军,”文冬良拱了拱手,“你师从景爷学习之事,我们都知道;你深受圣恩眷顾之事,我们也都知道;你和景将军是至交好友之事,是昨日将军亲口所言的。景爷不是奸佞,皇上不是昏君,将军不是庸将……所以,你这个护军参领可以安心地做了。”

      他喵的……听这位的意思,我这还是沾了我景叔我皇兄和我小弟的天大面子哦……我华夏之族,果然是货真价实的熟人社会,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的作用真是不容小觑。
      而且,我这费了好一通口舌,真诚得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才换得了一个暂时的信任,真是让俺十分怀疑自己的人品值之低,是否要跌破水平线以下……
      ——难道不应该是俺虎躯一震,王八之气横扫,收服小弟无数么?

      出了这段山路,前面就是途至巨邕关的必经之道。
      我已经跟从前尉营行军两天了,于昨日清晨拔营出发……恕铭比我走的还要早一点,主帐帅营是前日午后开拨的。
      前尉营行进的速度非常之快,而且这支队伍随军所带的辎重很是不同寻常:绝大部分都是战马的饲料,军粮反倒不仅带的很少,而且是士兵随身携带的。
      并且,在一路的行进过程中,以五人为单位,轮流策马打猎,先行烤制成熟食,以备食用。

      我曾经问过文冬良这个问题,他的回答是:“前尉营的战马都是从西厥百里挑一精选出的良骑,景爷当初为了弄到这几千马匹,先斩后奏地灭了西蛮的三个部落,逼着西厥向大齐称臣,岁贡‘白蹄骏’五百数给前尉营。哈哈哈……这五百数可是他们那群蛮子能养出的最大数目了!”
      我轻咳一声,提醒得意忘形的文将军已经跑题甚远了。
      “战马是我们前尉营的命根子,”文冬良很是柔情蜜意地拍了拍自己身边的骏马,“白蹄骏一旦冲锋起来,爆发力之强,难缨其锋……哪怕是少了我们吃的,都不能少了这群宝贝儿们的……”
      “……打猎够数千人够吃的猎物,可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打断了文冬良和他爱马的情感交流,硬把话题从马身上转移到了人身上。
      “行军路线都是事前确定的,”文冬良自信地说,“若是能打猎解决食物问题,那便由弟兄们放放身手去;若是无法打猎,会事前催赶牲畜们随军前行——战争这玩意儿,拼到最后的那是体力!大战之际,不吃血食哪儿来的力量去砍人头颅?”

      ……我在此时,莫名地想到了“大军过境,寸草不生”的场景。
      “李将军,”文冬良把含情脉脉的目光从他的宝贝儿身上转移到我身上,并火速地转变成怀疑之情,“你东问西问的,莫不是不想吃手中的烤肉?……晚饭时间快要结束了,再不吃就没时间吃了。”
      我坚定地摇了摇头,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烤羊后腿,觉得那股子膻腥味道简直要从舌尖一直滑溜到胃里了。
      这可不像我在将军府中吃的那种精致的吃食:选料是最为鲜嫩的脊背肉、燃材是津氺之地的无烟木炭,调料更是御用的贡品……仅仅是打猎到的野羊,架置在柴火上烤制成熟,洒上了粗盐就算做成饭食了。需要食用之时,有时候连加热都不用地就直接下嘴了。
      初吃之时,的确别有一种新鲜之感。但是……在连吃了这种东西四五顿后,就多少有点厌烦了。

      不过,文冬良说的对。
      行军途中的确很是耗费体力,这种纯肉食的进餐别管口味如何,至少补充身体所需的热量和能量是足够了。
      而且,我的确是不想吃这玩意儿了。

      “你若是吃不惯,可以吃随身带的干粮。”文冬良站起身来,仔细地整理着他那心肝宝贝的披挂,“我们几个哥们儿凑一凑,养住你吃麦饼还是足够的。”
      我咽下口中的羊肉,抓起旁边的水囊大大地灌了一口冷水以解油腻,“不用,这就吃完了。”
      吃麦饼当然会更舒服一点,但是吃了以后……想要打进这群悍兵勇将中混个“自己人”的属性,就更难了。

      待到凑合完这顿饭再次上路时,文冬良对我的态度明显放开了很多。这个汉子是地地道道的北方男人,为人豪爽且惯于直言,不仅武力超群,还很细心敏锐……难怪能在人才熙攘的前尉营中做到骑都尉一职。

      “你跟传言中的很不一样。”文冬良说起话来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按照传说来看,你应该是怂得不能再怂的软蛋一只。”
      我“噗”地一口喷了月牙一头水,惹得这祖宗当场就翻脸尥蹄子抗议不止。
      一边把水袋挂回马鞍上,一边安抚着暴脾气的月牙,我还得咳嗽着问文冬良,“……文将军此话怎讲?”
      “整天泡在女人堆里,还不是个软蛋?”文冬良语气确凿地反问道。
      “……如果我是个怂包,怎么能赢得美人的欢心?”我无语以对,深感于此人的情商素质亟待提高,“女人喜欢的是男人,又不是小白脸。”
      “是吗?”他怀疑我的专业性。
      “上马打仗搞冲锋,我不如你;泡妞喝酒把马子,你不如我。”我如是说。
      “……,”文冬良挑眉问我,“李将军,欢场岂能与战场做什么比较?你为此得意是否也太过丢人了?”

      哇靠靠靠……你这个人不要凡事都这么敏锐地直中重心好不好?
      而且我得意我自豪就是丢人了?!……泡妞泡到举国有名也是一种值得骄傲的壮举好不好?

      正在气氛走向僵化的时候,前方奔过来一名传令兵。
      “报——!”这人在马上行了个简礼,然后小声说,“主将传信。”说罢,传上用火蜡封笺的纸条一张。
      我拆开来一看,上书一行草字:“上北军不敌,前尉营慢速前行。”
      把纸条丢给文冬良,我对传令兵说道,“收到,还有别的事情吗?”
      “将军托我给王爷带一件东西,并要求您回信一封。”来人双手奉上的除了一件包裹外,还有一纸一笔,显然对我的劣性了解至深,并堵死了我推诿不回信的借口。
      “啧……”我摊平纸张,了了草草地写了一些诸如“天气不错吃得不爽月牙在发脾气……”之类的废话,从怀里摸出自己的印信,戳盖在末尾以代签名,就打发了景恕铭的要求。

      看完了纸条的文冬良伸手把纸条塞到嘴里,嚼了两下后就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然后问我,“这个命令,由末将下令?”
      我点了点头,还沉浸在他的吞咽动作带来的震撼中而顾不得开口说什么。
      “就地扎营,休息。”文将军扯着喉咙喊了一嗓子,身边早已有传令兵层层传令下去了。

      “……就这么简单?”我半张着口问道。
      “就这么简单。”文冬良翻身下马,等着手下亲兵扎起营地来。
      “……不用找什么理由向士兵们解释?”我也从月牙身上下来,伸手继续给它捋毛安顺。
      文冬良转过身来,看着我,意味深长的说,“前尉营从来不问‘为什么’,只管照做——我们就是一件天下至利的武器,武器都不会问‘为什么’的。”

      刹那间,我好像有点读懂了这支队伍的可怕之处——只管照做,令下行起;只是,照做的……是谁的命令?

      为了回避开继续深入思考这个问题,我把注意力放在了景恕铭送来的包裹上,三下五除二地伸手拆开了它。
      拆开以后,入目的是一件浅金色的软甲。
      “……将军的金藤软甲……怎么在你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我身旁的文冬良失口问道。
      “刚送来的,”我在身上比了比,“恕铭的这件玩意儿叫‘金藤软甲’啊?”
      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文冬良说,“这件软甲是将军一直随身穿着的……乱军之中,保命良物。”
      他一边说,一边从我手中拿走那件软甲搁在一旁半人高的石头上,抽出腰间的马刀反手斩了上去。
      金石轻鸣之间,刀下的软甲上却连道白痕都未曾留下。

      我拎起恕铭特意着人送来的这件软甲,细细地观看着,“……精金细丝混铁藤枝心,好东西。”
      哎呀呀……这世界上,有个贴心的小弟真是比什么都省心。
      我决定一会儿给恕铭再写一封长点的信顺顺毛。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三章 大军开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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