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茫》白藏玄兔

4、江镇国

　　“我给你指路吧。”江岚搭好脚，摸着车屁股，这磨砂的手感还挺不错。
　　“行，不过你得往前挪挪，要不然待会儿摔下去。”
　　江岚看着前面这个男人，虽然长得很帅，可是再往前挪就要碰上了，这机车长得精致大气，但是坐两个大男人还是勉勉强强的，江岚虽然很清楚自己喜欢男人，但也不会是贴上个男的就会有反应，可还是也会跟男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江岚看着顾信的后脑勺思考了两秒，“还是不了。”
　　顾信回头扫了一眼江岚，也没继续劝说，直接把手上的安全帽递给他。
　　“我戴了，你戴什么？”江岚接过安全帽，他这句话也就是客套一下，直接就把安全帽戴在头上，这帽子也是磨砂黑色银边，还挺好看，应该是配套的吧。
　　“我不需要，你带着就好了。”顾临微微翘起嘴角，扭了扭右手的握把，松开离合，机车瞬间就飞了出去，不给人一点反应的时间。

　　顾信停好车，提上书包，往江岚扶墙的地方走去，远远看着江岚一脸惊魂未定的用手撑着膝盖，在江岚不远处偷偷底笑了两声，调整好后快步地走了过去。
　　“噗，让你刚刚不听我的话往前挪挪，吓到了吧。”顾信虽然忍住了笑声，但语气上和表情都没忍住，抬起手揉了揉江岚的头，果然这头发上手比看起来的要更软。
　　江岚拍开头上的手，没理他，往摊位上走去，想到自己刚才还说要指路，结果车刚起步，也没顾得上前面的人说什么，自己反倒是被吓了一跳，双手紧紧的抱着人家，还把脸埋在了人家的脖子后，真是丢脸丢到家了，不过现在回味起来，貌似这人身材还挺好的，手上还能清晰感觉到这人身体上的触感。
　　“咳，去前面的馄饨摊吃点吧。”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直接大步走到对面的馄饨摊。
　　噗，站在原地的顾信笑了一声，他的这个同桌居然还有这样的反差，要是被他这个同桌知道自己认为觉得他可爱，估计又要眼红红了吧，发现这人还挺傲娇，像某只小黑猫忍着不去看狗尾草的摆动。
　　“尝尝？”顾信手上提着馄饨摊隔壁买来的烤串。
　　江岚从一串串烤串中选了根看起来蘸料没这么多的热狗。
　　“咳咳......咳......”江岚拧开旁边刚买的矿泉水，抬起头直接一咕噜整瓶喝下。
　　“啊，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辣。”顾信把江岚手上的烤串拿回来，“别吃了，给我吧，我再重新给你买，这都是辣的。”
　　顾信喊了声隔壁的烧烤摊再烤了几串不辣的送过来。
　　丢人！丢死人了！
　　顾信看着旁边的人从脸到脖子涨得通红，忍不住调戏一句，“怎么人都变红了，真的有这么辣吗？”
　　江岚瞥了眼顾信，看着他脸上那绷不住的表情，没搭理他，再拿起瓶水，站起来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说来正巧，没来得及指路，恰好到了自己家附近的夜市摊，沿着夜市摊往前走，过了一条大概十米的小桥，再往前走五十米左右，左边第一条巷子就到了。
　　顾信连忙付了钱赶上来，把装着刚刚烤的那几串不辣的烤串打包后塞到了江岚的手上，“回去注意安全。”他也知道他这个同桌脸皮薄，就也不逗他了，反正离他家也近就不送了。
　　江岚提着手里的烤串，道了句谢谢就继续往前走了。

　　江岚过了桥后，路上的灯暗得像没开一样，稍微散光点都有可能被路上的碎石绊倒，这条路常年都是这样凹凸不平，经常有装着碎石的卡车经过这条路时，都会撒落些石块下来，晚上难免有人磕着绊着也是常事。
　　他渐渐放慢了脚步，他不想回去，不想一进到屋子第一眼就看到里面只会躺在沙发上的烂人。
　　距离还是短，不过几步就走就到了门口，江岚住在一楼，看着这一片破旧的居民楼，最高也就五层，楼和楼挨得很近，只要某一户有点动静，周围邻里的都会知道，他这次回来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其实回来一个星期了，这一个星期他都在外面的网吧过夜，宁愿在那个充满烟味，脏话连篇的空间里呆着，也不想回到这个让他难受的房子，今天是他回到梨镇第一次回来。
　　江岚从书包旁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11:30。
　　叹了口气，门常年不锁，屋子里也没几样东西，也就一张破旧的沙发和一个木制茶几，值钱的东西不是卖了就是砸了，最值钱的东西也就是沙发上躺着的人了。屋子里没开灯，一股强烈的烟酒味扑面而来，他也没打算开灯，径直的走到自己房间，房子两房一厅，加起来也不过五十平。他不想与沙发上的人在同一个空间多呆一秒，甚至希望能连同他的呼吸也不要听到，在距离房间还差一步路时，客厅的沙发上传来沙哑带有厚重浓痰有气无力嗓音，“回来了……”
　　江岚站直了身体，把手上的烤串直接丢在了沙发前的木制茶几上，进了房间，反手把房门锁上。
　　“呵，我是你老子，无视我，想挨揍吗？”江镇国翻了个身坐了起来，在茶几上摸索着，摸到了一根折成两半的烟，“跟他娘的蓝晓一样，白眼狼，回来一个星期光在外面混了，有钱了是吗，有钱也不知道孝敬孝敬你老子，要不然怎么会有你这东西。”
　　房子隔音不好，江岚能听见江镇国说什么。他跟江镇国关系不好也不是一两天了，但凡还住在附近的邻居都是人人皆知。
　　蓝晓是他妈，听巷子里的人说，他爸妈因为听朋友说投资这梨镇的虞美人产业能大赚一笔，能赚钱的事谁不心动，加上朋友安排的项目还如此轻松，直接就把家搬到了这边，把钱全部投进去了，就盯着工人们工作，结果没过两个月，上头查到这边来了，查了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虞美人，而是罂粟！他们那所谓的朋友怕惹上事，探听到点风声后，直接带着所有的钱跑路，也是事后联系不到那人了才知道自己被骗，谁不怕惹上事，先在这附近躲了段时日，毕竟那块地的署名人是那朋友，只要拒绝承认他们的合作，还是能逃过一劫的。
　　那时候的江岚只有四岁，还是什么都不太明白的年纪，他只知道自从自己的爸妈带着他跑出去之后，每天都在吵架，听附近的人说在这之前他的父母也很恩爱，毕竟从他的名字就能看出来，他父母希望以后的他能有出息，所以把蓝换成了岚，这点他是相信的。
　　这件事平息了一段时间后，江镇国都会出去赌钱，早上出门晚上回，觉得这样来钱快，平时小赌赢点钱，蓝晓不会说什么，直到有一天，江镇国回来后一直在屋子里扯着蓝晓的头发，不断地把这个女人摔在地上，四岁的江岚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躲在桌底下看着眼前这无法忘怀的一幕，“都说了靠谱，为什么不给拿钱，都说能把赔的赚回来，死婊子快说钱藏哪了！”江镇国扯着蓝晓的头发，不停地用腿踢着她的肚子，江岚什么都做不了，脸上挂满泪珠捂着嘴，双腿直颤，只能待在桌子底下看着这一幕，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你个垃圾！”蓝晓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抓着江镇国扯着头发的那只手，拼命似的叫喊着。
　　周围邻居听到这动静这么大这会儿都赶忙地过来凑热闹，都喜欢看着，然后在旁边小声地议论，这户人家每天这么小打小闹大家也就听听算了，今天倒是出了这么大的响声，倒也是被吓到了，也就几个看起来面相和善点的看不下去后，上前来劝劝，结果谁知道江镇国今天像条发了疯的狗一样，红着眼睛对着那些人喊：“再围在这里我就把你们杀了！！”
　　谁都知道江镇国真的是条疯狗，每天醉醺醺的，连女人都直接暴力对待，很难不想象他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每当后面他们家再出现这种事情时，那些人也都是赶紧走，但还是有一些胆子大的还是会停下凑热闹。
　　直到某一天蓝晓再也受不了了，什么也没收拾，直接在离开了这个地方。
　　那段时间他们家可是整个巷子的热点话题，吃饭闲聊，不管说到什么事情都能带上他们家，一聊就能聊出几个没听过的事，聊一家人怎么一夜之间从小富小贵到四处欠债，从彬彬有礼的男人变成每天只会打女人的疯子，从蓝晓当时离开时跟他新欢在一起多久等等，江岚也不知道哪些真哪些假，也不把这些放心底，反正他知道他爸妈没一个好东西。
　　至于蓝晓最后怎么和江镇国离的婚，江岚也是从街头巷尾这些闲人聊天时听说的，每天基本上都在重复这些话题，很难不注意。当时的蓝晓没过几天就拿着离婚协议回来找江镇国签字，江镇国不签，说只有把那些外债帮他还了，他才肯签，蓝晓也是暴脾气，一下子就急眼，“凭什么你借的要我还。”
　　“我借的难道你没花吗。”
　　蓝晓看着眼前这一身酒臭味的疯子，只想速战速决解决这场失败的婚姻，蓝晓娘家是做房地产的，几十万的债几天就还完了，离婚协议也签好了，却没带上当时四岁的江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