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香玉阁盛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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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大人，这儿，便是香玉阁了！”刘乔满脸堆笑，用胳膊掣着梁轶，生怕他会跑了一般，
一旁有人调侃道:“承暄向来不入风月场，光是这阁楼窗前的艳景，他就浑不自在，刘兄可真是为难承暄了。”
刘乔瞥了一眼汪泊，顶瞧不惯他这幅装模作样的面孔，假意亲近什么？
平日里还自诩清流之辈，不过因为梁轶升了风胥军副将，还不是巴巴地赶过来奉承？
刘乔面上没与他交恶，只拥着梁轶进了香玉阁。
要说现在时辰倒也早，大雪纷纷扬扬连落了几日，白澄澄的积雪堆满飞檐亭廊，笼着天地间一片清明白亮。
银装素裹，严寒难耐。
可巧，就是这么个鬼天气，香玉阁还是被围得个水泄不通，有如梁轶这号一直在外行军打仗、从未进过花街柳巷的，一定好奇，这仗势，莫不是有神仙要下凡。
“这可还真是个神仙！”
汪泊领着梁轶，捱过摩肩擦踵的人群进了内场，笑着说：“等着吧，承暄你一定会喜欢的。”
梁轶微蹙着眉，还未开口，就有一龟公过来，引着他们安排到一个中间位置。
龟公是个有眼色的，又招手唤来几名婀娜女子，旁侍左右。
梁轶始终不大习惯这种场所，满目旖旎的红灯彩绸，只让人烦燥不安。
刘乔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劝慰道:“梁大人不必急迫，今儿个真是有顶好的热闹，才敢邀请您来，”
“什么热闹？”
“香玉阁头牌献艺跳舞，”汪泊接过话，悠然自得，“那可真是绝色美人。”
刘乔道:“看来汪大人对辞盈倒是宠爱有加，”
“当然，况且今日这支舞，是上次皇后生辰宴上，皇后娘娘特意钦点辞盈，去宫里献的那支，辞盈编排月余，苦练许久，今儿个是首次在香玉阁表演。”
刘乔对他拱手道：“汪大人敢于行走在刀口上，这让刘某不得不佩服了。”
汪泊笑而不语，刘乔也不想理会他，转身向梁轶解释道：“辞盈是这香玉阁头牌，名为戚倾，他便是之前被灭国的戚国太子。”
梁轶没回应刘乔的话，单单解了狐裘大氅，扔给一旁的女子抱着。
刘乔瞧着梁轶的脸色，一时也没辨出来他的喜怒，但他好似又是在等自己的话，刘乔便斟酌着继续措辞：“皇上独留了他一命，养在这香玉阁调教数年，才有如今的这般风华。”
梁轶沉默良久，问道：“皇上用过他？”
“当然用过，”刘乔说，“来香玉阁前就被破了身，成为头牌的首夜也是去的宫里。听闻，皇上还专为他打造了一间金屋子。”
“这就是无稽之谈了。”汪泊又凑过来说话，“皇上只是当个乐子养着玩罢了，传出来的金屋子也不过就是圈养的笼子。”
刘乔：“汪大人又知道了？”
“我是辞盈的熟客，自然可知。”
“那汪大人的家底还真是殷实，他一夜的身价可不低。”
汪泊笑了笑，说：“辞盈待我总是不同的，”
刘乔懒得听他扯胡话，簇着梁轶，引他看前方楼阁。
朱榭雕阑间，有一处台子高迥，各处都缀着红色帷幔，并在两旁挂满了成串的红色灯笼，佐以五层落地铜制灯架，照得整个台子亮堂堂的。
内场皆是锦衣华服的达官贵人、富贾豪绅，怀里揽着佳人，仍翘首以盼，等待着头牌登场。
未得人影纷乱，便有丝竹声悄然而至，如从天际落雪中飘来的，悠扬婉转，牵引着看客们，与之周旋。
帷幔缓缓升起，随即有一抹红色倩影，从金绘壁画顶端直缀下来，抓着两根细绳簌簌降落，如飞燕轻盈，广袖绯衣翩飞流转，犹如皑皑白雪之中，最艷丽的那束红梅。
仅是一个开场，便招来底下的一片沸腾哗然。
“好！”汪泊拍掌高呼，转头对梁轶说道，“承暄兄，快仔细瞧着！”
梁轶目光巡视着台上的那个人。
少年蹁跹在空中，迎着乐声，变换姿态，动作的设计虽显风尘，周身气质却有如神祇一般，高不可攀。
行云流水间，少年悠悠坠至地面。
他没穿鞋子，点地的那双玉足，好看得紧，足弓的弧度恰到好处，脚踝嶙峋，上套着一个银环，跳跃间隐约有淡色青筋围绕。
梁轶问道：“缘何脚上戴了一双银环？”
刘乔解释道：“那是皇上赐的，谁也不敢取。”
汪泊从台上分了一点眼神出来，补充说：“这是一副镣铐，随时都可以锁起来的，辞盈脖子上也有，不过是皮革制成的。”
梁轶抿唇，汪泊倒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压低声音说：“皇上比我们会玩多了！”
说话间，周遭突然喝出一阵欢呼声，原是少年取了脸上的面纱。
悸动未止，他便挥袖转过身，衣袂撩动间，梁轶恍惚好似看了个古画中的仙人。
少年舞姿轻灵，虽如云絮柔软，提腕压腰、进退回旋中，也可窥得力量之强韧。
一步一舞中，撩得人心弦荡漾。
曲尽许久，众人还未得回神。
戚倾落在中央，淡淡抬眸，没说一句话。
准备下台时，有几个人站起来喊住了他，
“走什么啊！就这样完了？”
一副泼皮无赖的架势，叫嚣着:“跳得个什么舞，要我说，倒还不如前院的翠翠姑娘跳得好！屁股也不扭一个，衣服还穿这么严实，真他娘的没意思，妈的，一个票号还卖这么贵！操！”
这话一起，便有一些人跟着附和叫嚷，各样的污言秽语充斥入耳。
梁轶扫了一眼那群人，估摸着是些粗鄙的富贾贱商。
汪泊叹气道：“其曲弥高，其和弥寡啊！”
刘乔说：“花了大价钱来寻乐子的，皆是顶世俗的欲，没有得到平息，自然心生不满。”
汪泊耸耸肩，搂过一旁的女子自顾自地寻乐子去了。
刘乔在背后说了他一嘴: “惺惺作态，说与辞盈相熟，关键时候也不帮忙解围。”
场子里，越来越低俗的言辞接二连三的迸发，此起彼伏。
“一个婊子还装什么清高！把衣服脱了，跪下求爷上就完了！”
“对对对！脱衣服，脱！”
“……”
梁轶的目光一直盯着戚倾，却见他被烛火笼着的侧脸，皆是淡然。
戚倾信步，朝最热闹的那处走去，在一个倒三角脸的男人面前站定。
“公子想让辞盈解衣？”
男人被他突然近前的妖冶摄住了，魂被勾了许久，才吞了一口唾沫掩饰道:“对…怎么，做卖肉营生的，衣服都脱不得？”
“当然可以，”戚倾漫不经心地挑起水色桃花眸，“一千两。”
“一千两？！！”男人惊怒，“你他妈是金身玉佛吗？看一眼一千两？”
“公子说的这话就好没意思了，辞盈是出来卖的，价格我定，买卖皆由人，公子拿不出一千两，自有别的恩客可以。”
这话无疑带着羞辱，男人怒不可遏，偏又拿戚倾没有办法，他掏了掏袋口，随手扔出一沓票子，
戚倾身边立马飞来一小童，低头捡着银两数数，然后脆生生地说：“还差三百！”
周围哄笑一声，男人涨红了脸，又摸了摸自己的里襟，将一个锦织钱袋子都丢了出去。
小童哼哧哼哧数了许久，然后笑嘻嘻的：“刚好够了！”
戚倾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收好。”
“好！”
男人被掏了个底掉，急躁不堪：“现在脱吧，还等什么？”
“那公子，这边请。”
“什么意思啊？一千两都给了，你玩我呢？一个妓子的衣服就有这么金贵？”说着，那男人就要动手，去扯戚倾身上的绯衣。
戚倾眼神一凛，正欲开口时，不料，有一狐裘大氅倏忽扑了过去，甩开了那男人，将戚倾围了个严实。
“我出两千两。”梁轶移身，挡在了戚倾面前，对那人说道，“把你的钱拿了滚。”
梁轶穿着圆领织金锦绣袍，腰间佩着一把风胥刀，有眼力见的人一看便知，这人不是好惹的角色，
那人偏不知死活的，与他对峙：“他已经收了钱，买卖就算成了，哪有退回的道理！”
梁轶沉色，戚倾却是漾起一抹笑，在通明灯火中，他指尖流转，轻巧地便褪去了身上一袭绯衣。
梁轶这才看清，汪泊之前说起的那个皮革圈，黑色暗纹，套在修长白皙的脖颈上，使人欲念丛生。
他里面还有亵衣，不过轻薄一层，将如玉的胴体隐得朦胧如月，台下人眼睛都看直了，谁也舍不得眨眼。
“如此，够了吗？”戚倾缓缓开口，“香玉阁的规矩，什么时候是无用的摆设了？辞盈今晚还要去皇宫，有谁觉得能与皇上争一争、买下玉体横陈、春宵一夜的，尽管来闹。”
台下登时噤了声。
戚倾将狐裘捡起还给梁轶，道：“大人，多谢您的好意，外面天寒地冻的，您还是穿上吧。”
梁轶犹疑片刻，接了过来，问道：“我…以后能来找你吗？”
戚倾看他这幅紧张的神态，不免笑了一声：“为何这样问？辞盈开门接客，自然可以，况且，像大人这样豪掷两千两，替我围上衣服的，真不多见。”
梁轶话语在喉间哽塞，一时无言。
刚才那个数钱的小童火速地给戚倾披了一件衣服，然后笑着打趣:“大人尽管来就好，我们公子巴不得有人给他送银子哩！”
戚倾往小童头上敲了一下，问：“什么时辰了？”
小童吃痛缩着头，闷闷地说：“日晚了，马车已经备好了。”
“嗯。”戚倾欠身向梁轶行了一礼，“大人，辞盈先行告退了。”
梁轶立马还以一礼，只是嘴笨，说不出别的话，只能看着戚倾渐行渐远。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香玉阁盛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