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狐仙大人打工的日子》霜糖酱

8、彼岸花落

　　从青丘回来，大家伙儿踏踏实实地休息了几天，袁小姐和玄猫几乎一整天都在呼呼大睡。尹棋得了几日清闲，便想着趁着眼下桂花开的时节，酿一些桂花酒。等到冬日，便可大家同饮。托金羽寻了些适合的金桂，就准备了起来。
　　无人深山的老桂花树，只需细细过一遍筛子，抖落山石灰沙，即可存放在避光处晾干。取一个酒罐用煮沸的热水消毒，擦干净。上好的高粱酒，冰糖和桂花按比例兑好，密封好罐口。接下来就是等待时间的魔法了。尹棋想着，这是第一次做，先不告诉袁小姐，若是失败了，就自己偷偷喝掉。
　　还剩下了些桂花，尹棋做了桂花糖粥，软糯甜蜜的糖粥，混合着桂花香和米香，在庭院中飘荡。
　　“哒，哒——”清脆的脚步声想起，尹棋去开门，暗想，悠闲的日子果然不长久。
　　门口站着的是一男一女。
　　年轻的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黑色的西服套装和黑色的鞋子，连衬衫也是黑色，他甚至还带着一顶黑色的礼帽，隐约可以看到白色的卷发。整个人清瘦修长得像一个影子。旁边的女子看上去年纪相仿，但穿着则是白色的传统旗袍和高跟鞋，黑色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两个完全相反的人，站在一起却又和谐得像太极的两仪。
　　“哈喽，尹先生好，我们两位是地府的使者，受司命大人所托，为请浅月上仙而来。还请尹先生代为通传一声。”女子开口，巧笑嫣然。
　　“嗯，好啊。欸？不过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尹棋有些奇怪。
　　“尹大人可是地府的著名人士。”女子眨了眨眼睛。“你可不知道，大家可都想见你呢。今日一见，果然是气宇轩昂，一表人才呢。”女子说着，一边伸手捏向尹棋的脸。
　　“白，不可无礼。”一旁一直沉默的男青年说话了。
　　“切，小黑真是正经，还是说吃醋了呢。”女子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收回了手。下一秒，就亲昵地挽起了男子的手臂。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地府拥有了高人气，尹棋火速逃离了狗粮现场，赶紧去找袁小姐。在这段日子，凡是来这里直接报出袁小姐的名号的，十有八九不是人类，甭管看起来多像，而事情，自然也不是常人之事。
　　大厅中，袁园才刚醒，前厅的动静她虽然听见了，却懒得抬一抬眼皮。地府的事，本身与她何干，只是欠司命的人情，总得要还。但喝着尹棋泡的香气四溢的桂花乌龙，她心里又觉得还算是划算的买卖。
　　于是她抬起头，正对着走到他面前的尹棋。从青丘回来，她还没有好好地看过他，青年人类男子，身穿一件米色的毛衣外套，他的手很结实，是一双习惯于处理家务的手，有些粗糙却很温暖。如果他有妻子，一定是一位忠诚而体贴的伴侣。可这和她一只狐狸又有什么关系呢？她难不成还要为他寻个好人家不成？想到这里，袁园无奈地笑了笑，嘴上只是说到：“请黑白无常两位使君进来吧。”
　　原来是黑白无常吗？和一般印象里的不太一样啊。果然刻板印象要不得啊。尹棋心里有些吃惊。正想着，黑和白便走了进来。
　　“见过月浅上仙。”白恭敬地说到。而黑只是沉默地行了礼。
　　“二位使君大人，不知今日有什么事呢？”
　　“地府的彼岸花近几日凋零得厉害。司命大人想请您去一趟。”
　　“不过是小小的花朵，这又什么大不了的？让司命找人勤浇水松松土不就行了。这点小事也要来找我吗？”袁园面露愠色道。
　　“月浅上仙有所不知，这彼岸花开在三途川边，以凡人的因果为养分，途径三途川，便因果尽了重获内心安宁，如此喝下孟婆汤，便前尘往事悉数散去，重入轮回。如今彼岸花凋残，三途川就跟个菜市场似的，嗨呀，那叫一个热闹。成日叽叽喳喳的，搞对象的，吵架的，搓麻将的，人数还越来越多，再这么累积下去，估计都要跑到人间来了。后果可以说是十分严重了。“白的语调严肃了起来。
　　“哈哈哈哈，司命那个社恐，也有今天。”一想到司命平日里最爱清净，如今这个局面，估计比真正的灾祸还叫这人头痛。
　　“大人近日确实心绪不宁。”
　　“尹棋，咱们走，有这个热闹还不瞧啊。”袁园一脸幸灾乐祸。
　　“那就有劳上仙了。”
　　黑无常从西装胸前的口袋中拿出一张符纸，那符纸浮在空中，竟从空中显现出一闪门来。他有给了尹棋一条红绳。“啊，尹先生是活人，与我们不同，带上这个，可以暂时封住心火。”白无常贴心地解释道。说完，她便先走入门内。尹棋将红绳系在了手腕处，也紧随其后。
　　再接着是袁小姐，黑无常走在最后。
　　袁园经过的时候，黑无常听了一句话，声音极轻但分明是月浅上仙的声音：尹棋的事，若走漏了半句风声，我便让这地府永无宁日。
　　黑无常身躯不由一颤，但他很快无声地点了头，袁园面无表情地经过，黑无常也进入门中。四人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门后是黑色的隧道，只是尹棋并不害怕，这黑暗无比安详，和在青丘他面对的黑暗完全不同。这黑暗无比包容，似乎所有的悲伤，幸福，遗憾和快乐都被完全地容纳其中，变成了一个柔软的枕头。
　　“白无常小姐，如果你知道我，那么或许也知道我的妈妈，也进入轮回了吗？”
　　“一个人不过一滴水，融入大海，殊途同归。”
　　“那么她接下来的人生会更幸福吗？”是啊，如果有轮回，谁会不希望自己的至亲至爱，能有更加完满的人生。
　　“尹先生，轮回是不可预知的。也许您的母亲会是一棵树，一朵花，甚至生之须臾的蜉蝣。她也许会诚实地度过一生，也有可能成为十恶不赦的大恶人。轮回如此沉重，所以人人都想得道成仙，跳出轮回。”
　　尹棋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他突然明白了，在自己这短短的一生中，哪怕是和陌生人的一次擦肩而过，也是宇宙洪荒大千世界给予的独一无二的概率。平凡的每一天，都是无数个奇迹的巧合。
　　他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此刻才真正睁开眼睛。这是真实吗？这瞬间的灵光在他的脑海深处，似乎点燃了一个微笑的亮点，只是此刻，他还没有察觉。
　　“还有多久才到呀？”袁园不耐烦的说道，“司命也是，抱着老东西不放，现在很多咻咻咻的，不是很快就到了嘛？怎么去地府还得走路呀，这次我可得好好说说…”
　　终于，一扇门出现在眼前，“到了。“白无常说道。
　　地府会是什么样呢？尹棋不禁有些好奇。

　　眼前的场景竟是一户老宅子，古色古香地大门，门口还有一对石狮子，说是什么古装片的剧场也毫无违和。
　　“此处是司命大人的府邸，大人吩咐我们先请您来到这里。“
　　“好。“
　　黑白无常两位使君便恭敬地等在一旁。
　　只是左等右等，却不见司命大人的身影。而是一张符纸浮现在空中，袁园取下来一看，正是彼岸花凋零之处，以及详细记载了异象发生的情况。
　　“司命还真是老样子，阎君本就不在，她也这么深居简出，真是辛苦你们二位了。“袁园似乎早就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一般，把符纸收进口袋里。
　　“唉，也罢，事情了结后，我再来看你。“
　　众人便一同往那彼岸花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