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点心店》杨知理

4、第一次找茬

　　火车哐当哐当终于到站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和周荣国道别就背着小挎包来到了冒着热气的小摊子，买了一碗豆汁和包子，她前世胃癌去世，因为早年饥饿的厉害，胃炎慢慢的就转变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如果现在就到唐家，说不准早饭都吃不上。唐家那几人，无论是她有血缘的父母，还是弟弟妹妹什么的都是闲话多的人。她前世为了得到父母的爱，他们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且力求到完美的地步，可同样的他们就像是看不到一样，那四个人是一家，她就像个临时加进来的保姆，还是不用花钱的。
　　一碗豆汁下肚，老板娘操起一口京味十足的话讲到“难得见到外地来的一口下肚”
　　唐苏禾笑笑将碗递给老板娘，咬着包子一边走一边吃，手头里的钱购买一辆自行车还有原材料，大伯母看在那个‘田叔叔’的面子上按照正常价一分不少的全付清了，给奶奶买完墓地剩下的钱真是正正好，好到一分钱都不用给那夫妻俩。前世来的时候她扛了一大袋子的土特产，全是山上弄来的好东西，山核桃，野鸡，山野菜，榛蘑，这些即便拿出去卖也能值不少钱，不过还没等唐苏禾拿进去，就被唐珍珠尖叫的声音吓在门口没敢进屋。
　　“妈！这什么东西臭死了，赶紧让她扔出去”
　　后来唐珍珠怀孕的时候想喝鸡汤，唐苏禾伺候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疼那些东西。不过现在不会了。
　　“老板，那个奶油蛋糕还有”
　　老板麻利的包进圆纸盒里，这可是他三个月以来的唯一一次大单子，之前只有人零零碎碎的买了边角料或者一小块分切得。老板热情道“今天过生日？”
　　唐苏禾笑了笑，神情透着一股激动和情怯“给俺妹妹买的，俺娘疼妹妹，俺十多年没看到他们了，坐火车从乡下来的。”
　　老板认识的人可多着了，大部分猫在他家门口往里看，十天半月不买东西的大人孩子多的是，总有几个眼熟的，他细细的瞅了一眼想看看这谁家的孩子，冷不丁想起来一个常客。那个总是来这买边角料回去给闺女赔罪的唐有志，突然间眼神带着同情。他见过那小闺女，那换的裙子比他儿子换的铅笔还勤快，再看眼前这个大冷天露出青紫脚指头的破旧的布鞋，还有身上破漏处没有一丝棉花的外套。
　　大叔同情道：“你也是可怜的，来来，大叔给你算便宜点十二元，你给我十元就行！”可怜的孩子。
　　“叔叔您真好，俺会报答您的！”唐苏禾眼含热泪像是从来没有接受过别人的好意，一时间有些无措。老板更是同情已经在心里骂唐有志偏心偏到咯吱窝了，还洋洋得意自己不重男轻女，好家伙是不重男轻女，同是女儿可真是天差地别。
　　唐苏禾红着眼睛出门看着远处最西面的纺织厂，以及在一片小平房中高耸起来的三层老旧的筒子楼，扯了扯嘴角心里波澜不惊。
　　李秀芬刚倒完夜班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家，闺女躺在小床上看着小人书，李秀芬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迷糊道“妈给你买了油条你快趁热吃了，”
　　唐珍珠趴在床上两腿在空中踢来踢去，看到兴起哈哈大笑，听到这里漫不经心的回道“妈你给我拿过来”
　　李秀芬刚要躺下的身子挣扎着起来，“你这孩子真是，一步都不走，对了你那个是不是今年就毕业了，我可听人说了，要是考核不过，即便是厂子办的班也不让进”
　　唐珍珠咬着酥脆松软的油条，眼皮子都没抬漫不经心道“哎呀，肯定能过，你就别唠叨了”
　　李秀芬摸着女儿头发轻叹口气，回到床上开始补觉。
　　卢美兰一墙之隔在和小女儿吃饭，小丫头六七岁，捂着嘴看她妈贴在墙边偷听别人讲话，她知道每次她妈一这么做，她就有乐子听了。果不其然卢美兰脸上满是嘲笑“一个懒姑娘成天不去上课和那些盲流子走街窜巷，也就李秀芬那傻子满眼闺女最好，”说到这里她不由得警告和她一脉传承好听八卦的小女儿“听过就算了，刘珺你不许学隔壁那懒姑娘知道吗？！”
　　小丫头上小学一年级，现在更觉自己是个大人了，一本正经的重复“知道，您说过勤劳才能致富，知识改变命运！不勤劳不学习就会变成隔壁好吃懒做被人嫌弃的懒姑娘。”
　　卢美兰满意的点点头，这两句还是之前她在车间犯错的时候被揪着写了两大篇，还别说，写出感觉来了，这才用来教导女儿，当然是当着孩子他爸的面说，不然谁知道她卢美兰这么有文化。
　　“咚咚咚”
　　这时候隔壁有人敲门，卢美兰狐疑：谁大早上的
　　李秀芬刚睡没一会就被敲门声惊醒，而那边看完小人书正准备补觉的唐珍珠忍不住道“谁那么没有眼力见，没见到家里人都要睡觉了吗？！”
　　这就冤枉了唐苏禾了，她还真不知道李秀芬今天在家，本是想捉弄一下唐珍珠的。
　　这时候门一开，李秀芬立马想起来这个瘦瘦巴巴的小姑娘是谁了，这乍一看好像比唐珍珠还像个小的，李秀芬蹙着眉刚想让人进来，紧接着唐珍珠尖叫道“喂！你赶紧把你怀里抱的麻袋扔掉，太脏了怎么这么臭！”
　　唐珍珠的这句话让李秀芬也忍不住联想到什么，马上恶心的撇开头“你赶紧把那东西扔了，以后别什么脏的丑的都往家拿，家里不差什么，弄得抠唆的。”
　　唐苏禾觉得自己真是一猜一个准，她当时看到街角的收垃圾的师父就随手买了一个麻袋，她买蛋糕本就不是为了给唐珍珠这个人吃的，而是为了膈应她。
　　闻言，唐苏禾好似局促的往后退了一步，正好隔壁有人打开了门，唐苏禾连忙将袋子抱到卢美兰手里，小声嗫嚅道“姨，这是好东西，俺妹闻不得味道，俺怕浪费了，您别嫌弃”
　　卢美兰倒是没有那些毛病，闻言先是看着门那边的母女俩，尤其是圆润的唐珍珠，再一看眼前比她妹妹还有矮一些面黄肌瘦的小姑娘，难得因为不想扎这可怜孩子，只能咽住嘲讽李秀芬的好机会只留下一句下次来阿姨家做客就关上门，她怕下一秒嘴巴痒痒，因为李秀芬和她女儿就有那种好本事，想让人骂的本事。
　　卢美兰接过来的时候就感觉麻袋的泥土味还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香甜味，这也不臭啊！她将麻袋放到地上，一打开“天啊！妈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一边将小衣服叠好放在柜子里的小刘珺看到露出来的圆纸盒惊喜地跑过来就要打开，被她妈妈一巴掌打开了手，“等一下！”卢美兰瞪了一眼小女儿，然后就有些为难了，让李秀芬那女人倒霉一向是她乐意做的，但这明显是那小姑娘自己掏了仅有的钱为了讨好自家人，虽然没什么效果。想了想，她将盒子抱起来来到隔壁敲门。
　　这时候李秀芬已经和唐苏禾说道打地铺的事情“家里也没多大地，虽然是冬天，但楼下也是有热气的，地上也不脏不凉，你晚上就在地上打地铺就行了”
　　唐苏禾望着昏暗的日光下一帘之隔的独立的小卧室，真是，没有养恩就是没什么感情，不过唐苏禾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恶心一下唐珍珠，等她在外面找好住的地方就直接搬走，说实话，她不太喜欢和这家人相处，他们说话的方式很难让唐苏禾接受，大概是没有习惯吧！
　　刚想开口的唐苏禾就听到了敲门声，对面两人明显没有抬屁股的意思看着唐苏禾。
　　唐苏禾挑了挑眉起身去开门，他大概知道是谁。
　　门一开，声音就挡不住的传来“哎呦你这孩子孝心太大了，这一盒子蛋糕我们也不好意思拿呀，这都抵上我半个月的工资了”
　　唐珍珠一听蛋糕，立马蹭的起身，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她爸偶尔给她带的蛋糕的包装盒子，只不过她那个是还没有巴掌大的小盒子，这么大的一盒子，得吃多久啊！唐珍珠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立马伸手想要接过，却被唐苏禾不着痕迹的挡开，她像是没看到一样腼腆的冲着卢美兰笑道：“妹妹闻不了这个味道，可能她吃过更好的，这东西家里没人吃就浪费了，刚刚姨您不嫌弃，俺已经很感激了，更何况您家孩子还小，给她当个零嘴也好啊”
　　唐珍珠铁青着脸僵在原地，闻声过来的李秀芬却没有小姑娘脸皮薄，直接想伸手抢过来，却被卢美兰挡住了，卢美兰看到李秀芬就忍不住想气她“哎呦，你这孩子真是，哪里比这个再好的蛋糕了，有的人大概是吃腻了，不喜欢了，我们可是还当着金贵的东西呢，行吧，这次算阿姨欠你的，等阿姨下回给’你’补回来”
　　唐苏禾听着某一个字发出了强调，她知道这人是个难得心思透亮的，虽然看着急躁不饶人，但和中学老师结为夫妻，那么多年也灵光了不少。
　　李秀芬和唐珍珠眼睁睁的看着那么一大盒子的蛋糕被人拎走，唐珍珠已经跑回床上气的直哭。
　　李秀芬忍不住大声骂道：“败家玩意！谁让你买这么贵的东西！赶紧的把剩下的钱掏出来，我给你保存！”
　　如果这蛋糕进了自家的嘴，李秀芬还不会说什么，顶多小小的抱怨有点贵了，但是现在约等于她十多块的钱白给了隔壁卢美兰那女人，她能不气吗？！骂骂咧咧的就拽着唐苏禾掏兜还有那布袋子直接倒在地上，这些倒是真的不值钱了，就是一些在山上采的一些药草和奶奶留给唐苏禾的一个石头。
　　本来想看看能搜到多少钱，好让妈妈给她也买一大盒蛋糕的唐珍珠彻底伤心欲绝，这房子本就什么声音都能传过来，隔壁那小丫头片子大声说蛋糕好吃的时候，唐珍珠气的直接披着外套头也不回的跑了，李秀芬连忙跑出去追孩子去了。
　　唐苏禾低头将巴掌大的石头捡起来，这是她珍藏一辈子的，有的人说她这石头灰突突的连个观赏性都没有赶紧扔了吧，还占地方。唐苏禾却不听，有谁会将疼爱自己的人的遗物扔掉的。
　　细细的擦着石头上的灰，突然几粒细小的像是碎渣一样被她擦掉，唐苏禾皱着眉头看着被砸的狠了的石头，心疼的摸了摸，心里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来了，前世保管的好好地东西偏偏在这一世被砸坏了，太不值当了！
　　懊悔的将其它东西一起放进布包里。不在家住了，她要出去找房子，但首先先将包里的几块糕点拿出去试试水。
　　坐火车的前一天，唐苏禾就和村长爷爷家换了一些大米借着石磨磨出了一小盆的大米面，用薄荷汁和凉粉草做了薄荷糕，下面是松软像白雪一样的糕底，上面是像果冻一样呈现淡绿色透明状，分切的四四方方一小块，每一小块都能看到上面镶嵌在里面的薄荷叶子，那是用热水泡开后舒展开的薄荷叶子。北方冬天火炕加上干燥的气候是最易上火燥热郁气横生，薄荷自带的清热凉爽的功效，即便是感冒鼻子不通气，闻着味道都能清爽一阵子，这就是她为什么在大冬天做凉糕的原因
　　现在已经碎了一大半。将报纸合上，起身先去一个地方，最有名的地方。那里人流量即便是寒冬时节也是最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