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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始 ...


  •   “浓烈的事物都有小计量的毒,和你在一起,这毒又多了一个刻度。”

      在一切悲剧还未开始之前,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故事。
      普通的开端,不普通的角色。
      星野清弥出生在星野流最辉煌的时刻,她的父亲星野源之介是被神明祝福的阴阳师,她的母亲上樱弥是上樱族最后的子嗣,其余族人皆因太过强大的力量而早逝。
      两人一生只有清弥一个女儿,他们将她视为珍宝,不忍她身染黑暗,因此她的性子被养的有些娇憨。
      虽然她偶尔会带着小孩子特有的任性,但却不让人生厌,这大概归功于两人的家教良好吧。
      星野清弥是个生性活泼的孩子,她看到什么都好奇。从春日的蝴蝶,到夏夜的萤火虫,再关注来家中拜访的妖怪和阴阳师,天不怕地不怕,每每去山里玩,总要带着什么回来。
      又是平常的一天,星野清弥一如往常跑到后山玩,但这次她带回来了一位狐妖。关键是,被当成伴手礼的家伙可不是普通的狐妖。
      ——那竟然是青丘之主,玉藻前。
      “清弥……你怎能如此无礼!”
      上樱弥被女儿的胆大包天惊得差点喊出声来,她微微蹙眉,向衣着华贵的狐妖颔首致歉。
      “无碍,这孩子心灵纯净,吾甚是喜欢。”
      玉藻前身上穿着华贵的十二单,高高束起的发髻,精美的头饰,不怒自威的气势,眉眼间不见狐妖的媚气,倒是带了些许缥缈悠然的仙气。
      “可是,她帮我回家了呀……”小姑娘糯软的声音理直气壮。
      “母亲说过,要感谢帮助过清弥的人……”
      上樱弥掩面,真真儿拿这个孩子没办法。
      “下回可千万别跑太远了……快去向你父亲问安”
      “噢……”
      小姑娘走前还恋恋不舍拉着玉藻前的衣角撒娇,“你会留下陪我玩么……”
      初生牛犊不怕虎。
      玉藻前低头看了一眼可爱的人类幼崽,嘴角勾起浅淡的弧度,右手执扇轻敲她的头。
      “别闹,你且去罢。”
      星野清弥虽然嘴里嘟嘟囔囔,不情不愿的,但还是很听话地离开了。
      “我想……青丘之主不会只为了我家不成器的孩子来的吧。”
      上樱弥看着面前强大优雅的玉藻前内心叹气,青丘国搬到这里实在突然,不知有何事能找上他们……只希望不要太过于棘手才是。
      “族里祭祀的预言不会出错,吾已得其密语,星野是吾等灾难的解除者。”玉藻前说明来意,“若是你们愿意帮吾等,这五年,吾愿成为契约者,护星野家周全。”
      上樱弥听罢,稍稍舒展眉眼,“若是如此,星野家必会帮忙,您放心,不必用契约者那般麻烦。”
      玉藻前微笑着看着她,不容置疑的模样让上樱弥再次轻叹一声道:“委屈您了……”
      “无碍。”
      “明日定下,您再来罢。”
      “好。”
      玉藻前身形妙曼,信步庭院中,下一瞬身影就消失在花海中。
      风温柔的低语,传入上樱弥的耳中。
      “如此……便好。”
      原本姿态端庄的女子忽然软下身子,颤抖着从袖袋中取出帕子,捂住嘴不断咳嗽着。洁白的帕子上血色无声弥漫开,女子不动声色将它叠好放入袖袋中。
      上樱弥休息片刻,扶着墙强撑着站起身,沿着回廊走回主屋,背挺得笔直,带着不容忽视的端庄和倔强。
      她现在还不可以倒下。
      她的家人还离不开自己。
      另一边,星野清弥正在挨训,另一种程度上的煎熬和痛苦。
      “你可知错?”
      坐在星野清弥对面的男子丰神俊朗的面容难得带了一丝薄怒,星野清弥就乖巧地跪坐在父亲对面,心里叫苦,父亲生气好可怕。
      “阿源。”
      上樱弥和星野源之介之间向来亲昵,私下里也不似别人家那般拘礼,星野源之介见妻子回来,便起身走过去扶住她。
      “送走了?”
      星野源之介其实也舍不得狠心训斥清弥,只是轻轻数落了她几句,告诫她下次不许黄昏后去后山,便让女儿回去了。
      星野源之介看着清弥回去了,他嗅到妻子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握住上樱弥的手骤然收紧,将她带入怀中,动作温柔而小心,目光饱含爱意,遮掩住眼底的忧伤。
      “青丘之主需要我们家庇护他的族人度过一个劫难,希望成为契约者用于报答。”
      上樱弥说明了玉藻前的来意,源之介思忖了一会儿便想让上樱弥成为他的契约者,但上樱弥拒绝了,她的笑容一如既往温柔,面容却逐渐被颓靡的死气攀附舔舐。
      “阿源知道的,我的身体无法再负荷更多……”
      向来从容优雅的星野家家主也不由得有了一瞬的失态,他的语气带着强烈的不安:“你身体还很好。”
      “……阿源,莫骗我了。”
      我从不想骗你……这句话最终还是未能说出口。
      星野源之介需要冷静强大,需要看淡生离死别,他需要背负家族的责任。
      许多话,他都不能说出口。
      寂静只停留了一会儿,便消失了。
      男人忽然弯了眸,露出的笑意宛若初升时的朝阳,使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我给你跳神乐舞,你不要难过。”
      “好。”
      母亲哼着神圣空灵的歌声飘入星野清弥房间内,她似乎是被蛊惑着走出房间,站在与父母隔着两扇门的地方,远远望着身着净衣的男子立于庭中,一动一静,那玉雕般洁净优美的身姿。
      神乐铃的声音一响,你的一切便都被其牵动,你的脑海中不会再有任何思绪,宛如静立于一片虚无中,你只剩下本能,只能跟着铃声向前走着,从此,你的世界便有了颜色。
      深蓝的天空,冷清的星辰。
      树叶婆娑,流水月光。
      夜空的风滑落,吹起宽大的衣袖,穿云过月,让人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揽,却被清脆的铃声惊醒,一下子便从自己的世界中剥离坠落。
      一舞已毕。
      你找不到任何言语去形容他的圣洁优美,那是一种连灵魂都洗净的光芒,一种忘情于天地的浩瀚。
      即使星野清弥是个孩童,也无法忘怀父亲的身影,也似乎是感受到遥远未来会出现的绝望,一滴泪顺着脸颊留下,深深刻在灵魂上。
      夜很快就过去了。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星野源之介成为了玉藻前的契约者,名动京都。
      星野清弥在后来也知道了玉藻前并非女子,确实失落了好一阵子。
      但那种模糊了性别的美同样模糊了人类包容的界限,最起码,清弥很快就振作起来,现在已经不唤他姐姐,转而直接叫他玉玉了。
      恭贺的礼物和请帖像雪花般不断涌来,星野源之介和上樱弥从中挑了几个关系不错的人赴了宴会,没带玉藻前,也没带星野清。
      这俩一个是没兴趣,一个是年纪太小了,于是这段时间都是玉藻前帮契约者带孩子。
      星野清弥非常省心,脸上总是挂着笑,于是两人的关系越发亲密,连晚上睡觉人类幼崽都要窝在他尾巴里,玉藻前也非常纵容她,总是轻易答应她的请求。
      今天星野家的家主又不在。
      星野清弥光脚踩着木屐“嗒嗒嗒”地在长廊上跑来跑去,她一会儿从箱子里拿出千年的琥珀当弹珠丢着玩,一会儿又猫猫祟祟地从父亲的藏酒中挑出一小壶青梅酒放到玉藻前面前邀功,安静不了太久便又冲到院子里捉萤火虫。
      玉藻前靠着软塌看着孩子跑来跑去,感叹幼崽精力过于充沛,让他都感觉自己心态变年轻了。他笑着听清弥趴在自己怀里诉说着她简单的快乐,稍微有些失神。
      “玉玉,你不喜欢么……”
      星野清弥察觉到监护人走神,她歪头咬着手指委委屈屈地抱怨没有得到回应,便把脸都凑到他面前刷存在感。
      “……不许咬手。”
      “噢。”
      星野清弥委屈地从玉藻前怀里滑出,背对着他蹲到院子另一边,整个人竟难得安静下来。
      “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但也不会讨厌。”
      玉藻前瞥了一眼缩成一团就要掉眼泪的幼崽,难得开口逗她。
      “真的?!”
      孩子的心情就像六月份天,说变就变,脸蛋儿上的泪珠还没滚落,眉眼就笑开了,并乐此不疲地拿出一件又一件她的珍宝。
      玉藻前收起锋利的指甲,用柔软的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逗她。
      “……我把宝贝都给你,你能让母亲父亲天天高兴吗?”
      星野清弥的手紧紧攥住玉藻前缀满刺绣的袖口,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让玉藻前有些沉默。
      此时他突然觉得幼崽的家人有些碍眼,心态有些失衡的青丘之主微微眯起眼,但看到幼崽眼底那直白的的不安和希冀时,到底还是按捺住杀意,耐着性子询问原因。
      “你如何得知你的父亲母亲不开心?”
      “我看到母亲偷偷哭泣。”
      “……也许她只是迷了眼。”
      “是这样么?”
      “是。”
      玉藻前当然可以告诉这个孩子真相,但他还是选择了隐瞒。
      明明对待同族幼崽是那样冷漠,却愿意用自己为数不多的“善”维护她摇摇欲坠的童年。他安慰自己,总还是需要时间让幼崽长大的,用不着这么快就让她接触到世界残忍的真相。
      “嗯!有玉玉保证那就太好啦!”
      又是一个平静而美好的夜过去了。
      对于所有人而言都平静的夜。
      但幸福的假象已经开始出现无法掩饰的裂痕,哪怕星野源之介和玉藻前用尽一切去维系上樱弥健康的表象,最终也只能看着黄泉逐渐吞噬她的魂灵。
      春天已即将离去,樱花也变得不合时宜。
      上樱弥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衰败腐烂,每一次呼吸都在透支她全部的力气。疼痛感从指尖扩散至全身,搁浅在死亡海滩挣扎的自己最终还是被层叠的浪花一点点拖向水面之下。
      上樱弥在即将沉入深渊前,叫来了跟随自己多年的式神姑获鸟,用生命最后的清醒时分,托付她帮忙照顾自己唯一的孩子,清弥。
      “虽然有玉藻前在我没什么好担心的,但阿源和他身上背负的责任太重,不可能事事能照顾到我的清弥。”
      “她还那样小,还那样脆弱,我不能在他们身上压上全部。我可以平静地接受阿源未来会有新的家庭,但我绝不能容忍任何人伤害到我的孩子。”
      或许是因为死亡迫近的恐惧,让上樱弥展露出对一切生的嫉恨,也撕碎了自我安慰的面具,身为上樱一族的“遗物”的标签,内心反而涌上短暂的快意。
      “姑获鸟,拜托你了,我现在只能信任你……”
      上樱弥死死抓住自己式神的肩膀,如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苍白的面容染上绝望的血色,死死盯着她,等待肯定的答案。
      当初上樱弥因为不忍收留了崩溃的姑获鸟,给予她自己最大的信任,而姑获鸟也是她所有式神中最忠心的存在,即使姑获鸟在自己死后背叛导致清弥受伤,她也活不了太久,上樱一族的诅咒会清除掉背叛者。
      “这是我的荣幸。”
      “清弥很乖你是知道的,她是你带大的,虽然她不再是婴儿了……但我也只能勉强你……”
      她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整个人忽然放松下来,垂下双手,轻笑几声。
      “等她长大了,你想去哪里都好,我也没办法再困住你。”女人虚弱的笑容如刚开放的花苞,连花蕊都在轻颤。
      “……”
      姑获鸟没说话,她抿着唇,面容藏在宽大的斗笠里,不愿看主人有些自怨自艾的模样。
      “对不起,困了你这么久的时光,快自由了,你应当高兴才是……”
      上樱弥故作欢快的语气像是气泡,轻柔的飘在她心里,破裂的瞬间带着酸麻,连续不断地刺激着姑获鸟。
      “我很高兴。”
      姑获鸟赌气一般,身形消失在了庭院里。
      春光甚好,樱花瓣簌簌落下,似乎在诉说着上樱弥的一生。
      “真美啊……”
      她不禁地伸出手,接住被风吹到自己身前的粉白花瓣,再轻轻吹落。身躯似乎也不再被病痛压得喘不过气,轻飘飘的感觉让她感觉自己已经化作一团闪烁的泡沫,随时会融入到春日中。
      而星野清弥还在树下堆起的樱花瓣中打滚。
      她不知愁苦的样子让上樱弥满目温柔,感受到一丝安慰。
      “清弥,过来吧。”
      星野清弥闻言用衣服下摆装了满满一兜的樱花瓣,跑到上樱弥身边。
      “母亲,母亲,清弥给你摘了好多花,你吹着玩吧。”
      “这样就不用母亲走过去了。”
      上樱弥抚摸着清弥的侧脸,眼眶微红,鼻子发酸,但她压抑住心底的悲伤,仍保持着星野清弥最喜欢的微笑,在她离开之前,不能给女儿留下任何阴霾,要给她留下最好的印象。
      “我的清弥真可爱!”
      “母亲,清弥已经很乖了,你的病要快点好起来,清弥愿意做任何事让母亲痊愈!”
      上樱弥的泪水决堤,她手指有些颤抖地抹去滑落的泪水,立刻转移了话题,不让女儿担心自己。
      “清弥,你的世界里都有什么呢?”
      “母亲,父亲,玉玉,姑姑……一共四个!”
      孩子认真地掰着手指头算,一脸得意的样子,得到了上樱弥的夸奖。
      “母亲的世界里呢?”
      星野清弥趴在回廊上,双手撑着头,双脚来回地晃着,俏皮而可爱。
      “在母亲的世界里啊……不只有生的全部温柔,不只有柔蓝色的慈爱,不只有甜蜜幸福的笑容,不只有坚强的背负,也有一切恐惧和忧伤,一切憎恨与无助。”
      “只是清弥,这都是来源于爱。”
      “我爱你,爱你的父亲,即使母亲要一个人远去,去到一个充满光与祥和的世界,你也要记住,我是如此深爱着你。”
      “所以你不要去害怕分离,不要去害怕爱,不要去恐惧生死。”
      “清弥明白了。”
      星野清弥虽然没完全理解母亲的意思,但是还是感受到了她言语里不自觉流露出的悲伤和一种自己无法形容的情绪。
      长大后,她才明白这种情绪叫做恐惧。
      “姑姑说,只要我听话,母亲就会很开心。我会一直听话的,所以母亲也要开心。”
      她不想母亲再难过了。
      “好。”
      只可惜,最终在清弥五岁生日的那天,上樱弥逝去了。
      星野源之介和星野清弥跪坐在她身边,一大一小看起来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让上樱弥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阿源以后就忘了我,你要照顾好清弥。”
      回光返照之际,上樱弥伸出手,被星野源之介紧紧握住,他却因巨大的悲伤而说不出话来。
      “你不要哭……”
      上樱弥的指尖刚触碰到滚烫的泪,便永远的阖上双眼。
      在这瞬间,星野清弥仿佛看到母亲的身体中涌出翠绿色的光团,逐渐蔓延到房间的每个角落,很快融入远处覆满森林的山中,与山谷中回荡的风声相互探寻,相互交融,消失在云层反射出的光晕中。
      “母亲……?”
      星野清弥轻轻推了上樱弥的胳膊,得不到她一如既往的摸头。
      “母亲?”
      星野清弥锲而不舍地去亲她的脸,她的眼睛,她的手,呼唤她,就像自己装睡的时候被母亲亲醒一般。
      未有回应。
      “清弥,乖孩子,你母亲已经远行了。”
      “她的身躯留下,而灵魂去了净土。”
      星野清弥听到父亲的解释,有些怔怔地看着远方,像被遗弃的人偶,失去一切行动能力。
      “姑获鸟,麻烦你带她回去罢……”
      星野源之介看着不再说话的清弥,心中更是涌上人类身躯难以承受的悲痛,让他现在只想逃避,即使他明白此时应该由自己陪伴女儿,但他做不到现在离开妻子,就让他……任性一回吧。
      ——即使会被女儿怨恨。
      星野清弥乖乖地牵着姑获鸟的手,安静得有些过头地走进自己空荡荡的屋子,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对现在的情况感到茫然。
      “我该睡觉了。不然父亲母亲会不高兴的。”
      星野清弥先是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什么,随后又很大声地跟姑获鸟说话,一直盯着她看。
      “……好。”
      姑获鸟温柔地回应,并给她盖好被子。
      阴郁的天气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星野清弥能够听到每一滴雨落下的声音,它们密集地打在她的内心,似乎已经将她击穿,身体变得千疮百孔。
      她把胳膊从被子中拿出来,并没有看到身上有伤口,但痛感却那样强烈,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
      “姑姑……为什么我的枕头湿了。”
      “因为屋顶漏雨了。”
      “姑姑,我想母亲陪我睡觉,想到没办法当一个坚强听话的孩子。”
      “姑姑……是因为我不听话,母亲才离开吗?”
      “不会!你母亲比这世上任何人都要爱你,绝不会因为这种事就离开!”
      姑获鸟紧紧搂住主人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毫无保留地给予她的爱。
      “……姑姑,人为什么会死呢?母亲就是死了吧?”
      姑获鸟看着缩在自己怀里无声哭泣的孩子心疼极了,她轻轻拍着清弥的后背安抚,脑海里忽然想起上樱弥曾经说过的话,像是她在借着自己的嘴,诉说着安慰的话语。
      “为了让你明白时间与生活,对于人类而言是多么珍贵的事情。”
      “姑姑也会死么?”
      星野清弥就瞪大眼看着她,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扁着嘴,似乎这样就能不再哭泣。
      姑获鸟给她擦干眼泪。
      “或许有一天,我也会死。不过你不要害怕,我们的生命太过漫长,我一定会在你之后很久很久才会死去,那时候你就不会难过了。”
      “姑姑,我想去找父亲。”
      姑获鸟根本没办法拒绝哭泣的人类幼崽,只好带她去找星野源之介。
      此时的星野源之介刚刚安葬好妻子,一转身就看到穿着睡衣站在廊下的女儿。她眼底有着超出年龄的平静,只安静地注视着悲痛欲绝的父亲,很久之后才开口询问。
      “父亲,母亲是不是已经死了。”
      刺耳的真相从年幼女儿口中说出,给星野源之介带来一种荒谬感,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女儿是如此特殊,特殊到与人世有些割裂。
      星野源之介此时已经压下了溢出的悲伤,把清弥抱在怀里,低声道歉,“我很抱歉不能给你一个美满的梦。”
      “我只希望你能直面所有的悲伤,了解我们悲伤的意义,爱它的真谛,然后,珍藏起来。”
      乌云后的月光隐约撒下一层银色的纱,星野源之介拉过清弥的手,放在月光下,再合上她的手,仿佛是握住了月光一样,再放到她胸口。
      “父亲。”
      “嗯?”
      “没关系的,我会像姑姑一样,在您之后死去,这样您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了。”
      “我会很听话的,这样您能不能不要太早去……离开。”
      或许是察觉到了父亲的犹豫和不安,死这个字,终究还是没有被星野清弥说出。
      “……好。”
      星野源之介紧紧抱着清弥,与记忆中母亲在时搂住自己的力道很相似,因为这样的安全感,星野清弥终于崩溃大哭,直到晕厥眼角还挂着泪花。
      “……晴了。”
      但能一同赏月的人已经不在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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