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等风来》黄菜花

4、布局

　　我们昨天在网吧苟到9点确定李女士出门去了，慢悠悠晃到10点才回到家。凌晨2点吴佳打电话来说要在C省她学校附近见一面。吴佳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如果初中那会儿没有她，我不知道还有没有现在的我。
　　今天起了个大早，刷牙的时候注意到脸上的红印还没完全消下去，啧了一声，心想真狠。随即想到昨晚老弟说的那些话又笑开了，那么这次的巴掌就是最后一次了。心情不错的跑去敲老弟的门，发现还在睡就去收拾行李。
　　等出来后，黄姨已经把早餐做好了，电饭锅里还温着鸡蛋。“黄姨，等我弟醒了帮我告诉他我先走了。对了，他今天下午要去辅导班，注意帮他脸上消消肿，我今天不回来了，不用做我的饭啦。”
　　“二小姐，你脸上红印还没下去呢，这里有鸡蛋，你吃完早餐，消消肿再走吧。”黄姨看着我向着门口走，焦急的开口。
　　我转念一想，如果脸上的红印被吴佳那虎娃看见了可不得了，想想后面的麻烦事儿，自觉收脚拐向餐桌。“行吧，我吃块面包就行。红印短时间敷鸡蛋也消不下去，我路上随便弄弄吧，回头我画个妆盖过去。”说完叼块儿面包就回房拿着化妆包出门了。
　　汽车路过一家辅导机构，望着车外一张张青涩的脸庞，偶有几对小情侣或打闹着往前走，或害羞的左顾右盼，我不禁陷入了回忆。
　　我记得那年我读初二，他比我大一级。我们的初见并非一见钟情般的情不自禁，也并没有英雄救美般的从天而降，更像是一种深渊里的渴望。他拥有每个常处黑暗的人心中都向往的阳光和美好，当他以年级第一的成绩成功转校并作为年级代表上台发言时，我第一想法竟然是一年后的我也要站在那个位置，连衣服和表情都想好了。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读书有点用，毕竟对于一个早早将柴米油盐扛在肩上的人来说，只有赚钱才有用。
　　当你开始注意一个人的时候，你的眼神总会不自觉地跟随他，更何况还是一个校草级别的发光体。他家境殷实，礼仪得体，温柔体贴，完美的几乎没有缺点，就算是发脾气也只是语气加重的提醒。
　　鲜花从来不缺绿叶，男神从来不缺疯狂女粉丝。你永远无法想象当一个完美的男生出现在一个贫困学校所带来的轰动，爱慕男生的女孩子小到附近小学，大到高中年级。在那个只有2G网络□□和诺基亚的时代，网络有什么就学什么，没有是非伦理，漠视生命科学。留守儿童遍地，丝毫没有心理引导，女生只剩八卦和追星，所以但凡仰慕对象有丝毫风吹草动都能形成燎原之势。在那个时代背景下的贫困农村，熊孩子能眼都不眨的虐杀一只猫，不给钱买手机就能对父母抡刀，那时候的孩子......天真的可怕。
　　那时候忙于生计的我怎么会知道，原来陷入爱恋的小姑娘应该是羞涩的，而我不带情感的明目张胆注视，他无意中的帮扶，礼貌性的微笑就都成了原罪。艺术源于生活，6年后的今天，那么多校园暴力的电影并不是没有原型的。作为亲历者的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个冬天，因为那天的天黑的很快，水池刺骨的冷，打僵的脸被冷风痛吻，让我明白原来冬天的夜还可以那么黑，风还可以这么冷。我还记得长发落地的烧焦味，圆规刻字的砂砾感，四肢不可以思议的弧度，衣服的撕裂声，相机的卡门声，让我明白世间万物皆可逆，正如头发不止清香，四肢不止晃动，衣服不止遮羞。我还记得那一张张天真肆意的笑脸，少女们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无一不在彰显她们的无知和扭曲，却也让我明白原来白纸杀人不见血。内心似乎有一头猛兽即将挣破囚笼，施暴者们的有恃无恐，亲人的背叛，反抗的无力......让一向沉默寡言的我笑了起来，笑得天真，笑得肆意，笑得眼中再不复良善。
　　就在这时，一个留着齐肩短发，身高158cm的女孩抹黑走进来，似乎想进来洗手，但是被突如其来的手电筒光照和人群给吓了一跳，用家乡话说了一句很脏很脏的话。人群中的大姐大色厉内荏的喝了声“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挖下来！”
　　短发女孩扭了扭脖子，伸展了下四肢，拽拽的说道“呵，原来垃圾哪哪都有，这儿的还特臭，白转校了。一起来还是一个一个的来？不说话我就当你们全上了啊。”话音刚落就动身，丝毫没有等答复的意思。女孩打架的身形赏心悦目，拳脚相互配合有规律，完全区别于那群人的杂乱无章。没过多久那群让我毫无反抗之力的人躺了一地，她隔着不远处扔了件衣服过来，问了句“能不能走？”
　　“谢谢！好像不行~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帮忙收了她们的手机吗？”我背靠墙壁坐在地上，虚弱的回应，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
　　女孩儿边收手机边聊天“我叫吴佳，初二3班的，你呢？”
　　“我叫宫其静，在初二5班，我的班级在你楼下。”
　　“难怪没看过你，给，你看齐......不是吧，你都这样了让我去收手机？你是不是被打出病了？”吴佳一脸震惊的看着我。
　　“左立马反应过来，转身踹到那个女孩儿的肚子上，剧烈的疼痛让她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随后将手机全丢书包里，反身背着，再向我走过来。
　　“上来，我背你，好早点回去治疗。你也是个狠人，一身伤愣是不吭，比我还能忍。”女孩一边背我我一边跟我说话，无论她是话多还是贴心的转移我的注意力，都让我觉得此刻的我不是一个人。
　　汽车的鸣笛声让我惊醒般的回神，司机对闯红灯的居民念叨了几句后继续平稳的开着，还不忘安慰我“小姑娘，没吓着吧？到市区了，你要不急我就开慢点，人有点多。”
　　我用大爷的豪迈姿势说道“害！你看着开，我不急。”随后恢复乖巧样“叔叔注意安全哦！”这反差逗得叔叔哈哈大笑，直说知道了。
　　没过多久就到目的地了，我刚给司机转了钱，吴佳就冲我跑过来，嘴里不忘大喊“其其~”。
　　只见一个扎着马尾，身穿一套白色休闲服的女孩儿冲我跑来，那势是要压倒我的架势，吓得我转身就往另一边逃。嘴里喊着别过来，毕竟猛男撒娇的既视感真不是盖的，那虎娃有多虎，咋就她心里没点数呢！
　　日常惊天动地的问候后，我们在一家奶茶店里培养文明打招呼的方式，以及接受她日常念怼，“其其，你说你当初要跟我过来读C省体大多好啊，非得跟那个小白脸一个学校，他要是对你不好，我拧了他的脖子！”
　　“哎呀~都多久的事儿了，我跟你过来一起炼体吗？”我揉了揉她的刘海，得了她的一个白眼，便改捏她的脸，眼里尽是宠溺“不打算跟我说说你的近况吗？你不说我也知道，但还是想听你说说。”
　　“说到这个，其其，我真是没想到我还有看走眼的时候！就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小时候在老家跟我一起打架的女生，魏薇。我是觉得她家挺困难的，想帮她一把。说到这就气！刚找她的时候我还以为她跟小时候一样，是一个喜欢躲在我身后的害羞小姑娘。谁知道一等她接手清风在C省南区分店时，立马就卷款跑人！什么烂人啊！别特么让我碰到，我这暴脾气她还能活？”
　　在她准备说之前我就已经了解到大致情况，对她的反应也早有预料，否则撕烂的就不是纸巾，而是奶茶爆浆四射，敌我不分的场景。我揉着她攥着纸巾的手，把手代替纸巾，与她十指相扣，嘴里不忘安慰道“多大点事值当你生这么大的气？我给你报仇，你乖乖的，别气了啊，我给你买底下拳击入场券好不好？”
　　她一脸复杂的看着我，似悲似喜“其其，那是你的分店，怎么你一点都不生气？你要不是男的，我肯定就嫁给你了，有多少男人能做到像你一样开店开得跟给我玩似的。还有别老拿我当孩子哄！但是入场券我就笑纳啦？嘿嘿嘿，知我莫如你啊其其，爱死你了。”
　　我用手勾着她的下巴，慢慢凑近，笑得一脸深沉“女的也能加嫁我的哦~”赶在吴佳变脸前瞬间收起笑脸，接着说“可以让小陈联系会计师事务所所里的青青，小陈比较擅长公司的一些私人侦探吧？青青专业知识和经验都不错，让他俩商量组队，可以开始风顺的税务调查了。嗯~让小陈再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帮我查一下廖林峰的资料。我那个傻弟弟真以为打竞赛就能慢慢脱离风顺？啧，让小陈适当把钧钧想要挣风顺的消息以权威渠道透露给宫其安。”说到这，看着吴佳因为低头显现的双下巴，忍不住伸手挠了挠，继续说道“还有你那个魏薇也顺带一下，佳佳，别怕，姐姐疼你啊~”
　　“你每次笑成这样总有人倒大霉，你真是越来越变态了。比第一次见你那会儿还要变态，我可跟你说啊，牢里那些亡命之徒我可不一定打得过啊，你悠着点。”吴佳一脸嫌弃的样子远离我，但是说出的话却无一不是奉陪到底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