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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叶障目 ...

  •   太子成婚的那年冬天,恰逢百年难遇的大雪,雁门关外积起皑皑白雪,茫茫一片,鸟兽踪迹全无,仿佛时间静止。
      北方夷族乌蒙物产稀少,难耐寒冬,遂起抢夺之心,趁守关将领在极端天气时疏于防范,骤然雪夜入关,攻城掠地,铁蹄所至之地皆尽哀嚎遍野。
      宣勤殿内,风尘仆仆而来的士兵跨进大殿,来不及抖落铠甲上的冰雪,就扑通跪下:“启禀皇上,雁门关失守,蛮族已至潍城!”
      “什么!”
      皇上惊得站了起来,脚下有些不稳地走下台阶来到士兵身旁,忧心忡忡看着朝上大臣。
      太尉田芩站了出来,“皇上,要不要出兵?”
      言毕,司农李执也站了出来,“今年收成不好,国库空虚,何况隆冬朔雪,将士久居南方,水土不服,且路途遥远,行军不便,打起仗来恐伤元气!”
      丞相赵渊同意司农的说法,“北边地广人稀,蛮族居无定所,粮食欠缺,都是饿疯了,才来抢!如若两军交战,已退无可退,蛮族必会倾尽全力,历年来蛮族凶旱,而我大夏缺乏良将,到时怕是得不偿失!”
      朝上大臣你一言我一语,最终皇上决定求和,承诺只要蛮族停止刀兵之争,退出关中,将年年提供钱财粮食衣物,永修万世之好,蛮族随即答应。
      “父皇为什么求和?我大夏怕他蛮夷?威严何在?”太子愤愤不平地挥舞着拳头,生气地把桌案踹翻,墨汁洒落一地。
      阿濛白了他一眼,开口说道:“这不过是缓兵之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务之急是休养生息!”
      太子咬牙切齿:“时机总会来的,父皇灭不了他,我来灭,我若是灭不了,我们的孩子早晚会把他们扫除!”
      “好啦好啦,知道你雄心壮志,但是现在你这个大英雄也该饥肠辘辘了吧!”
      阿濛说着便伸手想拉他起来去用膳,不料反被太子揪着手腕,顺势拉入怀中。
      “如此作甚?”阿濛无奈地发问。
      “阿濛,我确实饿了,不过美食已在当前!”
      益谦见她不解,一脸奸笑:“方才我说我们的孩子……”
      “起开,谁要给你生孩子?”阿濛一把挣开他的怀抱。
      益谦继续逗她:“你不给我生,谁给我生啊?”
      “不正经!”,阿濛撂下句话,整理几下头饰衣服,不管不顾走了出去。
      自雁门事变,太子就被允许参政。
      一日晌午过后,太子从军营归来,急匆匆去找他父皇。那时皇上在细柳廊上赏花看鸟,就见太子健步走来。
      太子行了礼,即言:“父皇,儿臣早上去视察军营,看见军心涣散,应及时整顿啊!”
      “你以为朕不知道吗?”
      他手里拿着一根细柳枝,心不在焉地逗了几下鸟,语重心长地继续说:“谦儿,我大夏不仅需要一个治军之才,还需得那人忠心耿耿,你觉得朕身边有可信可用之人?”
      太子这时才恍然大悟,说了几句话便退了出去。
      的确,大夏朝三大家族,赵家虽无异心,却尽出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贪腐横行,周家虽有治军之才,但包藏祸心虎视眈眈,皇族贪图安逸,整日声色犬马,只能混吃等死。门阀制度森严,朋党关系错综复杂,国家兴衰存亡被个人权势与家族利益凌驾于上,寻常百姓难以入仕,想要巩固皇权,必须开人才之门,谋天下奇士,推翻家族势力,进而免除边境之患,扬大夏国威。
      此前由和谈一事引起不悦者还有一位,太尉,他在朝廷上极力支持出兵也并不是为了杀敌报国,而是为了让周家掌兵权。皇上反对出兵原因之一就是恐周家趁乱犯上,故把兵权牢牢抓住,只选皇族子弟掌兵权,而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筹谋和等待时机。
      皇帝彻底病了,那天他突然倒在了御书房,想来大概是一直以来心忧内患,又为前些日子打仗和谈之事伤了神,年纪大了熬不住严冬,病魔就缠上身,整日被风雪困在房里,咳嗽个不停,于是太子处理朝政的机会越来越多。
      太子在政事渐渐上道,倒算是皇上在寒冷中唯一的温暖,唯一的安慰了。
      开春,冰消雪融,大地重露真容。
      张益谦参政多时,深刻体会他那父皇进退两难的处境,今日,芸茗与他常发生冲突,而他于公于私都不能撕破脸皮,而芸茗对杨后施加压力,杨后丝毫不反驳,三番四次只劝益谦听从芸茗的安排。
      芸茗姑母以前总对他笑,就算听闻她的厉害也不会心生恐惧,不曾想较起真来词严色厉,寸土不让,着实可怕!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太子妃正在桃李园里游春赏花,碰巧遇见皇子张益允。
      阿濛惊喜地说:“益允啊,多日不见,你又长高啦!都快赶上你太子哥了!看这非凡的气势,假以时日,必成国之栋梁!”
      益允笑着说:“哪里哪里,阿濛姐姐过誉了,倒是这满园春色都比不上姐姐的绝世容颜!”
      益允拍了拍脑袋,自责道:“啊!错了错了,该叫皇嫂!这一时改了称呼,还叫不习惯!”
      “别叫我皇嫂,那多见外,还是叫阿濛姐吧!这一年你游历山川定有不少见闻吧?快说与我听听!”
      阿濛毫无顾忌地拍了拍益允的肩膀。
      “好,阿濛姐!”益允应了声。
      两人随即一同游园,行至一处庭院,累了便歇下,饮酒对诗,其乐融融,就像小时候一样,眼中闪烁着无限的光芒。
      张益谦又在芸茗那里窝了一肚子火没处发,便到桃李园去想排遣一下苦闷,不料看到眼前这一幕,终于憋不住了,气势汹汹上前看也不看张益允,便一把拽走了阿濛。
      路上阿濛被拽疼了,使劲挣脱,“你放开我!”
      太子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瞪着她,怒火中烧地说:“阿濛,你就这么不想被我牵着?”
      阿濛甩开他稍稍放松的手,一脸嫌弃,“牵?你这叫牵吗?牵能把人弄得这么痛?”边说边揉着被勒红的手腕。
      “我说是牵就是牵!”益谦厉声道。
      “你怎么这么蛮不讲理?”益谦从没对阿濛这么凶,阿濛有些被吓到了。
      益谦苦笑,更加愤怒,暗讽:“要说蛮不讲理怎么比得上你那霸道的母亲,她就是这么牵着我的!她给我戴了个长命锁,都把我脖子勒出血来了!”
      阿濛被他搞得一脸茫然,皱着眉说:“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
      益谦怒不可遏,又将醋瓶打翻,“我莫名其妙,那你刚才在干什么?你是我的太子妃,怎能不顾身份和别的男子厮混?”“
      “厮混?”阿濛听他说完那话,无比地恼。
      益谦咄咄逼人的气势拦都拦不住,轻蔑道:“不是厮混又是什么?你与他在人前说笑逗乐,吟风赏月,当真是不知廉耻,伤风败俗!”
      阿濛委屈极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不信我?我与他和所有的皇子公主小时候便是这样相处,根本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即便我当了太子妃我也有选择和谁说话的自由,而且益允他为人坦荡,断不会有什么肮脏的心思!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迂腐?你到底怎么了?”
      “我怎么?一个女人就该听从男人的话,好好呆着,莫要试图破坏伦理纲常,女人就该收起所有的欲望!就像……”
      就像你的母亲,丢人现眼,他把后一句话忍下去,又觉得阿濛维护张益允,口无遮拦继承说:“他一口一个阿濛姐姐,好不亲密!他懂礼仪,我就是蛮不讲理,好好好,小时候你不是更喜欢他吗?我不拦你,你去嫁他吧!”话一出口便察觉自己过分了。
      果然阿濛被他这一番羞辱,满面泪流,不再出一言,跑回了寝宫。
      太子现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把所有恶毒的话从芸茗身上转到阿濛那里。
      有其母必有其女,现在他不得不认为阿濛就是贪图自己的地位,为了当上太子妃而嫁给自己,这一招也恰恰是芸茗的落子,他自己竟也成了那棋盘上的别人用来厮杀而随意操纵的棋子,忽然间觉得很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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