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镜论》悬猫

7、天光

　　“尼古莱？尼古莱？”尼古莱被吵醒后倏地睁开眼看着纯白色的天花板和照进来的晨光发神。天光有些太亮又刺眼了。费奥多尔敲了敲门走进来，依靠在墙边说：“快点起床。”

　　又梦到刚相遇时的事了，尼古莱想。
　　自从费奥多尔杀死了母亲后，警察断言说他的小洋楼被死亡笼罩着很不吉利，于是像强买强卖一般把他塞进了尼古莱的公寓里。

　　尼古莱揉了揉眼睛坐起身，透过敞开的大门瞥见费奥多尔在餐厅中准备早餐和沏茶，看上去真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公子。新出炉的食物所独有的带香味的热气暖暖地烘着费奥多尔的唇，他抬起手肘把它们推到一边。

　　“尼古莱，您真不打算加入我们么？”早餐桌上，费奥多尔轻抿一口茶，手里捏着一片面包问。

　　“加入你们？”尼古莱的腮帮子塞得满满的，用含糊不清的声音答道。

　　费奥多尔放下茶杯后抬手掩着一只眼，眼神扫过他的面容和不消停的唇，低笑道：“这个世界上人类本就无可原谅，罪孽深重呢。因此为了需要，有时候抵抗神明的意愿也无可避免。”

　　“不——”尼古莱扬起头拖长音说。

　　“为什么？”费奥多尔怔怔地看着他又快速地把一小块面包吃进肚，微拧眉心道。

　　“因为杀人这件事本身就不能被我接受啊，无论是以什么理由。但生命就是生命，消散了过后人变成了一团毫无意义的肉块，怎么说都是令人惋惜的。”说罢尼古莱端起空盘，把茶杯放在上面，匆匆要走。

　　费奥多尔见他把东西扔在厨房，然后披上大衣戴上帽子。尼古莱开门前停顿了一下脚步，回头对费奥多尔笑着说了一声“我出门了”，便钻进了早晨惯有的雾气和喧嚣的人语中。

　　费奥多尔无奈地低头收拾好餐具，也走到了门口，有些懒散地倚在门框上，沉默不语地注视着尼古莱远去的越变越小的背影。

　　他抬起手，遮住了过分刺眼的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