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璞玉未雕

13、平静

　　“朝六晚十，当代社畜呗！”

　　顾溟在拳馆里吐槽高中生活，肆意妄为，发丝乱舞，已经是汗水侵占整件运动内衣了。

　　叶旻天把包架在肩膀上，跋扈得很，大大招手，喊得一句响彻天穹的“师父好！”。

　　可是，她干完这事儿就直直心中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什么呀，顾溟也在？！

　　顾溟把耳机塞好，拳套一甩，收着点力气，给了叶旻天一拳。

　　好嘛，人家叶旻天样样行，却不行在这临场表演上。她挨了那一记不轻不重的拳头，发愣三秒，又赶忙附身叫痛。

　　假的嘞！

　　顾溟一叉腰，揉揉眼前人的狗毛:“秋天，装也装的像一点好不好？你假得我都尴尬了。身体挺好啊，伤也好得快。”

　　叶旻天抬头才嘿嘿嘿地傻笑，抓抓后脑勺:“嗯……是啊，我常年锻炼嘛，身强体壮，小伤而已，好得快，好得快。”

　　顾溟冷笑，捏起小金毛口袋里的纸巾擦马甲线上的汗渍:“小伤？你这不是身强体壮了吧，你这是超人体质好不好？”她抓起叶旻天的手臂，“好像就是星期一的时候吧，我碰你一下，你就缩，满身绑药膏，嗜睡，无食欲。今天才星期六，您就来打拳了？”

　　叶旻天感谢眼前的青天大老爷，刻意压低声音，创造“二人世界”，自己的秘密才没叫人听了去。感恩戴德。

　　“都是那件事罢了，回头你就知道了。”

　　“休息一会儿，收收汗，准备换衣服。”叶旻天从包里掏出一盒草莓，红殷殷的，特别喜人。顾溟特别喜欢。

　　顾溟忙着回□□息，没有眼神给叶旻天，只是说“想要”。

　　叶旻天会意，往她嘴里喂。

　　顾溟不知看着了什么，捂嘴大笑，再回过身来接草莓的时候，咬着了不该在嘴里的东西。

　　叶旻天呲牙裂嘴一瞬，立马变回狗狗微笑:“怎么样，顾小姐，鄙人的手指头是不是比草莓好吃呀？”

　　顾溟瞪着眼睛不说话，手指还是衔在嘴里。没反应过来。

　　某人趁人之危，当机立断，抽出手指，吻上顾溟波澜不惊又微动涟漪的泪痣。蜻蜓点水般的，是个小朋友行为。

　　这个孩子的浪漫，还未准热吻入驻，只许如此。十六七岁的年纪限定了她的行为，还只到这里。

　　顾溟不是第一次被人亲吻，或者说是小有建树。从前，她和顾棱元闹了大矛盾，剑拔弩张的气氛下，她尽然把带到家里玩的男同学吻得脸红心跳，直接转学。

　　男同学还挺仗义，把这件事嚼碎咽肚子里。后来还是顾溟告诉叶旻天的。那是三年后，到了可以摆脱某些束缚的年纪。

　　这不是一时年少赌气冲动的吻。它有桔梗花的馥郁，又凶猛，一道道冲破顾溟的心理防线，直击破破烂烂的心。

　　很好，纤尘不染的心，以后，都给你了。接住了，我的傻狗狗。

　　这一吻呐，算是把两个学霸的关系明确了。

　　两个小朋友虽然不住校，但是午休还是在宿舍。

　　她们的室友之一，方瑶，都要无语死了——学校尊重学生隐私，都可以挂深色帐子。天时地利与“人和”。

　　每天午睡前都能瞧见，顾溟掀开帐子，和叶旻天同床共枕。

　　虽然看不见里面，但是还是能被塞一嘴糖，还是每日不间断份的。

　　“艹，老娘都要长蛀牙了。可是cp好甜，好好磕。”

　　下半学期过得很顺，没有车祸，伤病，月考失利，只有学习恋爱两不误的浓情蜜意。

　　叶某人的爱有魔力，顾溟的哮喘也在不断转暖的天气里没再大发作。

　　高二来得快，特别快。学习任务更重了，午休也不再强制睡觉，可以学习了。

　　学霸紧跟时代脚步。顾溟该钻叶旻天被窝还是会钻，只是不再是一开始就两个人搂在一起享受午睡了。她们靠着那颐指气使的能力，靠在一起交流学习。剩下半个小时，可是要腻歪一下。

　　一个脑子像坏掉了的室友，在升高二后的某一天，掀开床帐，问她们两个中午都怎么学。

　　两个人面面相觑，又会心一笑，异口同声:

　　“一半时间学习，剩下的就休息。”

　　“诶，大家，这里有一个消息，今天下下节的体育课要跑八百一千，请各位做好准备！”体委去趟办公室，带回来这个骇人的消息。

　　全班哗然一片，还有同学哭成泪人。非天灾人祸，却能有如此杀伤力的，就是八百一千的测试了吧。

　　叶旻天倒是无所谓的，哪怕连着跑五组，都能闲庭信步跑个三分零几秒，可是她担心顾溟。

　　“诶，溟溟，你怕不怕啊？有没有问题？”

　　顾溟转过头来，丝毫无惧色:“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我是怕你的哮喘。你上个学年不就哮喘发了，四百米时去了医院嘛。”

　　顾溟揉揉她的脑袋，说:“没问题的，上个学期，你把我照顾得很好，哮喘好了很多。谢谢你啊，比我自己上心，基本不会打发作了，放心。”

　　叶旻天瘪嘴点头:“嗯，也是。”她又贴着顾溟耳语，“照顾女朋友，我在所不辞呀！”

　　顾溟娇嗔，打她一巴掌。

　　“学校里呢，不害臊。”

　　一片落叶，盖不住整颗失魂落魄的心。它是生的代名词罢了。在深冬的冻土上，养出了蓊郁小芽。

　　“”预备，跑！”

　　体育老师一声令下，起跑线上的学生大步向前，速度很快。

　　叶旻天没在第一组，把早死早超生的机会让给了顾溟。她在第二组，跟在后面两百米处，眼看着顾溟从前一百时的第三名，掉到半程时的倒数第三，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由得揪心——顾溟真的没有不舒服吧？

　　其实顾溟这边确实是很难受，除了心肺和肌肉的痛苦，还有背上的淤青肿胀。

　　“不就回家晚了吗？这个死老头，非说家规不可破，我看就是想打我，找借口，老不死的。”顾溟暗骂，化怒气为体力，又超上去一点。

　　“三分四十六！”体育老师报了顾溟的成绩，夸了一句还不错。

　　顾溟过了终点线，踉跄两步，垮在了地上。

　　离终点线还有十多米的叶旻天见此情景，加快了冲线速度，第一时间抄起瘫坐在地的顾溟，抱在胸前，哄孩子一般摇晃，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顾溟耷拢着胳膊，喘息起伏，在她耳边呢喃:“你挺快的啊。”

　　叶旻天颠了她一下:“别说废话，哪疼？”

　　顾溟紧锁眉头，又赶紧放松:“嗓子，肺。”

　　叶旻天不摇了，问:“背也疼，是不是?”

　　顾溟点点头，又猛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又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叶旻天没立即回答她，掏出口袋里的哮喘药，往顾溟嗓子里喷。

　　“我就是知道。”

　　顾溟吸不太进氧气，没力气，就任由小金毛抱着归队。苍白的脸色引来同学老师的关心。

　　“小溟，怎么，很难受吗？要不要去医务室？”老师摸摸她的额头。

　　叶旻天摇摇头:“不用，谢谢老师关心，她就是老毛病，哮喘。药已经喷了，问题不大。”

　　马塬戳戳叶旻天，小声窸窣:“一叶秋，顾姐怎么回事啊？瞧她喘得呀。”

　　叶旻天没转头:“哮喘！你还是她小学同学呢，都不知道。蠢男人。”

　　马塬又被骂了，灰溜溜回来站好。

　　“为什么老是骂我蠢男人?我哪里蠢了?”马塬下来嘟着嘴，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