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造神计划》咕咾肉

15、15

　　有人在保护B922？
　　开什么玩笑，游戏里居然会有这种BUG存在？

　　023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内心的狂喜和身体感受到的剧烈疼痛扭曲纠结在一起，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格外怪异狰狞。

　　来不及多想，他的整条胳膊已经全部碎成烂肉，掉在地上。
　　看着无数条红色蚯蚓一样的根系扭曲挣扎着爬过来，他却毫无办法。

　　他开始真正理解了那句[使用者存在死亡可能]的真正含义。
　　既然发现了BUG，对方肯定不打算让他活着离开。

　　不管那是谁，是什么东西，对方肯定是想在这里置他于死地，虽然身上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但大脑是会死的。

　　只要在这个世界里从意识上自我肯定死亡，正坐在屏幕前的自己就真的会死掉。
　　想到这，尽管过度的疼痛让023有些精神恍惚，眼前甚至出现了一些死人脸孔的幻觉。
　　但他仍旧试图冷静而理智地开始分析。
　　被这么一寸寸切掉血肉，血液不因该是这种均匀缓慢的流动速度。

　　虽然疼痛感异常真实、感受真实，甚至能体会到失去手臂，以及血肉被一寸寸消磨掉的痛感。
　　但自己没有晕倒，没有失血而死本身就很说明问题。

　　023见过太多的死亡过程，为了做好一份详细的报告，他甚至会去研究人体机能构造，了解切断哪根血管会触发最大的喷溅方式，如何切入才能让血流淌得久一点，能让玩家痛苦程度高一点。

　　比如手臂被切断，手臂上的动脉被切开，血液很快就会流淌得到处都是。
　　所有玩家只要是动脉被切开，基本都会因为失血过多或者处理不及时失血过多而死。

　　但自己没有，因为自己并不是游戏里的玩家，也并没有真实的进入这个世界。
　　023号系统试图努力保持清醒，提醒自己：这只是一个投影，一个不知道什么原因无法抽离出这个世界，并且被迫被强行感受到死亡过程的，自己的影子而已。

　　想到这，023号系统用仅剩的能动弹的另一只左手，擦掉满脸渗出的血液和汗水混合的浅粉色液体。
　　他惨白平时几乎没有多余表情的老K脸上，第一次有了异常兴奋的色彩。

　　他狂喜又有些挑衅地朝那个方向吼叫着：“哪来的野狗，少装神弄鬼，有种你弄死我看看？”

　　他试图用恶劣的话激怒对方，他需要对方说话，尽量多留下一点痕迹，这样一会脱身了才好提取数据信息。
　　提交了这个BUG，因该就能直接晋级了。
　　毕竟整个系统组都没人提交过，游戏世界里有没录入数据库的异常怪物存在。

　　然后……
　　023号系统如愿以偿，非常清楚地听到对方‘嗤’了一声。
　　相当鄙夷的样子，虽然发出的是机械音，但还是听出了其中的不屑。

　　看不见的怪物非常懒散地回了他一句：“不行啊，在这里痴呆儿不配去死。”
　　“而且”，怪物话说了半截忽然顿了几秒，像是自言自语：“我跟一滩烂泥废什么话。”

　　下一刻，023眼睁睁看着他自己整个下半身躯干碎裂成了烂肉，然后是上半身，随后是下颌骨、脸颊，最后是眼睛。
　　而且对方好像为了让他看见，直到最后一刻才爆掉了他的眼珠……

　　神他妈的不会死——

　　……

　　屏幕的正前方，屏幕上的中年刀客正在烤火，好大的火！
　　坐在屏幕前的人却跟个痴呆一样，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屏幕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眨过一下。

　　如果凑到023号系统面前仔细看，就能看见满脸细密的汗水正不停顺着他的脸颊流进脖颈、渗入衣服里。

　　白色工装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竟然没有被汗水浸透。
　　但是他坐的那片区域地面上，满地都是水。
　　衣角裤脚滴滴答答得，还在滴答着水，全是汗。

　　“023你多大了，还尿裤子？”

　　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发出讥讽声音的同时，023听见铛铛两声，像是手指关节扣动木质桌面的空响声。

　　023号系统的视线终于从一堆鲜血淋漓的烂肉中脱离出来，缓缓变淡……
　　然后他看清了屏幕上还在淡定烤火的人，以及屏幕下方，桌面上一只白到发光，近在咫尺的手。

　　他整个人像见了鬼似的，直接从座位上弹射起来，倒退几步靠在墙上，用力拍打着自己的头，舌头不大利索地吼叫着：“你说你不杀痴呆，我是痴呆。”

　　他的行为过于乖张，让喊他的人也冷不防吓了一跳。
　　019号连续倒退几步，给023号腾出一小片空间。
　　足够023像没头苍蝇一样冲出去，径直撞在墙上然后蜷缩进了角落里。

　　走廊只有很长的一条，只能过一个人的宽窄。
　　023瑟缩着靠在墙角缓缓蹲下，整个人像假酒喝多了似的，嘴里嘟囔着些根本听不懂的话。

　　几个好奇的脑袋从鸽子笼一样的隔间桌案里探出头来，一众系统管理员也只是扫了023一眼，就立即把屁股黏回了各自的座位上。

　　“023你发什么疯”同样长着张苍白老K脸的019号也有点懵。他站在023身侧，轻轻试探性地上前踢了踢023号。

　　要是以前，猴精的023号绝对会瞬间躲开并且同时还击，今天却没有。
　　023像只吓破了胆的老鼠，只是不断往墙角里蜷缩躲避，并且不停地自言自语瑟瑟发抖，俨然一副中了邪的样子。

　　019刚想蹲下再仔细看看023号，系统管理室的自动门却已经打开了。

　　一袭黑色西装款工作服的督管铁青着同样一张惨白的脸径直走过来，019号系统非常识相地躲闪进旁边办公桌狭小的隔间里。
　　他看着督管员举起手针管，朝023号系统的脖颈注射进去。

　　明黄色的液体很快注入干净，023号系统当即停止了颤抖。
　　他的眼睛缓慢闭合，嘴巴也闭合上，整个人松懈下来，跟死机了似的，所有行为都停止了。

　　019有一瞬间恍惚，他想走近看看，他感觉药物注入的瞬间，023号好像身体停止抖动的同时，呼吸也停止了。
　　因为药物注入后，他留意到023号胸口的起伏波动完全看不见了。
　　他伸手上去搀扶023，想试一下023手上的脉搏。
　　迎接他的是黑衣督管偏头冰冷至极的眼神，于此同时，督管开口中发出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只有冷冰冰的一个字：“滚”。

　　019号的手触电般地收了回去，连头也不敢抬。
　　他余光扫过督管员的左胸口位置，见工牌上写着003号。

　　这位督管员的排名非常靠前，而且到的非常及时，看来事情还挺紧急。就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把023吓成了傻子。

　　019号系统还在胡乱分析的时候，坐在地上的023却已经站起身来……
　　两分钟后，023从洗手间里出来，重新换好衣服，重新坐回工位上，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开始继续之前未完成的工作。

　　屏幕右下角探出一小方对话框，上面一行小字加三个连击问号：“你刚才怎么了？？？”
　　ID编码显示019。

　　023面不改色地回了两个字“旧疾”。

　　019：……鬼他妈才会相信是旧疾。
　　在系统组，就从来没有一个人生过任何一种身体上的疾病，连感冒发烧都没有过。
　　在这种工作环境里倒是经常有人生一种病，那就是精神错乱，有些人工作久了会分不清现实和虚拟世界。

　　公司有专门应对精神错乱的特效药，就是他刚才打的那种黄色药水，显然效果很好而且无任何副作用。

　　重新回到工位的023速读着他离开工位后的所有视频数据，玩家脑电波、心率、多巴胺等各项密集的数据指标。

　　他发现其实从他投影进游戏，直到重新坐回位置上，整个过程并没经历多久。
　　按照视频上的时间计算，只过了七分钟。
　　但只有023自己知道，短短的几分钟内他死了一次，也可能是两次。而且没能保留下关于那东西的任何数据。

　　那一段的数据被擦得干干净净，一句话、一个字节的痕迹都没留下。
　　通过玩家B922眼睛里的超薄摄像机，023号系统也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数据。

　　他被切碎并且被清出那个世界的时候，黎书默也只是偏头向他站的位置看了几眼，然后就只是往树下打烂了几坛酒，放火烧了树，并且搬了把椅子坐在小院里看噼啪燃烧的树。

　　023看着B922的各项数据指标，眉头越簇越紧。
　　他抽离出世界之后，脱离根系束缚的B922竟然没跑。

　　B922的体温微微上升，肾上腺素、多巴胺内啡肽等指标数值都在稳步提升。
　　看得出来B922心情想当不错，燃烧的树在他眼里不像是着了火，他更像是在专注地看一场漂亮的焰火表演。

　　本来023满怀希望打算找到些异类存在于刀客世界的证据，结果什么都没有，这让023大失所望压抑至极。
　　报告需要确凿数据依附下才能提交，没有证据就只能算是胡诌，如果如实提交报告，没准还会被再打一针。

　　很显然药有问题，注入的药水让023觉得他在那一瞬间又死了一次。
　　他觉得自己就像台加载过速，陷入某种加速状态无法停下来，马上就要爆炸的老旧的机器。

　　明黄色的药像快速冷冻剂，直接冻掉了他的心脏，然后又在心脏位置重新点了一把火，让心脏以及其它所有脏器重新启动恢复运行。
　　虽然没造成任何身体上的创伤，但这让他非常不舒服，他觉得他在极短的时间里已经死了两次。

　　而且周围不时投来疑惑猜忌，甚至略带侵略性的贪婪视线。
　　023视而不见，埋头郁闷地假装整理着手里所剩不多的数据。
　　公司里所有人都是竞争关系，除了利益交换，压根没有朋友这种东西存在。

　　其他系统基本都是同一个目的，他们只想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该怎么避免遭受同样的创伤。
　　同样也会有系统管理员会怀疑他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信息。

　　但023知道019不是，019只是在打探消息。
　　任何对晋升有用的消息019都绝对不会错过，但BUG这件事没有确凿证据，甚至不能写进报告里。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告诉其他任何系统管理员。
　　万一下次谁遇到被碾碎一下，他倒也乐见其成。

　　023号系统盯着屏幕看，他忽然开始羡慕起这个编号叫B922的人，想知道他到底是谁，长什么样子。

　　毕竟在整个公司，从管理层到系统以及下面的所有玩家，所有人在公司里都是孤独的。
　　这里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工作，以及无数的数字编码、陷阱构架、数据分析，诸如此类。

　　保护、信任都太过奢侈！
　　信任在游戏世界根本不存在，同样的，在系统管理之间也不存在。
　　前一秒可能是合作队友的人，下一秒可能就会变成竞争对手。

　　为了积分、晋级、为了些去其它地方高不可攀，在这里只需要忍耐寂寞孤独，并且对自己之外的所有人保持不信任，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所以保护与信任在这里是奢侈品，就不该存在。

　　保护B922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它太强大了！
　　它强大到可以把系统管理剔除世界，并且顺手清理掉系统管理的所有关联数据。
　　它是人吗？还是个游走在游戏世界里的鬼魅BUG？

　　屏幕上的黎书默正在专注的烤火。
　　屏幕前的023号系统看不懂，一棵着火的鬼树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他再也没勇气投影进入游戏世界了，他知道有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就在B922身边某处，兴许正和B922并排坐着烤火也不是不可能。

　　玩家视网膜上的超薄摄像头可以跟踪记录玩家所在的世界，但是如果玩家和匹配的系统其实并不在同一个游戏世界里呢？
　　就像现在……

　　黎书默做好了殊死搏一场的准备，直到树根束缚住他腿脚的前一刻他都是那么想的。

　　每条盘旋而上的根系很像是人类变异的动脉血管，活的，半透明的薄膜一样的管道里，看得到正有红色血液在流动，很显然是他的血。

　　但脚被困住了，感觉不到疼，除了麻木和温度的流逝，就是眼前的世界开始发生了让人不寒而栗的变化。

　　血液涌动了片刻就停止了，根系缓缓抽身，黎书默觉得眼前忽然黑了一下，虽然他并没有眨眼。

　　原本密布在周围的根系褪去了猩红粗壮的样子，它们竟然是绿色的，纤细脆嫩，像是刚长出来不久，从硕大的桃树下一直向外蔓延出去，藤蔓绕开了他。

　　往他身后行去，然后聚集在不远处一堆黑色不明物体的位置，纷纷将藤蔓匍匐而下。

　　黎书默记得那里之前是厨房门口的位置，但现在再看过去，除了漫长无边的黑暗，什么都没有，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黑色幕布。

　　他的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猫，黑色的，黑到黎书默差点就没看出来它。
　　它锋利的牙齿正撕咬着黎书默的裤腿，看起来很凶，脑袋摇摇摆摆得，像是气坏了。

　　黑得发亮的猫，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哼唧声音。
　　它头也不抬，黎书默低头只看得到晃来晃去的两只耳朵，腿上却并不觉得很疼，只有一点麻酥酥的。

　　“你”他刚刚张开嘴，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眼前挂着数个巨大怪异果实的桃树，忽然明亮了起来，刹那间，将整个世界都点燃了。

　　黎书默试图抬手，黑色的猫却反应极其灵敏地顺着他的腿一路溜上他的肩头，在他抬手的前一刻，替他遮住了眼睛。

　　黎书默听到了右耳传出一个很好听的，略带鼻音的男低音：“我把眼睛借你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