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墙下花开》点有

4、打闹

　　妇女先是被余习吓了一跳，还没缓过神，又看见一个年轻温柔的大帅哥从玻璃后冒出来，身心受到二次冲击。
　　“您好，蛋糕可以现做，都有优惠，办理会员卡还可以赠送小礼品。”
　　“……嗯，你们是在营业吧……”妇女挎着包，一脸懵逼。
　　“是是是，”林亦立马满脸堆笑地走过去，“请问要点什么？”
　　他极尽温柔绅士地带领妇女参观介绍，妇女定了个双层生日蛋糕，最后总算满意离去。
　　林亦在门口招了招手，转身回来。
　　余习立刻低下眼去叠盒子。
　　他默默总结了一下自己在林亦心目中的形象：冷漠、记仇、爱占小便宜、喜怒无常、暴力……
　　如果你有一个冷漠记仇爱占小便宜喜怒无常且非常暴力的搭档，你会觉得他是好哥们吗？
　　好像不会……
　　“小余同……”
　　“别叫那个，”余习尴尬地打断，又觉得自己脾气太多了，干巴巴地望向林亦，“我没名字？”
　　“哦，哦，”林亦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垂下眼咳了两下，“余习，对不住啊。”
　　莫名把人踹翻并听到对方道歉的余习：“？”
　　“我以为你不喜欢别人碰你是指，勾肩搭背的那种，”林亦终于直视余习的眼睛，眼尾的两颗小痣随着眼皮怂落下去，“原来这么严重。”
　　他忽然在这个时候展现出他的温柔和热心出来，眼睛轻轻亮起来：“是什么生理疾病吗？”
　　余习：“……”
　　“可能吧，”余习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林亦解释，想把话题岔开，“对了，你加我微信了吗？”
　　这个问题他已经纠结了很久，为了表现出他并没有时时刻刻守在手机旁等他，并且让对方产生一定愧疚而不得不赶紧加他来弥补，余习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一个最合适的说法。
　　但是林亦并不按常理出牌：“我忘了，”他把手机打开，“要不你再说一遍？”
　　余习觉得心里堵的慌，敷衍道：“算了。”
　　“不加你微信怎么请你吃饭？”林亦把微信翻出来，打趣地看着余习。
　　余习默然地捏了捏手指，他有点烦又有点堵：“你不觉得，我这人，脾气大吗？”
　　林亦就靠在他旁边，胳膊垫在玻璃柜台上，离他只有一掌的距离，余习能清清楚楚看到他的胳膊上脉络清晰的肌肉。
　　林亦眼底浮现出一点笑意，然后像是随意又像是认真地说：“不挺好的吗？”
　　一掌的距离明明挺近的，余习却觉得有一道很长很长的鸿沟，因为他一直在跟林亦夸屏道交流。
　　他宁愿林亦永远不要懂他的心思，永远不要看到他的这一面。
　　他想偷偷地去攒着这些宝藏。
　　比如林亦随口的一句“不挺好的吗？”
　　毕竟，他的笑太干净太温和，好像只要余习轻轻一挠，就能掏出一堆宝藏，他可以偷偷带把小铲子，跟在林亦后面，偷偷把这些宝藏铲回家藏起来。
　　只要他足够小心，林亦什么都不会发现。他会跟林亦处的很好的，他一向很有分寸。
　　“我扫你吧。”余习把微信打开。
　　“嗯，就是这个。”林亦靠过来，点了一下屏幕，然后轻轻离开他的身侧，往里间跟做糕点的师父说话：“拉个人，同意一下，王叔。”
　　“你拉我进什么群？”余习话一出口手机就震动了一下，‘纯情炽爱’大大方方地躺在他的对话框里。
　　“他们都想跟你说话，”林亦笑了一下，嘴角荡开温柔的味道，“你别太冷，他们胆小，怕你。”
　　“你也怕吗？”余习问完就开始手抖。
　　林亦目光绕了一圈，修长的手指半掩着嘴，他坐在高脚凳上，双腿大咧咧地张开，一脸沉思地转了一圈，然后半倒在桌子上，捂着肚子闷闷大笑。
　　林亦笑起来像个毛头孩子，却很动人。
　　“有点。”
　　他也不起身，趴在桌上侧过脸看余习，头发被压得乱糟糟的，眉毛眼睛却清晰极了，有点尖牙利爪的感觉。
　　林亦举了个大拇指往里面指指，一副老油条的样子：“知道音婉姐为什么招你吗？”
　　“为什么？”
　　余习端端正正地坐在高脚凳上，双脚提高，像一颗鹌鹑蛋一样缩在凳子上，紧张地等着答案。
　　林亦像逗小孩一样朝他勾勾手指。
　　余习愣了一下，他感到自己好像又不留神在林亦身上铲了一块宝藏，突然脸上热腾腾的。
　　他轻轻把凳子往他旁边拉了一点，非常谨慎地靠过去，离得稍微近了一点。
　　这会阳光很温暖，林亦枕在桌子上笑吟吟地看着余习，余习只是把脸低了低，两个高大的俊秀少年突然变成了两个小孩子，两颗脑袋在桌上围成一圈阴影。
　　金黄色的阳光把他们的身侧照出毛茸茸的光晕，他们要在这块逼仄的阴影里，分享一个毫无意义和价值的话题，就像无数男孩子年少的时候都会偷偷摸摸瞎聊黄段子一样。
　　余习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呆滞，他只看到林亦的眸色如漆，在阳光下像映着一层透明的琥珀。
　　“因为，”林亦突然贼笑起来，“小姑娘看了你这张脸就想上！”
　　这小子太坏了，说完就一下撤得老远，靠在一侧墙上捂着脸哈哈大笑，让余习一个人缩在原地蒙圈。
　　直到余习从脚指头红到脑门，像个蒸汽机一样直冒烟，才恼羞成怒地扑到林亦身上拧他的耳朵。
　　“你再说一遍！”
　　林亦被余习一膝盖按到墙上，双手被余习剪到身后，跪在椅子上笑得抽搐：“我错了我错了，卧槽，你的生理性疾病呢？”
　　余习突然傻眼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慌忙撤下手坐回凳子上，一手垂下一手搭在桌子上，整个人僵硬地看着玻璃台下的蛋糕发愣。
　　林亦这人好像有种特异功能，即使是再别扭的人好像都能被他处成好哥们，这根本不用余习烦心。他抓了抓手，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我不喜欢这些玩笑。”
　　林亦笑完了，没骨头似地瘫着，看到余习皱着眉一脸冷漠，他尴尬地捏了捏耳朵，没吭声。
　　两个人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一个僵硬地坐在一侧，一个故作轻松地直了直腰，坐在另一侧。
　　张音婉这时候刚巧路过，歪着身子探进脑袋：“小余，”她明显发现这两人距离有点过于遥远，“林亦欺负你了？”
　　“没，”余习放轻了语气，却又不知道怎么说，耳朵上的热意还没褪下去，他僵硬地笑了一下，“他问我有什么忌口。”
　　“哦，”张音婉头出去了，然后又伸进来贱兮兮地一笑，“他有的是钱，宰他！”
　　“嗯，”余习心虚地点点头，“知道了，音婉姐。”
　　张音婉终于出去了，余习悻悻地收回目光。
　　他的手机震了一下，余习打开一看，是林亦发过来的微信，一个大跪的猫头表情包。
　　他把手机按下去，看到林亦正背对着他，一本正经地玩手机。
　　然后余习的手机就像疯了一样振动起来。
　　【林亦】：[大哥我错了]（GIF）
　　【林亦】：[皇上您看这个成么]（GIF）
　　【林亦】：[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GIF）
　　【林亦】：[回来吧品如]（GIF）
　　【林亦】：[蓝瘦，香菇]（GIF）
　　【林亦】：[你还相信光吗]（GIF）
　　……
　　【林亦】：[大哥今晚吃啥]（熊猫头叼烟）
　　“你干嘛？”余习终于忍无可忍地打破冷战。
　　“问你有什么忌口啊？”林亦一脸无辜地把凳子拖到余习旁边。
　　余习：“……”
　　“林佳也来，咱们吃点啥？”林亦在翻一家饭店的菜单，仿佛真的很认真在选东西。
　　余习凑近看了一会，发现他一直在看川菜，慢吞吞地开口：“林佳喜欢川菜？”
　　余习觉得问“你喜欢川菜？”好像有点奇怪，拐弯抹角地问他的胃口。
　　林亦趴在桌上，下巴垫着手背，懒洋洋地歪过脸看他：“你不是喜欢吃辣吗？”
　　“谁说我吃辣？”余习现在对他这个动作简直有心理阴影，“你好好说话，别趴桌上。”
　　林亦直起腰，若无其事地翻菜单：“昨天晚上，”他说着说着语气就不正经起来，“全加辣，我第一次见这么吃的。”
　　“呃，”他好像对余习的脾气有了深度认识，补充道，“主要我们家不怎么吃辣。”
　　林亦散散地坐着，阳光把侧脸到脖子、喉结到锁骨都照的白晃晃的，余习轻轻一瞥就能从短袖领子里看下去，看到若隐若现的胸膛和宽宽窄窄的空隙。
　　余习的呼吸一下粗重起来，他有些欲盖弥彰地咽了下口水，手指抵住嘴唇，眼神飘到了远处。
　　“我也不吃辣，”余习轻轻咬了下手指，听到身侧细微琐碎的声音，又转过脸来，“你朋友不跟你一起吗？”
　　“我暑假来我表哥家过，萧山这一个认识的都没有，”说着林亦吊儿郎当地笑了一下，“那帮孙子影子都看不到。”
　　“你在这一个朋友都没有？”
　　“嗯……”林亦弓着腿，把一只脚压到另一条大腿上，意味深长地扫视着余习，“你算一个。”
　　“音婉姐呢？”余习心跳突然加速。
　　看得出来，张音婉和林亦关系很好，至少可以嬉闹打骂，而且……他们都长得很好看，站在一起，也挺般配的。
　　“嗯？”林亦长眉一挑，笑了，“那是我上司。”
　　这话在余习听来就是，他对林亦来说，好像是特别的一个，虽然仅在暑假期间。
　　特别的一个……朋友。
　　林亦打了会游戏，吹着的口哨突然戛然而止。
　　余习抬头看他，林亦那张勾人的脸愣了一下，然后漂亮的桃花眼疑惑地眯了一下，那两颗小痣跳到了阳光上。
　　“笑得这么开心？”林亦看着余习冷漠的眉眼被笑容染上单纯，“看上音婉姐了？”
　　余习的笑一下僵住。

作者有话说

　　余习：你个大猪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