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双全》Amelish

59、第五十九章

　　“救过来了，一时半刻应无大碍。但是能不能醒，老朽就不知道了，这得看他自己愿不愿意醒。”
　　华神医和孙爷爷两个人拼尽了一身医术，才把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的金发财抢了回来。但人是抢回来了，后半辈子是重新睁眼活着，还是就这样闭眼睡着，就得看他自己对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留恋了。
　　可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值得他留恋的呢，或许在梦里他会更自在吧。
　　文理低垂着头，紧握着武慎的手臂。曾经亲密无间的五个人，不到一年，现下只有他和武慎还好好地站在这儿。
　　世事无常，半点不由人。
　　“阿慎。”
　　“嗯？”
　　“阿福把面具抢走了是不是？”
　　“对……”
　　文理抹了一把脸，烦躁地胡噜了几下头发。
　　“我们得把阿福抓回来，先揍一顿给老金出气。然后把他带去昆仑，在帝宸的棺材边跪上三天三夜。最后才能让他去接受审判。”文理抬着头认真地看着武慎：“公仇私怨，老子通通都要找他报回来！”

　　人界，苍岚山。
　　苍岚山位于人界西南，离之前文理和武慎破掉的幻境并不远。龚喜福怀里抱着帝宸的孩子，身后跟着瞿靖，以及被瞿靖控制住的穆一，四个人经过一扇隐藏的石门，进了苍岚山内部。走了大约四十多分钟，眼前豁然开朗，赫然是一大片开阔的丛林。
　　“这地方，居然没被人族发现吗？”
　　龚喜福笑到：“神族被人族奉养了这么多年，想瞒着人族搞点小动作简直易如反掌。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地方种的这些奇花异草，还是陛下亲自着人种的呢。”
　　“天帝？”
　　“昆仑苦寒没什么好风光，天界风景看久了自然也会腻味。在人界找这么一片地方，博美人一笑，不是正好吗？”
　　穆一听懂了，这地方，竟是天帝为了哄西王母开心，特意造出来的。
　　男人为了让自己的爱人展颜一笑，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穆一偏头看了看瞿靖，眼神又暗淡下来，低垂着头不想说话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声野兽的嘶吼。怀里的孩子被声音吵醒，瘪瘪嘴“哇”一声哭了出来。
　　“乖哦，不哭。乖乖，干爹在呢，不害怕哦。”龚喜福轻声哄着他，指尖轻点眉心，发出一团柔柔的光渐渐没入孩子体内。孩子立刻不再哭闹，含着手指又甜甜地睡了过去。
　　穆一此时实打实地觉得龚喜福就是个变态。杀了人家爹，甚至打算连小孩子都一起牺牲掉，还能这么面不改色的妄想当人家干爹。
　　“走吧，东西既然齐了，我们就抓紧时间。”
　　复活之术所需的媒介、生灵、□□、血亲都已凑齐，龚喜福依照书上记载，用帝阳的八字和死亡时刻推算出复活的时间就在第二日的平旦之时，也就是日出前的那一刻。龚喜福觉得这个时间特别好，朝阳初升，沉睡的人终将被唤醒。
　　“离仪式开始还有十几个小时，瞿靖，你去把我们的位置透给天界。”
　　“大人？”
　　“生活要有仪式感。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没有观众呢？去吧，我心里有数。”
　　瞿靖领命走了，龚喜福就抱着孩子跟穆一聊起天来。期间有个狐族的女妖试图帮忙带一会儿孩子，却被龚喜福冷着脸拒绝。看他疼爱孩子的这个劲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这孩子亲爹。
　　“我记得你入职的时候，最开始是给你分的天福宫，你怎么去了武曲宫？”
　　穆一虽然很不想理他，但是比起两个人尴尴尬尬坐在这大眼瞪小眼一言不发，还是说说话更轻松一些。
　　“我入职报到那天起晚了，等我到文英殿的时候，只有武曲宫还有个名额。”
　　“嗯……你知道……每个人去哪个部门，是录取的时候就定好的吗？如果按照报到的先后顺序，那好的部门职位都被人挑走，对后面的人未免太不公平。嗤，看你这样子，现在才想明白吗？让我猜猜，本来是天福宫却变成了武曲宫，文理不会无缘无故地把你换过去；武慎也不可能特意点名要你，就算是点名要，看见你是分到了天福宫，他也一定会先来跟我说一声。能不经过我和文理就直接把你送去别处，呵，看来我这个舅舅是一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穆一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既然早知道，为什么不早阻止？
　　“你别误会。”龚喜福拍了拍穆一的肩膀：“我说的早知道，是说他早就知道你身上有文理留下的神力，想把你送到离文理近一点的地方，给他转运。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心疼我们几个的。”
　　“那你知道他心疼你们，你为什么还做出这种事？！帝宸太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龚喜福捏着怀里小娃娃肉嘟嘟的小脸笑着答他：“我们是表兄弟，我的母亲却因他父亲而死。他从小锦衣玉食，而我则是一个被偷偷生下来见不得光的野种，如果不是被那个老和尚在人界发现带回天界，又被上一任福神大人捡回去，我恐怕早死了。不过我确实没想杀帝宸，那天要不是他在公主陵撞见我去拿笛子，我也不会杀了他。”
　　“福神大人好演技，这么多年，装得一副肝胆情深的兄弟样子。”
　　“也不全是装的。作为朋友来说，帝宸确实很好。况且我们在一起，也没什么原则上的冲突，我待他自然也是好的。杀他的时候，我也不忍心。可是没办法，他不死，我就得死。就算是神族，也不是那么大公无私舍身为人的。”
　　“所以瞿靖也是你安排的？”
　　“当然。也是没想到你这傻小子这么容易就上钩，以前没谈过恋爱吧？真是抱歉，让你的初恋有了个不好的回忆。没办法，当年我找不到更好的身体，所以只能借你的身子一用，你要怪就怪文理当初留在你身体里的那点神力。要是没有这点神力，你也能作为普通人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那这个孩子又做错了什么？既然你要把你母亲的生灵从我身体里取出去，那死我一个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连累他！”
　　“对，所以我现在确实是打算就死你一个了。我也没想到这么顺利能把面具拿出来。哎，文理这家伙也是，为什么要阻止我呢？我拿到面具，凑齐所有东西，只要把生灵从你身体里取出来就好了。我要是拿不到面具，还要先把生灵送进这孩子身体里，等过段日子，这孩子也是要死的。少死一个是一个嘛，对不对？至于这孩子……我把他养大，好像也不错。其实我还是挺喜欢小孩子的，可惜金发财是个男人，生不了。”
　　“什么叫‘可惜金发财是个男人’？”穆一不可置信地看着龚喜福：“你连对他也是假的吗？！”
　　“也不完全是，总归没有他自己想得那么情深罢了。这么多年，装习惯了就好了。”
　　穆一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抱着孩子，云淡风轻地说着冷酷残忍的话的龚喜福，才是真正的龚喜福。他装得这样好，骗过了兄弟，骗过了爱人，骗过了每一个认识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