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居山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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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居山海
“我知道，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怎么会？我觉得这样挺好。”
“嗯，谁也不耽搁谁……”
“祝你幸福。”
19:00，下了一整天的雨终于停了，远处绵延的山峦呈墨蓝色。
木江站在楼顶上，挂了电话，有些怅然，刚刚那通电话结束了他的初恋，那个温婉的女孩从此变成了前女友。
虽然早知会如此，但失恋总归是要难过的。
远处雷声隐忍的闷响，就形同木江此时的心境，好像无关痛痒，却又泻不掉！
木江瞧着雷声传来的方向，那是居山，从这只能隐隐见到垭口的那几块凸石背后尖尖的帐篷顶端和微弱的灯光。
那是一群自称科考队的人，已经在居山垭口扎营半个月。
居山上环绕着乌云，云层里隐隐约约有闪电不断，像是要劈了那帐篷似。
木江进屋抓起茶几上的钥匙，下楼启动了摩托车。
“你要去哪啊？差不多又该下雨了。”木江爷爷刚吃完饭，站在老屋台阶上问，手里捏着烟斗。
“我去礼贵家一趟。”木江随口胡诌道。
礼贵是他一起玩到大的玩伴，正住在撒喻村最北段，那是离居山最近的一家。
村子尽头，水泥路结束，去居山便只有山泥巴路了，雨后泥路不好走，木江勉强将车骑到垭口，便不敢再往下骑。
帐篷里的人听到摩托声响，拉开一小道窗口露出个脑袋。
“木江？这么晚了你去哪？”
这群人在这住了半个月，很多东西都是从村子里买，还盘问了些关于居山的传说，木江又天天在这放羊，自然而然就熟悉了些。
最熟的还是这个年轻人，叫杨宇。
“我前天盖了个鸡枞，现在去捡。”他不想说我失恋了来居山淋雨玩。
那样显得很呆。
“我陪你去！在哪呢？”杨宇拉好窗从帐篷走了出来。递了支烟给他。
木江也没拒绝，他不爱抽烟，但是情绪到了，可以来一根。简单指了一个位置:“你们这几天有什么收获吗？”
帐篷前面架着几台价值不菲的摄像机，没日没夜的对着居山拍。
“没呢，除了雷电还是雷电，今天去探测了几个落水洞，也挺普通的。”杨宇跟在木江后头，抬手挡了一根松枝。
木江借着杨宇的火点燃烟:“说了这里确实普通，有海域的传说谁也无法证实，那时撒喻缺水，村民看见海，跟沙漠遇到绿洲一样，海市蜃楼而已。”
这些做科考节目的，就是把东西神话吸引观众，再将它用科学解答出来。
可是木江觉得居山确实没什么好考察的意思。
杨宇不是听他第一次这么说，所以只是笑笑:“你真觉得那是海市蜃楼？那你十年前捡回去那条鱼怎么回事？这片山涧中蝌蚪都难见，哪来的鱼？”
经他一说，木江也回忆起了那条鱼。
十岁跟随祭山，他在水源看见了一条鱼，抓了回去，当晚撒喻村暴雨不歇，闪电雷声不断，险些劈了庄子，直到小鱼被送回水源，那暴雨转瞬即逝，短短几秒转为皎月高挂。
那件事一直被村民神呼其神的传到今日。
道是木江抓回来的是龙王，所以暴雨雷电是龙王的怒火。
木江还记得，那是一条通体莹白的鱼。
说实话，他在后来这几年，上网查也好，水族馆也好，从来没见过那样的鱼。
它的莹白像是自己发光而成，背上有一排软软的鳍。从头顶开始。
村民无人见过，就连送鱼回去的爸爸也没敢仔细看。
所以这个细节只有木江知道。
“你自己也觉得奇怪吧？”杨宇道。
木江回神，见两人竟然快到水源区了。
“有水的地方有鱼，没什么奇怪的，谁知道是不是村民故意抓了条鱼来水源区，那时候正准备祭祀，有人搞恶作剧也不一定。”木江笑道，不明白这些科考队怎么比他们本地人还迷信。
他们祭祀山川树木流水，日月星辰，那是对自然的敬畏，祖辈传下来的习俗。
可也仅此而已，木江一直认为他们只是在传承文化。
两人在水源区站着，杨宇叉着腰看着石壁上的水珠:“哎，再过半个月还没收获我们就该回去了。”
木江不欲多说，他失恋还难过着呢。
转身走到身后大柳树下，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荒地，再远便是居山连绵的山峦了。
“木江，你信不信世上除了人，还有别的东西存在？”杨宇在他身后问。
木江嗤笑:“我抓回去那条鱼吗？”
杨宇也笑了:“不全是。”
木江眉头皱了皱，眸子微沉玩笑道:“你们不是科考队的吗？万事都能用科学解释，要是真拍到居山海，拍到一条不该出现在居山的鱼，怎么打算？”
雨滴砸在木江手背上，他抬头:“又要下雨了。”
杨宇展开手仰着头呼吸新鲜空气:“那就发财了！这期收视率爆表，撒喻村要火了！”
居山的雨说来就来，杨宇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已经密集撒下，顷刻叫两人湿了衣。
两人只好赶紧躲在身后石墙下，借着头顶凸出的岩块遮一下。
站稳刚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一个雷就在头顶炸开，吓的两人同时缩了一下。
一道闪电拉着极长的银线，狠狠劈在他俩头顶某处，居山仿佛颤了颤，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了，只勉强能看清眼前的路。
“去前面那处荒地避一避！不然得被雷劈了！”木江扯了扯杨宇喊道。
“什么？我手机都要进水了！”杨宇也吼着。
木江从兜里掏了个塑料袋递给他，杨宇接过:“你的呢？”
木江晃了晃，他手机早就装在防水袋里。
“靠！还是你有经验。”杨宇连忙把手机裹进塑料袋里揣兜，两人作势要往前冲，前面有棵大柳树，必须绕开才行，不然运气不好有可能刚到柳树下就被雷劈。
“前面没有障碍，往这边冲，走！”木江拉着杨宇，到底人家是外地人，得照顾一下。
杨宇是跟着木江蒙头冲的，所以木江停下来的时候他被扯住，恰巧一道闪电劈来，他以为要完，顿时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
也是这一刻睁开的眼睛，借着那一道闪电余光，他看到了今生难忘的画面！
原本的荒地此刻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
连绵起伏的山峦不见踪影，眼前只余平坦、无边无际……
木江惊愣的说不出话来。
“卧……槽！”杨宇更是震惊的几乎瘫软。
云层里闪电不断，居山海，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两人面前，一步之隔。
两人缓冲了足足有一分钟，杨宇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想打电话，被木江一把夺过。
“你想死啊！这个时候打电话！”
雷电不断，电波很有可能引来雷击，杨宇哆嗦着收了手机“是是是，不能打，你在这看着，我回去叫他们！”
“不用了！你们那么多设备时刻拍着，怎么可能看不见？”木江往后退了几步，海域黑沉沉的，站太近有些头晕。
杨宇如梦初醒:“对对，他们肯定已经看见了。”
这么大一片海域，整个居山不复存在，站在垭口便能看见。
杨宇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点开视频开始录制。
海域黑沉无声，也没有波澜，只是在闪电照亮的瞬间告诉人们它是真实存在。
木江也震惊不已，他以为传说只是传说，没想到会直接呈现在眼前，他也摸出手机拍了一张照。
但只是一张，在看见海域那一瞬，他心中对居山海的敬畏已起，如果这海域真的存在，不是海市蜃楼，更不是幻觉，也许是骨子里的民族信仰，他必然是要敬畏这一切。
杨宇倒是不一样，他不仅录制还拍了照，甚至伸手划拉了两下。
冰凉刺骨的海水再次证实这一切不是错觉。
“木江！”
“别碰海水！”木江声音有些高。
杨宇停住，他理解的笑笑，往后退了几步，他们必须尊重当地风俗信仰，否则别想继续在居山待下去。
“我们运气不错。”杨宇道。
木江还在看着海域，确定除了脚下和身后，再没多余的山峦和树木，两人是真真正正的站在了广阔无垠的大海边上。
“怎么没人下来？我怀疑他们根本没看见。”
雨不知何时停的，身后却毫无动静。
杨宇情绪高涨，转身朝垭口跑去，他迫不及待要和队友分享这个突破记录的重大发现。
留木江在原地沉思良久。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蹲在海边，伸手触在海面上。
木江内心深处像是虚构了一个画面，看见手下深海里涌出了一条鱼，一条巨大无比的鱼，它头顶鳍在柔软摇摆，在深海里与岸上的他对望。
木江手往下了些，鱼儿好像凑了上来，点了点他掌心。
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木江猛的抽手坐在岸上。
他清楚的知道鱼儿是他内心的构想，可是掌心的触感却清晰无比。
他看着自己掌心，心脏在碰碰狂跳，分不清现实还是幻想。
“快，就在下面！”
杨宇的声音从林子里传来，拉回他的思绪
木江抬头，猛的站起四处张望。
海域不见了
眼前唯有荒地枯草，山峦在夜色下显得黑沉肃穆。
“卧槽！不带这样的！不见了！”杨宇已经来了，跟着他的还有科考队的五个人。
“你吹牛的吧？我们一直在看着视频呢？”李廷还吃着一根玉米，穿着一只拖鞋，一只登山鞋。
“怎么可能？你问木江？对了我拍视频了！”杨宇连忙掏出手机三两下撕开塑料袋，五个人真凑了过去
结果……
“你们是不是看花眼了？”
木江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连忙点开相册，相册里第一张，黑沉沉的海域在闪电下有些模糊，但能清晰看见这是一片海域。绝不是荒地或者山峦。
“你拍的不就是现在这片荒地吗？”科考队长张家明道，还指了指面前荒地。
“操！这怎么可能！我们刚刚明明看见海了，我拍的时候就是海啊，神了啊。木江你拍了吗？”
随着他的声音，木江在图片上点了删除键。
“我没拍，我都吓懵了哪里来得及拍。”
杨宇遗憾的险些哭出来。
“好了好了，我们相信你，既然你俩都看见了，那就不可能是错觉，这段视频留着，也是可以当素材。”张家明拍了拍杨宇的肩膀，他是领队，四十岁了，经验丰富，但这种时候还是得肯定队友，鼓励他。
……
木江二十二点二十分的时候到了家，摩托车刚停稳，就拿出手机先到相册里点开最新删除，恢复了那张照片。
照片里依然是黑沉沉的海域，他放大了看，远处海域上有云雾缭绕，看不清有多宽广。
为什么杨宇手机里的视频会是那样？
杨宇也拍了照，他也看了，同样是荒地。
木江有些凌乱，又有些安心，如果那片海域真的存在……如果那条鱼不是谁的恶作剧，那么……
居山的一切传说就是真的。
而不在科考队手机里出现，是居山海的一种自我保护？
这在二十一世纪听来确实荒诞，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动摇了。
经过这么一遭，木江已经完全把失恋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他躺在床上仿佛看着照片，每一处都看的仔仔细细，又看看手掌心，海里是真的有东西触过手心，那种感觉清晰强烈，不会是假的。
微信忽然响了一声。
是杨宇
–“你愿意接受采访吗？”
木江:“上电视的那种吗？”
杨宇:“会，我们俩的采访会是居山海有力的宣传。”
木江:“好。”
木江没有理由拒绝，但他有所保留，比如那张照片，比如被亲吻过的掌心，都不会透露。
“……”木江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他怎么会觉得掌心是被亲吻？
但是想法一出就很难不接受，他想起和徐婉第一次接吻时……
软软的触感……
他看着掌心，懊恼不已……
也许他又开始因为失恋难受了。
说不定那一下还真是错觉。
……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居山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