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无声》七月顷寒

4、花落无声

　　我站起来，碧颜重新飞回我的手中，幽幽的绿光透出噬血的满足。我抹去嘴角的血迹，快慰地笑起来，石鹰，我终于杀了你了，呵呵……“师父！”云楚冲过去摇着地上的尸体惊呼着，石鹰的血站满了他的衣衫。他低着头，丢下他的青霜，风吹散了他的头发，松散地婆娑着他的脸颊。阴影遮住了他的脸，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这样的云楚，我从没见过。一阵酸涩涌上心头，我忽然感到一时的不知所措。他紧紧握着清霜，缓缓站起来，剑尖划过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他的眼里满是血丝，我从未这么害怕过，虽然我知道我只会死在他手里，可我感到恐惧却又如此真切。“出招吧。”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杀气层层，让人感到无比的战粟。我一直认为十一岁时的噩梦见证的是娘杀死爹的那一晚，可没想到我错了，他预言的竟是我与云楚的这场对峙。我抬起持剑的手，剑尖微微颤抖。该来的总要来的，既然现在已无法改变，那就让他来得痛快一些吧。这将是青霜和碧颜的唯一一次交锋。“叮——！”两剑相碰，力道透过剑身，我忽然感到虎口一阵苏麻，微微皱眉，他到底是我的师兄。交战时，我一直在看他的脸，他的脸上是那么的不顾一切，那么的执著。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眼中竟然闪过一丝忧伤，可惜就这样转瞬即逝。出神时，他的剑已向我的眉心刺过来，我惊呼一声，来不及躲。青霜的剑锋忽然偏转，凌厉的剑气擦着太阳穴窜过，割断了一缕青丝，在风中飘散。他用惊讶的眼神望向我，我心中苦笑，他是在奇怪我为什么不躲。为了不让他看出我的窘迫，我提起真气，碧颜吐纳着绿光，直取他的命门。我低估了他的能力，他只是一挽手，就抵住了我的招式。青光爆泄，和我的碧颜互相排斥着。体力透支，我甚至能感到自己的大限将至，我只想问他，你有没有爱过我，或者说如果你爱上了那个像星辰一样美好的女孩，那个叫做沉星的女子，有没有把那个叫无言的女子忘记。眼角忽然瞥见粉色的裙衫朝这边奔来，而我已提不起恨意。“哥――！哥――！”她叫喊着。心中徒然一震，是我听错了吗？“哥――！你别杀她！你看！”云楚朝他的手指看去，看到石鹰破裂的衣衫露出的黑色蔓珠沙华标记。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他们两竟是……竟是兄妹。我松开了握剑的手，碧颜的光消失了，从我手中颓然滑落。青霜失去了障碍，干脆地刺入我的胸口。云楚惊恐地回过头，不敢相信地看着深深没入我身体的青霜。我的嘴角勾起一丝满足的笑意，我感受不到任何疼痛，风吹起我的头发，在夜空里张扬着，簇拥着我的脸颊……我缓缓向后倒下。云楚呼喊着：“无言！”他的声音变得缥缈，在未知的虚空里回荡。那一瞬，我们彼此都明了，其实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自从云楚的出现，命运就注定了我的结局。我知道了这样的结局，以为可以释然，然而，我们谁也想不到，经过会更悲伤。不是害怕死亡，而是我恨，恨老天实在太不公平，将我们共同织进这么一个美好的梦里，又将我们投入恩怨的陷阱中，无法自拔。老天给了我太多美好的回忆，却给了我更多悲伤的经历——从爹的死，到娘的死，到师父的死，到我的死。我背负了太多不得不做的使命，它们压得我喘不过气，当我动摇时，总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萦绕，提醒着要我报仇……我累了……现在好了，我终于再次为自己活了那么一瞬间，一瞬间的时间，我也不会后悔了……“无言……无言……”云楚的呼喊变成了呢喃，我看见我的胸口开出了红色的，大朵大朵的花，肆意地渲染了我绿色的衣衫，张扬着，怒放着，宣泄着，妖冶地绽放。云楚用手慌忙捂住那些血，温柔安慰着，无言，你不会死的对不起……我用手指轻轻抵住他好看的唇，虚弱的说道，云楚……我好累……你看，天空多美……我用手接住飘落的桃花瓣，说，你看……桃花这么快就又开了我最后望了一眼天空，才发现，我似乎很久没有好好看一看天上的星星了。我缓缓磕上眼睑，似乎看到了师傅带着我练剑，云楚拉着我看满天的星星，盛夏在池塘边折下一枝柳条练习偷偷看来的剑法……接着，我闻到了清风吹来的草的香气，闻到了桃花瓣撒落的清香，闻到了云楚怀中熟悉的味道，最后，我感受到了——爹和娘气息……谢谢你，老天爷，在我生命的最后留给我这么多的美好……我的嘴角一直谥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