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格白日梦》刺柏

12、烟花

　　黎曜看着叶岭之傻愣在原地欲言又止的表情，想到昨晚他还说，如果喜欢就会答应。

　　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可也从未越界。黎曜以为至少在叶岭之心里，他是不一样的，所以足够让他心存期冀。

　　叶岭之眉头轻皱，看起来有些诧异，又有些为难。“我从没想过......”

　　“不用急着答复我。”黎曜急忙打断他，他可不想听到什么，类似我一直把你当做弟弟。

　　好像，突然就有些难过了。

　　叶岭之看着向日葵似的黎曜低下了头，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黎曜继续说：“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我也不奢求你继续像以前那样对我......”

　　"但是啊，叶岭之，我劝你做好心理准备。"

　　“？”听到这话，叶岭之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黎曜对叶岭之而言是个非常特别且重要的存在，两人相识多年，感情甚笃，但那种情感对于叶岭之来说，是至高的友情，甚至是更加亲密的，类似亲情的东西。

　　叶岭之关心他，会努力满足他的需求，哪怕是送摄像机一类的贵重物品。如果他的亲弟弟有类似的需求，两个人都会是一样的待遇。

　　他怔忪在原地，忍不住反思，是不是以往的态度对黎曜而言，太过暧昧不清了，以至于让他产生错觉......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

　　虽然他从未表示过对同性恋的歧视或恐惧，甚至还会很感兴趣的去写那类感情，但那只是置身事外的上帝视角，他逞论众生平等，感情不分贵贱。

　　可实际上，或许是因为生在一个传统家庭，在他的思维深处，至少也是根深蒂固般地觉得.....

　　同性恋是条歧途。

　　而这条路，会很难走。

　　黎曜忽然扬起了脸庞，眼神坚定地望着他。

　　他年轻帅气，为人正直真诚，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能像一团火一样，保持着不屈不挠的心态，有着最广阔的未来。

　　叶岭之自认黎曜跟自己完全不一样，他就像块腐木，像朵从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滋生出的蘑菇。

　　原本来蔚城这一趟......只是想来好好地道个别的。

　　原本无牵无挂的他，好像突然就被扯进了一个无厘头的感情问题，对方还是他特别看重的黎曜。

　　说实话，他真替黎曜感到不值，怎么就喜欢上了自己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叶岭之。”黎曜仰头看他，“不管你怎么想，我其实都下定决心了。我可不想当你弟弟，我只想和你谈恋爱。”

　　过于直白的话，说得面皮薄的叶岭之有些羞赧。

　　“不，黎曜，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我一点都不觉得我哪里值得你去喜欢。”他把后一句咽了回去，心想你说我立马改。

　　“我想了很久了，从第一次邀请你来游乐园起。”

　　黎曜是在蔚城上的大学，早在游乐园开业时，他来这里做扮演玩偶的兼职，自从发现这里有一个类似柯南剧场版里的喷泉时，心里就埋下了告白的种子。

　　“我想说，接下来的日子，我可要铆足劲头追你了。”黎曜说：“做好心理准备，叶岭之。”

　　霎时间，喷泉水幕落下，烟花绚烂，褐发青年脸上笑意正盛。

　　——

　　黎曜在前面领路，烟花表演足有半个小时，他们还有时间。

　　是什么时候，原本总会跟在他屁股后的路痴小学弟，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

　　黎曜刚刚告完白，手心里汗涔涔的，仍心有余悸。他不敢回头看叶岭之还在不在，是不是扭头跑路，一心只想定好机票，赶紧收拾行李回洛城。

　　“我们这是去哪？”

　　叶岭之其实比黎曜预想的要淡定的多，倒也没想过落荒而逃。

　　更何况，黎曜.....

　　不管最后如何，他总得给人一个结果。

　　只是黎曜领的这路，怎么越来越偏僻了？

　　脚下这条是人走出来的小路，一路向上，坡度陡峭，崎岖不平，也没有路灯，有些难走。

　　“很快，到了你就知道了。”

　　两人顺利到达了目的地，那是地图上从未标注的地方，竟有一栋漂亮的别墅。黎曜拉着他去别墅背后外围的草地上，青草铺地又绵又密，两个席地而坐。

　　放眼望去，正对游乐园的梦幻般的城堡。

　　烟花表演正值最精彩的地方。

　　叶岭之看向黎曜，立马心领神会，这里才是最佳观赏地。

　　他们并肩蹲坐在一起，倚靠着富人院子的围栏，个具心事，却一语不发。

　　是黎曜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对方才的告白只字不提，只说：“我想拍的电影剧本准备好了。”

　　经过今晚这一出，叶岭之联想起黎曜那本做满标注的书，心下了然，叹了口气只道：“那本小说不值得你去拍。”

　　“或者说，你是为了取悦我，才动了拍电影的心思？”叶岭之觉得有些无语，“那样的话，我劝你大可不必。”

　　黎曜自觉那点心思已经昭然，没必要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承认就好。“不否认，确实是有这部分的原因。”

　　蓝色的烟火在空中盛放，叶岭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但是经过阅读......这个故事有些......”黎曜看着他的眼睛诚恳地继续道，“我觉得有很多方面可以改进。”

　　叶岭之听闻这话忽然就松了口气，他怕死了黎曜再因为对他的感情而产生很不多不必要的滤镜。自知几斤几两，一味的夸奖和赞美只会让叶岭之更加尴尬。

　　甚至手足无措般，不知道该从何反驳。

　　“我不会写小说，我的思维可能更偏向那种镜头式的语言。”黎曜认真道。

　　“我想用自己的方式来对这个故事来进行一定的修正，可以吗？”

　　叶岭之看过黎曜的毕业设计，也看过黎曜拍过的一些短剧、视频等等。黎曜所展现出来的素养和质量，是让叶岭之这个门外汉都为之惊叹的地步，是被大师级导演看上的苗子。

　　他没说话。

　　只是细想之下，真若由他执导......

　　“能够完美且充分地展现一个画面，精准地表达想要表达出的情感，这是一件很浪漫的事。”黎曜抱着双臂，他见叶岭之还不吱声，继续反问道：“不是吗？”

　　叶岭之被他说得......竟有些心动。

　　可是，可是，可是。

　　叶岭之有太多说不出口的可是。

　　“你.....”叶岭之沉默的太久了，黎曜感觉有些意外。

　　在来蔚城之前，叶岭之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对于人生，他失望透顶，选择逃避。只要逃避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了，什么都不用管了，没有失望，没有绝望。

　　可这一晚上的时间里，黎曜接连抛给他两个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哦，我明白了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对吗。”黎曜的语气更加的失落了。“说实在的，我也没有把握能够拍好，我只能保证我会竭尽全力。”

　　“不是，我没有质疑你的能力。”叶岭之急忙回答道。

　　“那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叶岭之被他逼问的有些头大，他想转移话题：“你打算怎么拍，找谁演？”

　　这时远处城堡的上空传来一声巨响，最大最绚烂的烟花绽放了，两人一时间被吸引去了注意力，他们一齐注视着烟花从盛放，到消弭。

　　“自导自演。”黎曜说。

　　“你和我？”叶岭之丝毫不意外他的回话。

　　“对。”黎曜回答的非常干脆。

　　听起来这场电影的拍摄就像过家家那般草率......

　　其实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叶岭之的打算是蔚城之行结束后，收拾收拾后事，写封长长的，读起来会让人讨厌的遗书，然后找个地方悄悄死掉的。

　　叶岭之讨厌自己，讨厌的要死。

　　怎料，行将就木的时候，黎曜突然蹦出来，模仿他最喜欢的动漫人物，跟他告白，对他说：“我喜欢你，比地球上任何一个人都喜欢你。”

　　怎料到，黎曜拿着那本同样被他宣判了死刑的垃圾小说，“我想用自己的方式进行修改。”

　　叶岭之只是想来这里跟这位至交好友，道个别的，了了他的心愿，别再等他死了，还来坟前嚷嚷着，不是说好了要陪我去游乐园。

　　叶岭之脸色一沉，忍不住伸手朝黎曜的脑袋用力地弹了个脑瓜崩。

　　抱怨似地哀嚎：“你怎么这么贪心啊。”

　　“唔......草。”黎曜伸手捂住脑壳，“好疼啊。”

　　“我我我......我哪里贪心了。”黎曜委屈，“我有没有逼你......只是在正常的表达我的诉求罢了，应不应，还得看你啊......”

　　越说越小声。

　　叶岭之眼神空洞地看着远处的城堡，烟花表演结束，空中还弥散着一层白色的烟尘，似霾，似雾。

　　黎曜很重要，叶岭之不希望他会伤心。

　　“拍吧。”

　　“对于你的告白，我需要认真考虑下。”

　　黎曜露出个浅淡的微笑，“好，等你。”

　　“啊对了，给你看我制作的电影海报。”黎曜兴奋地去翻手机相册。

　　叶岭之却有些无奈。

　　黎曜凑过来，两人的额头凑的很近，“给你看。”

　　黎曜的审美一直在线，可能是参考了叶岭之之前的小说封面，风格偏向暗黑诡美，主体是一红一白两只玫瑰，上面写了五个字。

　　谋杀金丝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