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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领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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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冉长乐和陆鸿睡在一张床上,桌上燃着灯,因是冉长乐说不燃灯睡不着觉。
他依旧穿着陆鸿的衣裳,布料绵软,当成寝衣穿也甚是舒服。
陆鸿纠缠着他的一缕发丝,绕在指尖打圈把玩。
红色的床幔,昏黄的灯盏,风吹起窗帘,吹动烛火,隔着轻纱吹乱两人头发。
陆鸿挪向他了一点,冉长乐轻拍他的手腕,瞥了他一眼:“把窗户关上去。”
“关上窗户,可是要做些什么事咯?”陆鸿随手抄起床头一枚飞镖向窗外一抛,窗户便砰地关上了。
外部的杂音几乎全被阻绝在了窗外,腰间盘上一双手,渐渐解开他的腰带,自上而下轻而软的声音响在耳边:“如你所愿。”
断袖当然只是少数,至少陆鸿觉得自己不是,但在这时候他甚至有点不确定了。
行走江湖多年女人的滋味当然尝过许多,男人之间的事情也并不是从未听说。
那双手到处游走,柔嫩而滑腻,带着点凉气。
“停。”他还是没面子的叫了停。
冉长乐戏谑地看着他,舔舔嘴唇:“可你已经有反应了。”说着,抬起头用牙齿轻咬他的耳尖,用湿漉漉的眼睛注视着他,“真的不继续吗?”
“该死的。你给我用手。”
“真的吗?”冉长乐又问。
陆鸿呲了呲牙:“叫你弄你就弄,不然杀了你。”
蜡烛越燃越旺,仿佛飘摇着烘烤着他。
冉长乐却突然停下来,严肃道:“你知道吗?如果我情愿,我们就是情.事。如果我不情愿,那你就是强.暴。”
狗屁的强.暴。
他脑子都要炸了。
执起短刀就靠在冉长乐的脖子上,低声威胁:“快点!”其中也许有对于刚才失面子之举的挽回,好证明自己不是个怂人。
他的身上好像有用不完的武器,冉长乐好奇的摸了一下他的腰,想看看是否还能找出一两件利器。
陆鸿身体一颤,手下娇嫩的肌肤便划出一道血痕。
血腥味充满了鼻尖,一时使他清醒了不少。
冉长乐感受到痛,心脏猛的一悸,抓紧了陆鸿的腰肉,把他掐的嘶了一声。
身下还没彻底软去,他从床底翻出医药箱,认命的取出药酒。
这样一看实惨。
青青紫紫,又添血痕。
杀人如麻的陆鸿平生第一次感到不忍。
这人本是与自己的世界无关的。至少,他一定是向阳而生的,是被众星捧月的。
因为一个女人的嫉妒,因为一箱黄金,他被强行拉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忍着点儿。”他用手指蘸取了些药酒涂抹在冉长乐的脖子上,指腹有多年习武留下的老茧,即便已是动作轻缓,也还是磨得这玉娃娃生疼。
先前的疼痛还未消散,此又添新痛,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流了泪水,模糊了视线。
大多时候冉长乐都是控制不住流泪的。
有时候他不是伤心,但流泪就像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每当感到不适时便会触发。
如果一个丑人有这样的体质大多会被骂作矫情,而美人往往被称作我见犹怜,越哭越惹人喜欢。
陆鸿认为自己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但面对冉长乐他很难心硬。
仅仅半天不到的相处,他就已经对这个长相姝丽的人改观多次。拿丝绢给他擦眼泪,长叹说:“真是服了你了。刚才不还生龙活虎,威武得很么?”
冉长乐哽咽:“我也不想哭,可是好疼,你掐我的时候就够疼了,还要拿刀砍我。”
“我没想砍你,我就是吓吓你,谁知道你要摸我腰。”陆鸿把刀扔的远远的。“你说的我也忒万恶,好了,别哭了,大不了我以后不对你动粗。”
“你不是还要杀我?”冉长乐止住了哭泣,一双含水的眸子瞪着陆鸿。
“不杀了,你待在我这儿就不杀你,明儿我就把那雇主的钱财给她退回去,行了吧。别哭了。”
这冉长乐才钻进被子里,没有再抽噎。
陆鸿也不知道自己这一箱黄金到底是赚了还是赔了。
杀手这一行既接单就不能毁单,他若是破了例,传出去自然会名声不好。
看着床上的人,想把他杀了,又不想。
这里风平浪静,身在洛南的刘慎杨秋义等人却是急如热锅蚂蚁。
整个镇上灯火通明,官兵将士几乎要将每个地方都翻过来巡一遍。
乡民们都凑过来看,将路围得水泄不通,刘慎冷冽的训斥,杨秋义却说:“不如使乡民们也找,他们对于地形地貌比你们熟悉,定是比你们有头绪。”
“这些人?”刘慎有些不相信。
“对,你别小瞧了百姓力量。我画一幅画,明日张贴于集市中。”杨秋义说完就回去了,他得抓紧画出冉长乐。
刘慎继续带人搜。他不想逃罪,已经将此事上报给朝廷,上京增派了不少官兵和他里应外合,也还没对他治罪。
人找回来了,便是将功补过,找不回来,便是难逃一死。
他不怕死,但屡次的失职实在让他有些怀疑自己了。
“继续搜,今天搜不出蛛丝马迹就不要寝息了!”
杨秋义在屋里听到他的声音,叹息着搁下笔,走出来责怨:“那你也得让别人休息一下吧!”
刘慎眉头一皱:“人找不到,谈何休息。”
“你不让人歇息,精力不足怎会全神贯注找人,如果积怨,只怕他们更会浑水摸鱼,敷衍度事,该如何找到冉公子。”杨秋义转身,“哼,读了书也还是个莽夫。”
刘慎握紧拳头。
“继续找,过了子时就休息!”
将士们的唉声怨气果真少了许多。
他如今手中有一把伸缩刀和一包石灰粉,都是在现场发现的。
当时伸缩刀被死死地嵌在树上,说明此人有不弱的武功功底。
等到子时,仍是毫无头绪,别说线索,就连个脚印也没发现。
只能遣散众将士,独自回里屋。
杨秋义的老母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来他的身边问:“官爷,如此大阵仗,是不是我家秋义惹了祸事?”
刘慎心烦,只挥挥手敷衍道:“不是。”
杨母突的跪下,萎缩的双腿无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像浸泡水中多年的一块旧木材。
“官爷,我很担心我儿,我一辈子没有大本事,能教出这样一个孩子是上辈子做了好事。官场险恶,他不会说话,又懂事,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怕他惹上祸事,求您给我说实话吧。”
这一跪仿佛在刘慎心里压了千斤重的担子,赶紧拉起杨母。
他从小没有家人,生活在刀光剑影中。
无论如何此时他真的有些羡慕杨秋义。
“真的没什么,只不过有块令牌掉了,与杨状元没有干系。您回去睡吧,别担心了。”
杨母连连道谢。
俄顷他走到杨秋义的房间,看他作画。
可以说不愧是文人,画起画来也毫不吝色,只见纸上之人倾城绝色,栩栩如生,与冉长乐本人相像十之六七。
那不像的二三是因为没有冉长乐真人的灵气和摄人心魂。
这张画透露着一种情愫,与杨秋义眼神里的相同。
刘慎没有点破。
等到画完,杨秋义爱慕的神色收敛起来,恢复了平日模样,问刘慎:“什么事儿?”
刘慎走到他身侧看着画中人,不知心中所想:“你画画挺好的。”
“事必分人。”
“你母亲刚才问我你是不是招惹了祸事。”刘慎又说,他不知自己为什么提及此事,只觉得有必要说。
杨秋义闭上眼睛叹息。
对上刘慎的眼神,他解释:“你不懂,我负担很重。“他抚摩着画纸。
刘慎的眼神没有改变。
“唉,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得不到爱的人羡慕拥有爱的人,而被爱禁锢的人却想过自由洒脱的人生。
次日,画张贴到集市上。
群众议论纷纷。
“是假的吧,怎么可能有人长得如此好看?这画画的人都作假,咱们怎么找得到呀。”
“是真的!上京来的贵公子,被人掳走了,我亲眼见过他呢,比画上还要好看。”
“赏银这么多,要是能找到他,咱们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那可不是,我呐,我见他一面就心满意足了。”
……
刘慎八尺多的身高站在群众中间。他用剑柄敲击了几下公告栏,清了清嗓子:“从今日起,凡是找到线索者,皆可以凭借线索领赏!”
回去,杨秋义倚着栏杆道:“你想过如果找不到人该怎么办?”
找不到人?刘慎还没想过。
“此皆因我大意,若无法补罪,我愿领杀头之罪,宁愿自刎而死。”刘慎无半点弄虚作假。
“ 愚蠢。物有本末,事有始终,不会因为你的死就消散。”杨秋义不愿再与他多说,径自回房。
到夜里,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他一会儿想到冉长乐,一会儿想到自己,自言自语:“噫吁嚱,悲哉。”
世间儿女情长最为磨人,十年寒窗,唯独没有学会如何面对情爱。
人间大爱可夸夸其谈,小情小爱却难以说出。
他看着墙壁上自己的影子,那么巨大。
前些天杨秋义总担心自己一睁眼冉长乐就不见了,如今冉长乐真的失踪,让他才知肝肠寸断。
如果冉公子回来,他就表明心意。
如果冉公子回不来,那他就听凭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