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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奸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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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都给我追!”
火光明灭,只见得一个桃粉衣服身姿曼妙的女子往前飞跑,肩膀一片肌肤裸露在衣衫外,身后一群身穿侍卫服饰身后佩剑的男人手执火把追赶,还有一群太监也跟随着追赶。
月光照着她的乌发,遮挡下的脸未曾看清,衣袖却掉出一个兰色香囊,歪歪扭扭绣着一个“晴”字。
女人的身材娇小,后宫中植被多而茂密,容易藏身。
一干侍卫无功而返,路上只捡到这个香囊。
不知是哪个太监小声道:“晴贵人是不是有这样一个香囊?”
顿时四周无声,这种事情大家即便在心里怎么想都不敢说出口,连先前那个太监也捂住了嘴:“呸呸呸,咱家可没有那个意思。”
有主见的人说:“先收好,明日呈给太后殿下过目”
大家都附和。
后宫的大小事务,皇后并不是首位掌管的人,真正掌握后宫大权的是太后,无论什么事情都要由她先过目,然后才能做决定。
这也是为何皇后一直对太后表现的敬重有加。
冉长乐去请安的时候,太后就正在处理此事。
她用甲套挑起香囊,上下瞧了一番,丢到木托盘内,从鼻腔发出一声不屑:“哼,宫中还有此等事。”
这个香囊晴贵人一直很宝贝,众嫔妃来给她请安的时候也曾见到过几次,再结合几人对那女子体貌特征的描述,是晴贵人的没有错。
皇后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晴贵人是她们家一个亲信的女儿,她刚安排进宫的,还承过不少次宠。如果事情真的坐实,对她只有害无利。
太后问道呈证物的人说:“你们可看清那奸夫是谁?”
“回太后,没有看到。”
即招之进见。
晴贵人这时穿得是杏色裙白衫,头上几只蝴蝶簪子,素净美好。二八年华恰是最美最青春洋溢的年纪,穿这样柔和的浅色正好,不需要过多的点缀。
她先是看了皇后一眼,然后才挨个行了礼。
太后悠悠地喝了口茶,仿佛刻意要给她施加压力似的:“晴贵人,你可知哀家谓你所为何事?”
“回太后,嫔妾不知。”晴贵人又委委行了一礼,态度恭谦,神色没有分毫惊慌。
饶是冉长乐好龙阳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比任何一个他见过的女人都漂亮。
当然,除了他生母。
不过见他生母最后一面已经是很久之前,后来再接触女人都是在青楼和后宫了。
青楼的女人媚俗,后宫的女人自傲,二者追求的本质其实差别不大,她们的眼睛罕少有像晴贵人一般纯澈的。
太后叫暖春把香囊端给晴贵人,问:“你可知道这香囊是谁的?”
晴贵人见了拿起揣在手心,无视皇后的眼神暗示,答:“回太后,这是嫔妾的香囊。”
皇后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太后怒极反笑:“既然你都说了这是你的香囊。那哀家便问你,昨日与他人私通,不知廉耻野外苟合的人是不是你?!”
不知廉耻和野外苟合几个大字,若是寻常女子怎么也要为自己开脱,可晴贵人非但没有,还点头认下了。
“回太后,是嫔妾。皇上已一月多未来嫔妾这里,嫔妾不甘寂寞,鬼迷心窍。”她虽这样说,但神色还是没有变化,连声调也没有过大的起伏。
蝴蝶簪子随着她点头滑出一截,“叮——”得掉在光洁的地板上。
她双膝跪地,没伸手捡簪子,手心里依旧紧紧握着香囊。
从冉长乐的角度,能看到她发际旁细密的汗珠。
天气微冷还会流汗,这就蹊跷了。既然能说出这样胆大妄为的话,又怎会紧张流汗?除非……她是被迫的。
那么,所有的不卑不亢也都只是故作镇静了。
冉长乐试探地对太后劝说:“您不要生气,万一此事另有隐情呢?”
晴贵人的肩膀一颤。
他微微失望,知道晴贵人多半是被逼迫的,瞬间觉得晴贵人与宫中其他女子相比没有任何出众了。
太后扬了扬下巴示意晴贵人:“你说说,有隐情么?”
晴贵人咬了咬嘴唇,摇头:“回太后,嫔妾没有辩解之言。”
突然,殿门口传出一声哀嚎。那是少女尖细的嗓子,哭腔浓重,看样是被拦住不得进。
“何人在此哭嚎?”暖春步态端庄的打开门,太阳光便盈满了屋内。
门前是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哭得梨花带雨,头发散乱,十分狼狈。
她一见开了门,顷刻就跪下抱住暖春的腿,抽泣道:“暖春嬷嬷,暖春嬷嬷,我们小主什么都没做,我们小主是被,我们……”伤心过度,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颠三倒四,含糊不清,在座的人不知所云。
暖春斥责:“此处乃慈安宫,你这奴才在此叫喊,实在晦气!”
晴贵人脸上这才有了些表情,嘴唇颤抖:“吉秋,不得对暖春姑姑无礼!你走,这里没有你的事情。”
一场闹剧。
太后一盏茶已经喝完,她不喜吵闹,所以对于这对主奴之间的惺惺相惜很是厌恶,道:“既然你们如此舍不得彼此,便一起领罚。”
晴贵人绷不住眼里闪了泪花:“吉秋是无辜的,她只是一时脑子不清醒,求您放了她。”
太后嗤笑;“你做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情,哀家反倒成了恶人了。”她摆摆手,“好,你们主仆相惜,那你替她挨一份打不就行了么?”
“嫔妾心甘情愿,请太后处罚。”
吉秋已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她后悔不已,想要求情,却对上晴贵人不赞同的眼神,想到自家小主挺直的背,眼泪止住,没有再开口,竟是跑开了。
太后示意不用管她,继续:“晴贵人,若你能说出那奸夫姓甚名谁,如今下落何地,便能少挨一半的板子,你可要想好。”
晴贵人先前一直有问必答,可但凡涉及到这个问题就闭口不提,无论如何威逼利诱都紧闭嘴唇,一个字也不说。
“好,那哀家就如你所望。”
血染红了长凳和厚木板,如同秋天满树火红的枫叶,杖打如雨滴落下。
还没有打完。
只听得一阵脚步匆匆。是吉秋,还有——太子。
吉秋去的时候张晟隆刚下了御书房。
一切都正正好好,似乎朝着特定的被安排好的方向发展着。
她在来的途中已经擦干了眼泪,眼却还肿着,鼻头红彤彤一片,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不停磕头。
“太子殿下。我们小主,晴贵人,与您是儿时玩伴,她如今快要被打死了,奴婢斗胆请您救她,奴婢求您了。”
张晟隆先让她停住上下摇晃的头,然后想了想。
晴贵人,青梅竹马,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只记得长得不错。他看着这个奴婢泪涕横流的模样,此事恐怕还真得自己出面。
“你说,是什么事?”他问。
“……我们小主前日里风头太盛招人嫉妒,被人威胁,抓住家人的把柄,陷害她与人私通,强迫她做下那种事,还强迫她认下。现在小主在慈安宫,快被打死了。”吉秋说着说着,又是哭了起来。
可惜,本想第一时间去看望乐弟。
止住太监对吉秋的驱赶,张晟隆站起身,将笔搁在砚台上:“你带我去。”
二人赶到凑巧,正责打到一半,看那颇有要打死人的意味。
见到二人,晴贵人晕死过去,负责处罚的人将要泼一盆水到她脸上继续打,被张晟隆阻止了。
“皇奶奶,儿臣斗胆给她求个情。”
太后亲自出殿门让负责处罚的人停下来,少了风声凛凛的木板声,室内一下子变得沉默阴郁。
“为她求情?”太后刚开始还有点疑惑,随即想到往昔,”对,倒是忘了你们幼时玩的不错,但她犯了大罪过,理应该罚,你这求情自何而来?”
张晟隆把吉秋的话重新组织又复述了一遍。
太后毕竟是太后,对于这种话自然是不会相信。不仅不相信,还非常生气,叱责:“大胆奴婢,哀家一而再再而三的饶恕你,你却屡次谎报,是何居心?”
吉秋摇头,膝盖再次重重跪下,又复述一遍。
冉长乐在里头看得感慨万千,在这宫里,宫人的膝盖就像马的铁蹄,支撑他们身体和所经行的每一步。
“既然你说你们主子是被人陷害的,那就把陷害你们主子的人给哀家带过来。”太后没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扶额,“行了,都退下吧,哀家要休息了。”
张晟隆追问:“皇奶奶……晴贵人。”
“行了行了,不再罚她了,只关禁闭,你也退下罢,不过,若是找不出人来,你们得给哀家一个交代。”太后的手段依旧不是他们能比得上的,不仅不会让事情出差错,还给自己赢了个好名声。
张晟隆没有看到冉长乐,得到答复后就回去了。
太后独自回了殿内。
冉长乐见她头痛咳嗽,就道:“您的顽疾有了草药还没好吗?”
太后表情有所回温,舒眉叹气:“再管用也总要过段时间才能见效,再说了,这后宫的事哪有一件让人省心?太子也是,不让人省心。”
的确如此,后宫里多是勾心斗角,难得安宁几天,如今又搅乱了。
甭管是否陷害,有无指使,将事情处理妥当便是尽心尽力了,至于事故中人的清白,谁又会在乎呢?
晴贵人是走着来的,被抬着离开的,即使昏迷不醒手里还不忘握着香囊,好似里面藏着什么惊天宝藏。
经过门前,太后眼睛微眯,眼神犀利,命人停下。
“人可以带走,香囊,作为物证就留下吧。”
挑开香囊,果不其然藏着别的物件,是一颗滚圆透亮的血红色玉珠子,上面雕刻着一只鸳鸯鸟,两侧有穿绳的小洞,绳却不在。
冉长乐开口:“鸳鸯向来成双成对,晴贵人这里有一颗没穿绳的珠子,那人那里也许就有一颗同样的珠子。”
太后说:“好。”最终的决议是暂关晴贵人禁闭,凭借此证物在宫中搜查与晴贵人有关的男性,一个都不能放过。
皇帝得知此事,非常气愤。
自古以来上位者最在意的无非颜面,而自己的女人偷腥对于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简直就是颜面扫地。
常言道女人如衣服,穿在身外,哪怕不贴己也是要给外人看的。
他将事情全权交于太后处理,便拂袖离开,连带着皇后也没有得到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