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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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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渡站在穿衣镜前,神色凝重。他在回想方才自己的举措,内心忍不住的想,越澈为什么走啊?他生气了吗?
一时间左腰的补色纹身也没那么难耐了,他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对着镜子瞧。他下衣露了半截,能露出他的人鱼线。虽说不是多么大块的肌肉,但好歹也是有那么个七八块吧……
越澈为什么跑?是哪里不够好——
肖渡承认,他是故意的。他原本在屋里把保鲜膜撕了,然后看看楼下那俩在干啥。可他一开监控,楼下只有李萍舒一个人,再一切画面,越澈已经踩在楼梯上了。
他手忙脚乱的把保鲜膜又包了上去,痛的过程被复制一次,疼的他又抽了几声气。算算时间越澈已经到了门口,他恰时又听见了推门声。
他暗暗用了劲,能看出来的看不出来的都用上了,结果没等来夸赞或是安慰,先看见越澈跑掉了。
肖渡觉得,他应该想让越澈看见自己优秀的一面嘛,又或者是纹身上色疼,想要越澈关心,当然也有跟越澈炫耀一下他的龙龙的心思。
毕竟纹身嘛,那么酷炫,当年他可是因为图案设计稿跟解昼吵了好几架呢。
肖渡胡思乱想之际又瞥见挂在衣架上的白兔十字绣,他那天看见李萍舒绣好,硬是靠着棒棒糖给换了过来。这图是他亲手挑的,那时就觉得好像越澈,结果后来越澈又选了那只兔子。
肖渡觉得这是默契,他和越澈就是有缘分,越澈就是他的好弟弟。
可他却不知为何,非要把兔子攥在手里,却不还给越澈了,可能是因为这兔子实在可爱,像他弟弟吧。
肖渡换了身家居服,走路的姿势微微弓腰以减少摩擦。他下去的时候李萍舒正带着越澈看电视,他俩挨的近,都盯着电视,倒也像对母子。
肖渡下楼,李萍舒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肖渡,可原本和李萍舒同样动作的越澈却仍旧盯着电视,没分给肖渡一点目光。
肖渡进厨房之前又是看了眼电视,那古早狗血风的电视剧播放到了一伙女人争吵的片段,他到底也没想清楚,那样的电视剧到底哪里好看了,越澈看的那么津津有味。
他只能先把菜做了,他把排骨冷水下锅,祛了腥味,然后把玉米切成小段,放上调味。不多时,香味就飘了过来。
李萍舒和越澈都忍不住往厨房里面看,探寻香味的源头。
肖渡适时把菜端了出来,他还蒸了米饭。不用招呼,李萍舒就拉着越澈往这边跑,还一边喊着:“阿渡,你今晚做的什么好吃的!怎么那么香啊?”
肖渡轻笑:“玉米排骨汤,来喝吧。”
他盛了一碗放在李萍舒面前,又盛了一碗放在深色淡淡的越澈面前,肖渡暗暗看了越澈好几眼,越澈都是低眉喝汤,着实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可越澈内心远没有面上平静,肖渡老看他。那几眼恰好都被他撞见了,他连忙敛起眉眼。
越澈想了想,毕竟是自己先往人家屋里跑的,而且这也不算找事,肖渡不是喊他叫弟弟吗?那弟弟撞见哥哥脱衣服又怎么了,在解昼的纹身店里又不是没见过,只不过没那么近罢了——
反正就是没什么,越澈皱眉,当下找了个借口,嘴下一句话就出去了:“渡哥,饺子呢?”
肖渡手里的筷子滑了一小截,他先稳住了筷子,然后道:“哥等会告诉你……秘密。”
只不过他压不住上扬的嘴角了,越澈总共没喊过他几次哥,这算一次。越澈嗓音清澈,喊起哥来不带弯,短短的一声音节听的肖渡喜欢极了。
肖渡又拨了几块排骨到越澈碗里,李萍舒看着肖渡给越澈拨菜,一脸可怜的看着越澈碗里的几块排骨。
于是越澈把自己碗里的排骨又放在李萍舒的碗里,可李萍舒是开心的埋头大吃了,对面的肖渡又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他,越澈只好把拨动碗里最后一块排骨的动作停下,让这块肥瘦相间的排骨停在了自己碗里。
吃完饭,肖渡就把越澈喊进了厨房。他从冰箱底层把水晶虾饺拿了一包出来,然后拆开了包装。
他手上一边处理着包装袋,一边对着站在他身旁的越澈道:“今天哥教你下个饺子……”
越澈是真没想到肖渡说的“秘密”是要教他煮饺子,虽然他的确不会煮饺子。可肖渡就在他隔壁,他现在三餐都被包着,季甄来与不来都算作一样,他好像操心不到厨房这档子事。
“这不放暑假了嘛,哥要跟着乐队去比赛。”他把饺子从包装袋里扯出来,又接了一锅水。“怕你家里人不在,饿着你。”
越澈没反驳,继续看着他的动作。肖渡的话说的对,他不会做饭,又不想出去吃,肖渡要是不在家他能怎么办?
“煮饺子要添上三遍水就差不多了。”肖渡拿出一个空碗,又接了一碗冷水。
越澈在一边看的新奇,他是头回看饺子是怎么下的。肖渡把一整包饺子都下到了锅里,清水里面变得微微浑浊,等到锅里的水开了,冒着泡。肖渡又把那一碗冷水倒进了锅里。
“这是添的第一遍水。”越澈看着水开的动静慢慢的退了下去,锅里的水立马安静了下来。
等到第二遍水热开了,煮出来的热气四处飘散,原本天气就热,越澈只觉得在厨房里与在火炉里无异。细密的汗珠从他的发间显露,肖渡看了他一眼道:“帮哥把油烟机开开,按上面那个太阳图案……”
越澈听话摁了下去,只听厨房里的油烟机轰的一声,不轻不重的吓了他一跳。平日里肖渡做菜都关着厨房的玻璃门,只能看见他在里面的身影,听不见一点动静。
白色的热气立马向上飘去,至少面前是没那么烤人了。
越澈回手把门拉上,怕也惊着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李萍舒。
很快,添的第三遍水也开了,水晶饺子皮薄馅厚,在开水里翻滚着向上冒,肖渡说:“看到没?等这饺子添完水,往上浮了,这时候饺子就熟了。”
肖渡盛出三个饺子在碟里,又拿了餐盒装着剩下的饺子。越澈没想到还没完,肖渡又拿出一包饺子道:“来,你自己试试。”
越澈有模有样的照做,除了把饺子下在水里的时候险些蹦了他一声水,添水的时候晚了一会……其他都勉强过了,越澈面上不显,心里是舒了一口气,脖子上密密的盖了一层汗。
他正拿着钢勺把饺子往新准备好的饭盒里盛。
后颈却突然传来触感,他猛然回头,却发现是眨着眼睛的肖渡。他把手掌贴在他的脖颈上,手心下却贴着一张卫生纸。
肖渡应该是看到他出汗太多,贴心的给他擦擦汗。他自己也淌了不少汗,另一只手拿着卫生纸在头上沾着汗。
越澈抿着唇,后颈传来的感觉让他手腕微微颤抖,差点把勺里的饺子抖出去了。后颈处四指贴合,即便相隔了一张卫生纸他也觉得有些奇怪——他后颈处本就敏感,可是除了有些微微的痒意之外,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
于是他抬手把肖渡的手拨掉,然后换上自己的手。对上肖渡疑惑的目光,他道:“痒。”
肖渡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拿着筷子给他喂了一口第一锅的饺子。饺子不烫,他就一口咬了下去,汤汁很鲜,里面是一个虾仁和一个玉米粒。
“好吃吗?”肖渡眯着眼睛问越澈。
越澈点头,他笑着说:“那你以后自己也能做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啦。”
他又把两盒饺子装好道:“走,哥带你去送温暖去。”
这是越澈第一次到月桂里巷的其他院里,肖渡先带他去的是后面院的,理他们两个并排的院子不过几百米远,肖渡让越澈记好路。
肖渡真把他当小孩了,记的路只是顺着巷子往北接着走上几百米。
肖渡看了眼表,八点半,人应该在家。他便敲了门,结果半晌没人开。
他又狠了劲砸了砸门,把门砸的震天响。不过几分钟,门果然开了。
来人是个穿着背心的寸头男人,越澈乍一见他就被惊了一下,只见他的太阳穴到额头偏右的地方趴着一条长长的疤痕。
由于时间悠久,那道长疤发白,在偏黑的皮肤上极为显眼。
越澈只不过看了一眼,下一秒就被一双锐利的眸子死死盯住,肖渡“喂”了一声,那道目光才堪堪收回。
站在门里的人没好气,嗓音哑着:“有屁放。”
一股酒气立马飘过来。
肖渡干脆把门推开了,拽着越澈往院里闯道:“给你送个温暖嘛。”
院子里的东西很少,只有一个简易的小方桌和几个马扎。方桌上摆着还没来得及扔掉的泡面桶,院子角落里堆了几个纸箱,散落着几个空啤酒瓶。
肖渡把其中一个餐盒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掀开盖,一股鲜味顿时传出。
那人似是没吃过几顿饱饭,搬了个马扎坐在旁边,拿着泡面里的塑料叉子就拨着饺子吃了,他一口一个,也不嫌烫。
肖渡皱了皱眉道:“刚下班就喝酒?还不吃人饭?”
那人没抬头:“都不当人了……晚上还有案子……说吧,什么事?”
肖渡指了指后面的越澈道:“我弟弟,你给我看着点。”
他抬头重新打量了一遍越澈道:“搁哪拐来的?”
“我是那样人?”肖渡磨了磨牙。“劝你说点好的。”说着又偷偷看了一眼身后的越澈。
他嗤笑一声,想开口说什么却又没说,最后还是从喉咙里溢出几声沙哑的轻笑。
肖渡听着他笑,无端升起了一股挫败感,仿佛他又说了什么打趣他的话,而自己接不上。
“听着没?吃人嘴软啊。”肖渡没等他回话,转头对着越澈说:“这是贺启,平时见着喊声启哥……有事就来找他啊。”
越澈点头说好。
肖渡也不在那久待,因为酒味着实熏人,他怕越澈忍不了。
他把剩下一盒饺子放好道:“别忘了把剩的放冰箱,回头搁坏了。还喝酒……喝不死你。”
贺启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手上动作停了下来,然后咧着嘴大笑。贺启长得算是阳光那一挂的,可脸上的疤随着笑声抽动,微微可怖。
“我还能到那天?喝死之前还不如被那帮孙子毙了……”
“闭嘴吧傻逼,就你话多。”肖渡像是老一辈的人一样碎嘴,听见不吉利话就要骂。
贺启也没恼,看肖渡带着越澈要走道:“慢走不送。”然后对着慢肖渡半步的越澈道:“问你哥要我电话,有事打就行。”
越澈顺从的点点头。
肖渡果真发了一串电话号码给越澈。他一面往家走,一面对越澈道:“别看他长得可怕,人很好的,贺启是刑警。”他顿了顿接着道:“当然,也不是什么好运气。”
他就此打住,然后又用一种轻松的语气:“羡慕死你了,有启哥罩你,别的不说月桂这片你横着走。”
越澈挑眉:“那渡哥不行?”
肖渡哼了一声,才道:“那你在哪都能横着走行吧,渡哥给你收拾烂摊子!”
越澈难得认真,他微微抬头,看着肖渡的眼睛道:“好的渡哥。”
今天越澈喊了他三声哥,肖渡暗暗想。果真是付出就有回报,他对他弟好,他弟就那样乖。
让人想对他更好了。
越澈当然都清楚,肖渡暑假里要带着REVE去比赛,肯定没那么多空做饭。他不仅教会他煮饺子,还要找人看着他护着他。
越澈神色柔和几分,肖渡在昏暗的路灯下故意走在石板上,每走一步都要晃一下身子。
肖渡对他真的很好,顶好的那种。
至少他从没在别的人身上感受到这样的好,从来没有。
“走吧,渡哥。”他喊起哥来也没那样的不情不愿了,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好。”肖渡应了一声,从石板上跳下来,和越澈并排走。
几百米的巷道,走起来却觉得短,一晃到头。
晚风轻拂发丝,冲去夏日的浮热。他们在道声晚安后跨入各自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