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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九分天下,缘定伏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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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戈元年,先朝灭亡,九州藩镇,自立为国。神州大陆一分为九,由北向西依次是北国冀周,东北鱼兖,东国青昼,东南扬汞,东海徐驺,南国荆琅,西南芸梁,西北雍乌,与中原万豫合称九州九国。九国之上,九江蜿蜒,自鸿蒙初开,便奔流不息,从西北始,横跨九州,汇入东海。因其有通天之势,九江也被唤作——通天河。
天戈五年,北国冀周军力强盛,最先向邻国鱼兖发动进攻。
天戈八年,冀兖之战过去三载,小国鱼兖不敌强国冀周,止戈求和,沦为臣属。
天戈十年春,东海徐驺组建海军,与扬汞正式开战。
天戈十年秋,东海战事未平,北国战事又起。冀周王元燮派遣军团,驻扎在鱼兖国与青昼交界地青兖道上,自此,冀、兖、青三国混战正式打响。
**青昼国,江陵—伏穸庙**
古寺清幽,云雾缭绕,山涧苔绿,桃花始开。
伏穸神庙掩于老林深处,桃林曲径通往岑岭高峰。不似旁的仙神庙,伏穸庙无善男信女常来常往,无黄瓷果盘终年供奉,只留一顶铜香炉,一尊伏穸像,一个老道士。
是日,一对母女乘金丝软轿行至山门外,摒开左右徒步而行,诚意诚心进得庙来。妇人衣着华贵,气态不凡,方进庙门便对老道士礼道:“多谢道长应允,特准我们母女二人进庙叩拜。”
守山是个独髻老道,手持一把旧拂尘,身穿一青大褂,道:“余夫人不必客气,边境战乱以来,余轩主出财出力救下难民无数,此番更是亲自随军出征,理应受得神将庇护。这是老夫写的一道护身符纸,还望余轩主平安凯旋。”老道说罢掏出一道红符,递交妇人。
“多谢道长。”余夫人将符纸仔细收好,举目唤道:“阿照过来,来娘这。”
不远处,一个小女娃娃正站在伏穸神像下抬头打量。神像石雕玉砌,高一尺三寸,面白透亮,栩栩如生;手持短刃鱼肠,一袭玄铠戎装,不怒而威,震慑八方。
女娃听闻喊声,便转头跑了过去。
余夫人道:“这便是幼女衾照。来,阿照,见过道长。”
只见女娃娃奶声奶气,规矩行礼道:“衾照拜见道长。”
独髻老道低头看向余衾照,细细端详一番后道:“想初见之时,贵千金还在襁褓之中,转眼便长这么大了。余夫人好福气,贵千金天资聪颖,本性纯良,又生得一副好面相,日后定有贵人相助,前途无量啊!”
余夫人摸摸衾照脑袋,道:“一个小女娃娃,我不求她能有多大出息,只要此生平安顺遂便足矣。”余夫人说罢,又与余衾照道:“阿照,来同娘一起叩拜神将。”
磕完响头,焚燃香火,余夫人又捐了些功德,方才恭恭敬敬离开庙宇。山门外,一行丫鬟小厮早等候多时,待余家母女上了软轿,那幼女衾照出声道:“娘,方才庙里的女将军是谁?为何拜她?”余夫人道:“那是九天玄宫的女神将——伏穸,庇佑着九江上的九国百姓。想你爹爹不日便要随军出征,娘特求神将保佑你爹爹平安归来。”
阿照点点头,眼咕噜一转,又道:“娘,既然伏穸神将这么厉害,为何叩拜的人如此少?还不如那姻缘庙的红喜神。”余夫人捏了捏阿照鼻尖,笑道:“傻瓜,这伏穸庙怎能同姻缘庙相提并论?伏穸神将镇守四海太平,她的庙宇可不是谁都能进入的,唯得了老道长的允许方能进山叩拜。”
阿照嘀咕道:“唔......是因为这伏穸神将不喜热闹?”
“是啊,伏穸神庙修葺在仙山隐林之中,足见伏穸神将喜静,要是这神庙像姻缘庙里那般吵闹,定会惹来神将不悦。”
阿照努嘴思量道:“娘,你同我说说这伏穸神将的故事可好?”
“好,娘同你说。”余夫人娓娓道来,道:”相传,伏穸本是深海底下的一颗砗磲大贝,狂沙厚浪,冲掩千年,方得玉化,后来,偶得天界一道神光辉映照拂,历经百年,方修炼成型。伏穸化身于北海之巅,跟随北海之神禺疆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待平定四海,又过百年光景方才得道升仙,位列九天玄宫。”
“再后来呢?”
“再后来呀——咱们就到家啦!”余夫人笑说着,摸了摸阿照的白嫩脸蛋。
软轿停在靖泽轩门外,轩主余崇早早便在外间等候。见得母女二人归来,余崇忙走向车马道:“你们娘俩一大早是跑哪儿去了?可叫我轩里上下,一通好找!”
“爹爹!”
阿照下了轿子一头便钻进余崇怀里。余崇不由形色转悦道:“衾照!来,爹爹抱抱,衾照手里拿的是甚?”阿照像献宝一般,笑吟吟道:“这是娘在伏穸神庙里替爹爹求的护身符。”
“衾照真乖!”余崇转头望着夫人道:“夫人原是替我去神将庙求平安去了。”
“夫君不日便要出征,妾身无甚能帮得上忙,唯有日夜替轩主祈求平安。”
听罢,余崇将红符小心揣进怀兜,拉过余夫人手道:“夫人有心了,我已命人布好了饭菜,咱们一道回轩罢!”
余家三人和和睦睦,齐身迈步进了靖泽轩。
天戈十一年,青昼国军力不足,青昼王元焘特征召江湖义士,组建民兵军团,派守青兖道。该军团以靖泽轩为首,聚集各路英豪,其中不乏能人异士,武林高手。首次出征便奇迹般压制住了冀、兖两国的联合进攻,大有战局逆转之势。
天戈十三年,青昼民兵军团驻守边境的两年间,屡出奇招,节节告胜,就在战事异常顺利之际,首将余崇却在一次混战中身负重伤,下落不明。
消息无胫而走,不日便传回了青昼。江陵城里,人人都在期盼着前线的好消息,一个白马身影奔出靖泽轩,却朝江陵城外伏穸庙去了。
仙山古庙,桃花依旧。
这是余衾照第二次跪拜在伏穸神像之下,刚过幼学之年,身形模样已出落得如此出挑。余衾照满目虔诚,诚心祈福道:“伏穸神将,爹爹已出征在外两年,两年来您一直保佑着爹爹平安无事,衾照诚心诚意感激您。可前些日子,前线传来音信说爹爹他下落不明——”
一说到这,衾照眼眶中的泪珠子便大朵大朵的顺着脸颊滚了下来,“伏穸神将,你神通广大,战无不胜,衾照求求您让爹爹平安归来罢!若是您能应允,衾照愿永生永世供奉,不离神庙半步!”
女孩不住地啼哭,引来了守山老道。
只见,那独髻老道依旧拿把旧拂尘,慢慢悠悠迈步走近道:“余姑娘,数年不见,近来可好?”
余衾照听闻身后声音,忙起身擦泪,道:“衾照见过道长,还请道长莫怪,衾照今日唐突闯入,实属无奈。青兖道来信,说爹爹负伤至今下落不明,阿娘她心急如焚,昨日竟急出了病来。”
话到此处,余衾照红眼落泪,泣不成声。
“余姑娘,你且放宽心回去好好照顾余夫人罢!余轩主不日便会平安归来。”
“道长此话当真?”余衾照闻言一愣,惊得止了泪珠子。
“自是当真,自你六岁那年初登古庙,老道便看出你与伏穸神将结缘颇深,此番既是余姑娘心中所求,伏穸神将定会应允庇佑。至于姑娘方才所说的永世供奉,呵呵——姑娘随心便是,不必强求。”老道说罢,忽而话锋一转道:“但老道对余姑娘仍有一言,愿余姑娘日后广结善缘,若再见伏穸神将,请谨遵四字。”
老道站在伏穸神像前,伸出了四根手指。
余衾照观其玄虚道:“道长请说,是哪四字?”
“相敬相随。”
余衾照思量一番,自觉明了道:“是,衾照日后再登伏穸庙,必定毕恭毕敬,供奉追随。”
“呵呵呵......此字非彼字也!”
独髻老道晃了晃拂尘,摇头笑道:“也罢,余姑娘日后自会明白。”
“是,衾照谨记于心。”
离了伏穸庙,余衾照回到靖泽轩,果不出两月便有喜讯从青兖道传来。余崇死里逃生被边境百姓搭救,虽化险为夷却身负重伤。青昼王闻讯,特百里加急,命余崇打道回府,静心养伤。
消息不日便传回靖泽轩,可这一喜讯终究是晚来一步。
靖泽轩外已挂上了白灯笼,连月以来,边境无信,余夫人思夫心切,积郁成疾,还没等到余崇回府便病倒在了江陵。靖泽轩上下,寻遍名医无数,仍是回天乏术。
天戈十四年秋,余家夫人亡故于江凌。三日后,余衾照披麻戴孝,手捧亡母灵牌,出殡送葬。出行的队伍花白一片,黄纸铜钱撒满半边天。方走出南城门外,行至护城河边,便迎上了策马扬鞭的余崇。余崇闻声见状,大悲若狂,跌落下马,伏棺哀哭,不能自已。待得棺木入土,已是月盘高悬,余崇携女一步一趋,失魂落魄回了靖泽轩。
余家三人久别重逢,怎料得会是这般情象?怪只怪这天下九分,烽烟四起。
要说此事对余家父女影响颇深,余衾照少时丧母,性情大变,一改往昔天真烂漫,时常将自己锁在闺门之中,寡言少语,不再与人亲近。余崇心中有愧,终身未续弦娶妻,将一门心思扑在了家国大义之上,发誓壮大靖泽,他日定助青昼王平定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