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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此意在人间(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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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修罗……?”帝释天还没睡醒,带着迷蒙的睡意摸着身边的位置,入手只有柔软得像云朵的被子,虽说还残留着阿修罗躺过的叫人眷恋的温度,却没有摸到结实有力的肌肉,也没有摸到那蓬松茂密得像海藻一般的长发,软乎乎的被子里竟然空无一物。
帝释天一惊,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一只温暖宽厚的手抓住了他四处摸索的冰冷的手,吹着热气,放在掌心搓得热乎乎:“抱歉,方才不在你身边。”
不用说抱歉,你在就好。帝释天想道。然而他实在有些困,只来得及喊那个喜欢的名字。
“阿修罗。”
帝释天感觉到了满足,另一只手也摸索了过去,把那只喜欢的手牢牢抓在了手心里,勉强睁开的眼睛又黏在了一起,说是天人王,表现出来却像一块又软又白的水磨年糕。
阿修罗嗤地笑出一声,他的笑声本是很爽朗的,能把鸟儿从林中惊飞,让鱼儿吓得在莲叶下逃窜,但是为了不吵醒黏着他的手安睡的帝释天,他把笑声压得很轻,从喉头泄出这样轻的一声笑,又在清晨不灼热的阳光里柔和了眉眼,于是,连阿修罗这般气息锋利、面容硬朗的天生的战士,居然也显出几分温柔,解甲归田,利刃入鞘,不过如此。
然而,这样好的天气,如果不能按照原计划出去远足的话,帝释天想必会生出诸多遗憾,思量至此——鉴于阿修罗本人成了帝释天的手炉,也无法腾出手去做些准备,只得派出他的灵神体,好在阿修罗能够变换灵神体的模样,就算是从六支脊骨状的利刃变成六只手也是小事一桩,坏就坏在帝释天能够眼观千里之外,阿修罗的灵神体却是瞎子,什么都看不到,所以全凭阿修罗的记忆从厨房拿了器具食材来,放在窗外操作,还得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免得帝释天听得一耳朵锅碗瓢盆交锋的聒噪。
米饭倒是一早就蒸上的,现在还热气腾腾,灵神体自然是无情铁手,一点不怕烫,只是灵神体到底不是真的手,自然也感觉不到米饭握到什么程度才是正正合适,阿修罗只能用眼睛判断,一支灵神体化作的手在捏米饭,一支灵神体化作的手握住了鱼肉,一支灵神体则变成了又薄又锐利的刀,正在片鱼肉,片好的鱼肉正正好落在捏好的米饭上,还有一支灵神体化作的手把它们规规矩矩放到另一支灵神体化作的手举着的便当盒子里。
最后一支灵神体最辛苦,拉得老长,把自己拉成一根细丝,去够树上的果子来,辛辛苦苦串了十几个石榴,那细丝真是摇摇欲坠,如果是人,早就气喘吁吁了,现在正可怜兮兮地吊在阿修罗面前,阿修罗则单手在拆石榴,他一边要操控灵神体做这么多精细操作,一边用自己的手耐心地拆石榴粒,用心注意不去碰破又薄又透明的皮,否则果汁会漏一手,石榴粒也就不这么饱满好看,对于阿修罗来说,这样的事情是需要全神贯注的,他本不是个尤其细致耐心的人。
因此,他也没有发现,帝释天不知何时已经醒了,面朝着他,看他这样辛苦地做着和他的外表一点好像一点不符合的事,明亮的碧色眼眸落入晨光,折射出极其灿烂的喜悦的光辉。
只看了一会儿,阿修罗的额上便多了些亮晶晶的细小汗珠,帝释天看一眼就心疼了,握住阿修罗的手勾了勾,指尖挠挠阿修罗的掌心,阿修罗一下子就从那种专注中脱离,扭头看向帝释天,石榴粒般红得剔透的眼睛中只有他的爱人:“吵醒你了吗,帝释天?”
“没有,”帝释天捏捏他的手掌,没忍住打了个慢悠悠的哈欠,眼里霎时雾气弥漫,“再睡下去,就要错过这般好的韶光了。今天要同阿修罗去远足呀。”
“嗯,想吃什么?”阿修罗问,眼睛往下看,直勾勾盯着两人黏在一起的手。
“银耳莲子羹,还有桂花松糕,”帝释天假装没有看见他的在意,又挠了挠阿修罗手心的茧子,“多放糖。”
“那我去做了?”阿修罗又问,声音还是很低,像是怕把帝释天从似梦非梦中惊扰起来一般。
帝释天噗嗤笑出声,彻底清醒了,牢牢扣住他的手凑近他,在阿修罗疑惑的目光下,亲了亲他额头红色的纹路,阿修罗了然,回了一吻,就吻在帝释天的嘴唇上,一触及分,但总算有了几分早安吻的感觉,帝释天这才满意放手,愉快道:“早安,我的阿修罗。”
窗外太阳已经升得超过了树冠,属实不能说早,偶尔会煞风景的阿修罗这会儿倒是一点不较真,反而非常识趣,想必是帝释天的欢愉神色他容不得一分一毫的破坏,因此,只是平和地回以一句简单的早安。
某个晴朗的秋日,就这般拉开序幕。
银耳同莲子炖得黏稠,放入纱布扎得结结实实的茶叶,再抓一把红宝石般的石榴籽和大块的冰糖进去,炖煮完后,只要把茶叶捞出,整个雪白的炖盅用绣着小鸟的布袋包裹好,放入藤编的篮子中就行;桂花松糕要更简单些,灵神体化作的大手一只抓住一把糯米,一只抓住一把今秋收获的新稻米,握紧拳头再张开,新鲜的糯米粉和米粉就成紧实的一大块从指缝里掉到碗里,升起两团粉尘云,还好阿修罗早有准备,迅速往后一退,否则那漆黑的长发上估计就要落满斑斑白雪,再加入糖和泉水搓开,搓得均匀再去过筛,醒发后放入木屉中上锅蒸,撒上干桂花切成一只手就可以捻起的小方块,香喷喷的桂花松糕就出炉了。
因为要出门,阿修罗没有取酒,而是用灵神体捏石榴籽,很快就榨完了十几个石榴,装满了一排竹筒,青翠的竹节配上鲜红的石榴汁,倒是别样意趣。
他刚做得差不多,就见一个凌乱的金色脑袋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朝着他笑得灿烂,身上虽说挂着几片树叶,空气中却是弥漫着一股动人的甜香,闻一闻就好像眼前开满金桂一般,显然不是来自于已经放入便当盒的桂花松糕。
阿修罗一下子了然于胸,家里的桂树除了留香气的花朵,其他的都已经制成了干桂花,帝释天去折腾山上那棵指不定生出灵的老桂树,就是为了他昨夜提起的下次该做糖桂花。说来有趣,之前是做了些桂花酱,还没到帝释天的嘴里,阴阳师们来访,先是做给了小女孩神乐吃,帝释天便是这等小事也是要吃醋的,怎么也要阿修罗做点不一样的,阿修罗才想起做桂花松糕,口感同桂花糕相比,要更绵软,就算没有夹心,只是撒些干桂花,也足够香甜。另一样便是可以泡水喝的糖桂花,花糖相合,天生又香又甜,入菜或是做点心都极好。
这也是小时候的阿修罗最喜欢的事。他的母亲不算擅长厨艺,口味同帝释天相似,像糖桂花这样的食物做起来简单,又十分美味,这是阿修罗的童年为数不多的甜味儿,秋天会和母亲一起去采摘桂花,用糖腌渍,之后漫长的冬天,都靠这小小的一罐子糖桂花回忆起秋天的气息。
桂花的香气的确好闻,同莲花香的清淡不一样,桂花是直冲天灵盖的浓郁甜香,很难想象,这样小小的娇羞的金色小花,会有这样让人抓心挠肺的香气,和甜食搭在一起,有说不出的香甜滋味。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过去始终是过去,阿修罗比谁都要清楚,要继续往前走,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出幸福的未来。此刻,他的小屋,他的田地,他生命中接下来的每一分甜滋味,都是他付出汗水获得。他还希望帝释天不用这般辛苦,就能过得幸福。
只是,帝释天刚起床洗漱完,就折腾成灰头土脸的模样,阿修罗哑然失笑,洗了洗手,捞了块干净的布巾,浸了泉水拧干,走上前去擦了擦帝释天的脸,又捡走他发间的落花,有些粗糙的手轻轻梳通金色的发丝,让它们呈现出应有的蓬松弧度,帝释天自己则手忙脚乱地拍开衣上扎着的落叶,献宝一般举起手中的竹:“阿修罗看,是不是每朵花都是完美的!”
阿修罗瞟了一眼,果真如此,说了做糖桂花要新鲜完整的桂花,帝释天摘来的便朵朵如此,再看他自己弄得这般乱糟糟,花却护得这样好,碧绿的瞳孔亮晶晶,简直像个讨糖吃的乖小孩,忍不住伸出了手,在帝释天期待的目光中捏了捏他的脸,然后一本正经地缩回手:“脸圆了许多,该戒糖了。”
说完,阿修罗端起竹篾便走,完全没有理会呆在那里的帝释天,只留下一个忍着笑的正常背影。
帝释天片刻才反应过来,简直气成河豚:阿修罗把他当小孩子!等到他身体大好,一定要阿修罗知道一下谁才是一家之主!可是过了会儿,他又被自己说服了:可是阿修罗把他当小孩子宠溺耶!这样想着,帝释天就觉得,幼稚又可笑也没什么,不由得叹了口气,从古至今,亡国之君就是如此,千金搏笑,自是万古江山付之一炬。好在他不是天域的君主了,那搏阿修罗笑有什么错呢?是他作为阿修罗的爱人理所当然的职责!
完全想通,帝释天便可以丝毫没有天帝包袱地追上去:“那阿修罗还做么,糖桂花?”
“你觉得呢?”正在洗濯桂花的阿修罗头也不抬地问。
阿修罗永远是这般可靠!
帝释天也像他一般蹲下身,看他的手拂过水面上的桂花,不让它们离开竹篾,又拂去上面的灰尘杂物,而他们两人依偎的倒影便随着水光和桂花颤巍巍,叫人看着便心生怀喜。
“我有没有说过,我最喜欢阿修罗,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喜欢。”帝释天说。
“没说过,”阿修罗冷酷无情地反驳,没忍住露出点春回大地般的笑意,“但是现在我知道了,而且——”
“我亦如此。”
心如静石,不可转动;情非动水,不肯流逝;两情相悦,一心永恒。
准备好了一切,人高马大的两个男人,就像两个孩童一般,开开心心携手出游,他们的目的地其实是附近一座小山,前几日见山中有野生的栗树,但栗子尚未成熟,惦记着甜甜的栗子,帝释天一路走过去,把附近有几棵栗子树,方位几何都摸得清清楚楚,只等栗子落地,和阿修罗一起烤栗子吃,没想到沿途经过一片枫林,枫叶红艳耀眼,当下就决定要在来枫林远足。
秋天的山林不复夏天的青翠欲滴,添上暖暖的黄色或者红色,处处挂满果实,一路上看到了苹果树、梨树和枣树,还有夏天被他们采过的杏树和桃树,间或夹杂着一些叶子变色了的红豆杉,常青的松柏,地上多少些野花野草,家中的木芙蓉开得很灿烂,山上的海棠也不赖,这般生机勃勃的景象,一点都没有萧瑟冷清的模样,帝释天还是很喜欢秋天的。
走到半路,他们挑了视野开阔处歇脚,微风吹拂两人的头发,丝丝缕缕的黑色长发就和金色的短发纠缠在了一起,帝释天指着远方的麦田和连片的房屋,同阿修罗说起人世间丰收的喜悦,阿修罗对那金色的麦浪也有了许多兴趣,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许多,坐在芳草间晒得暖洋洋,再站起来的时候,头发已经绕成了一团,距离拉大些就扯到了头皮,不说疼不疼,不自由的感觉分外明显。
阿修罗没兴趣把一团乱麻的头发扯开,灵神体化了刀,眼看头发就要落了地,他自己不心疼长发,帝释天却是很喜欢那头长长的黑发,愣是花了一盏茶的时间慢慢解开,靠得这般近,眼神这样专注地落在阿修罗耳侧,呼吸又吐在阿修罗耳畔,阿修罗还是有些不适应,帝释天余光中见那双尖尖的耳朵从骨肉丰满的耳垂一路红到了薄如蝉翼的耳尖,不由得心生叹息,这样可爱的耳朵,他好想一口咬掉,可是这样阿修罗一定会极速后退,那手里还缠绕在一起的头发可就遭殃了,所以他只能颇为遗憾地想,来日方长,总有一日能“吃”到整个耳朵的。
为了减少自己的食欲,他解头发的速度快了很多,只是到底缠绕在一起过,原本柔顺的头发现在弯折了几次,看着就毛糙许多,两个人就像两只炸毛的小动物一般,看着对方就忍不住笑出声,整个山坡上都是他们的笑声,连路过的大雁都忍不住在此处变换队形,好像是在说,什么东西这么好笑,让雁瞧瞧啦。
耽搁了好一会儿,曾经的天人王和天魔,才收拾得整整齐齐,拎着小篮子继续远足。
过了那片开阔的山坡,就到了枫林。有些枫叶已经从枝头飘落,在地上堆了厚厚一层枫叶,枫叶红如血,说不出的凄美。
阿修罗铺了块软乎乎的薄毛毯,把篮子里的食物拿了出来,一盅石榴银耳汤,一大盒子寿司,帝释天不需要蘸料,吃个新鲜,阿修罗自备了一瓶子红彤彤的辣椒,帝释天光看着就觉得嘴巴麻了,可能是上次阿修罗吃完辣椒后,他夜里偷亲阿修罗辣到嘴了,现在对这红彤彤的模样还有些心理阴影,一排竹筒石榴汁,清甜解腻,还有一盒子桂花松糕,另外刚刚路过的果子树没一个不遭殃,所以还有好多的苹果和梨,一大把枣子,帝释天看着就觉得饱了。
他先是捻了一块桂花松糕,口感松软,味道清甜,有大米的清香,还有桂花的浓郁香气,一点不噎喉咙,再喝一口石榴银耳汤,莲子炖得绵软,用牙齿碾碎了,在舌尖细细品尝,银耳顺滑地流入喉咙,石榴粒还保留些许清脆的口感,就是石榴籽得找个地方吐出来,他刚这样想到,阿修罗已经举起了小碟子,帝释天不由得感叹一下阿修罗是不是也会读心术,优雅地吐出了石榴籽。
阿修罗不喜欢甜食,专注于夹寿司,湖里的鱼肥得很,片下的鱼肉自然也有充足的油脂,因此口感很柔滑,蘸一点自制的辣椒酱,放入嘴中,和米饭些微的酸味融合在一起,又中和了肉吃多了的腻歪,自是吃得畅快。如果有酒会更好,不过今日他不打算饮酒,喝点酸甜的石榴汁,也不算太坏。
这竹筒设计得很合理,抽出竹片就能畅快痛饮,一竹节装的量不多不少,正好解腻,又不会酸到牙齿,算是阿修罗最近很喜欢的饮器。最重要的是,这个他可以自己生产,不需要到山下集市去买,他们的形貌遇见普通的村民到底麻烦,两人都不算喜欢出去游玩。
“你们身上有晴明大人的气息,虽然很淡,但是我依旧可以分辨出……”不知道何时,一个黑发红瞳的美丽女人出现在了这枫林里。
“前几日,阴阳师来拜访过我们。”阿修罗回道,但他把帝释天往身后藏了藏,这女人身上有很浓的血的腐臭,看来是吃人的女鬼,只是安倍晴明为何会认识这样的女鬼呢?
女人柔柔叹气,目光哀婉:“晴明大人为何不来看望我呢,我一直一直在等待着他……”
“等待很辛苦呀,”帝释天接话道,“不过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呢,想必你也没有吃我们俩的心吧?”
他没说的是,这个女鬼根本吃不了他们俩。女鬼应该自己也知晓的。冒着会被他们杀掉的风险出现,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你们再次见到晴明大人,能请他来这里坐一坐吗?”美丽的女鬼眼中露出希冀,她的外表美丽,在两人的眼里却是红颜白骨,只是那双红如枫叶的眼睛里的深情,却的确是美的。
“抱歉,我们不想答应。”帝释天说道,女鬼腰间的晴天娃娃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却被女鬼摁住了脑袋,女鬼如同梦游一般问道:“为什么呢?你们想要什么都可以,我可以为晴明大人奉献一切……”
“真正的爱,不能是一厢情愿的奉献,你若是这般同那阴阳师说,他定是不会接受的。爱需要沟通和理解,旁人再多帮助也是枉然,还是需要你自己去贴近他的心,才能知道他到底要什么,”帝释天说道,“他可不一定会喜欢你通过鬼魅手段获得的美丽。”
“帝释天?”阿修罗疑惑,帝释天虽然善良,但是并不喜欢恶鬼,为何会对这女鬼说这些呢?他隐约感觉帝释天好像并不只是对女鬼在说,或许帝释天这些话想说很久了。
“这样啊,”女鬼似懂非懂,“不过,还是感谢你们带来了晴明大人的气息,我还会在这里,一直一直等着晴明大人……今夜人类的集市上会有纪念恶鬼伏诛的灯节,你们去看吧,得到幸福的有情人。”
说完,她就消失了,地上的枫叶,却又积了一层。
“怪不得这里有如此多的枫叶,”阿修罗说道,“这些枫叶大多是她的妖力所化,又因为她太久不吃人,过于虚弱,所以连妖气都变得很微弱了。”
“阿修罗,我们去赏灯吧。”帝释天气定神闲地吃完最后一块桂花松糕说道,“这些枫叶不是给我们欣赏的,倒是人类的灯,可以去看看。”
“你心软?”阿修罗一边收拾一边问。
“天底下的恶滔滔不绝,天底下无望的爱也滔滔不绝……我只是庆幸,没有铸成大错,因此,还能同你拥有未来。”帝释天沉默了片刻,说道。
“不过,爱并不是得到才会幸福。”阿修罗把垫子上意外落上的猩红枫叶捡起,放回枫叶林中,站起身把帝释天拉了起来,“只是品尝过得到的幸福,就不能接受失去的痛苦了。倘若从未拥有,起码只是得不到的执念。”
“可是我已经得到了,”帝释天抓住他的手认真说道,“我绝不能接受失去阿修罗。”
“我却是已经失去过了,帝释天。”阿修罗眉宇间出现了些微的痛苦,很快归于平静,避开这个让两人都想起不好回忆的话题,“去看看灯吧。”
“好。”帝释天也平静下来,两人的手却再也没有放开。
只要还相信两情长久,他们之间就不会陷入那孤夜难眠的痛苦和悲寂中去。
过去曾是长夜漫漫,现今当是灯火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