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三章 ...
-
我缩在枝叶繁茂的葡萄架后,和吃着饼饵的风荀大眼瞪小眼。
我:“你为什么在这?”
他:“你为什么在这??”
我装模作样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试图维护尊严:“赏花宴乃为朕所办,朕自然在此。”
风荀哦了一声:“那陛下为什么像见不得人一样躲在葡萄架里?”
我:“……”可恶,多年不见,这厮的嘴还是一样不饶人。
至于我堂堂皇帝为何会在葡萄架里……我当然是出来躲人的!
这场赏花宴上的公子比我料想的多了太多,连舞者歌者和琴师都是一水的俊美男子,简直令人怀疑全羽都的未婚青年才俊都在其中。最糟糕的是,因为某些原因,其中绝大部分都与我有过关联……
在宴会上拒绝了数不清的敬酒、引荐、献媚、叙旧,甚至有个年轻的舞者跳着跳着竟一弯腰倒在了我怀中之后,我终于忍无可忍,说自己喝醉了要出去散散,结果才走进花园,就看见拐角处、漏窗后、门洞前等等地方遍布着精心打扮的青年们,等着与我“偶遇”,然后来一场缠缠绵绵的二人游园。
园子里的人群密集度堪比母皇在位时的御花园。
面对此等龙潭虎穴,我立刻就近找了个最偏僻最不起眼的地方——葡萄架——一弯腰钻了进去。
鬼鬼祟祟地透过叶片的缝隙仔细看了看,确定那些人没跟过来,我终于直起身,才舒了一口气,谁曾想抬头又看见熟人。
不过这些没必要告诉风荀。参加赏花宴的女帝竟被投怀送抱的公子们吓到躲进葡萄架里——说出来肯定会被他嘲笑死。
我含糊道:“什么叫见不得人……朕想清净一会不行吗!”然后话锋一转,把话头移到了他身上,“倒是你,前几日胆敢在殿上对朕不敬,如何又会出现在朕亲临的赏花宴上?”
想到这里,我用狐疑的眼神打量了他一圈:“你该不会是翻墙混进来的,所以躲在此处吧?”
风荀面不改色地吃掉最后一口饼饵,拍掉手上的碎屑:“第一,臣是持着请柬、光明正大从前门进来的,请陛下莫要污了臣的清白;至于含元殿上的事,虽是臣一时不慎,冒犯在先,陛下也已经亲手讨回来了,不是么?”
不知是不是因为风荀一口一个“臣”和“陛下”,我反而从他这从前未有过的敬称中听出了几分嘲讽……不得不说,这人就是有把任何话都说得欠揍的本事,叫我忍不住牙痒痒。
“你还能收到赏花宴的请柬?从哪偷的?”我不信内阁那几个老狐狸给他发请柬,继续问道。
风荀也用莫名的眼神打量了我一圈,将我看得浑身不自在,这才慢悠悠开口:“陛下莫非不知,几位阁老极为重视此次赏花宴,因为陛下要来,羽都中但凡家世尚可、长得不错又尚未婚配的男子几乎全都收到了请柬,臣自然也在其中。”
说的时候特地重读了“陛下要来”四个字。
我面色一僵,想起方才宴会上远超出我预期的“盛况”,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我让几家同办赏花宴,世家寒门等几方势力互相牵制之下,想在其中做些小动作反而更难了,这场赏花宴的名单竟意外变得公平起来。卢家原本打算办的赏花宴只为卢家利益,如今却成了一场名副其实为我而办的宴会。
其实,若我有纳君的打算,今日也许便是我选择的最好时机。
只是……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有件事我几乎不曾与人说过,其实比起羽都中这些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我更愿意选个直来直去的武将,至少互相看不顺眼时还能痛快打一架。偏生母皇喜好肤若傅粉、腰如纤柳的少年,几年前为我选的伴读也多是举止温文、进退有度的世家子弟与文官之后。
我曾委婉地向母皇表示自己的喜好和她不太一致,母皇听完之后,拉着我的手微笑道:“如果不是因为你学业太差,只会打架,我用得着专门给你找这些伴读吗?”说罢立刻把我赶去补功课。
想起从前的一些往事,我顿时觉得头更痛了。
也许是先前多饮了几杯酒,我倏地觉得仿佛浑身都没什么气力,无论是这场各怀心思的赏花宴还是与臣子们勾心斗角都无趣极了,也懒得跟风荀装模做样,像从前打完架又和好时一样,并排蹲在风荀身边,戳了戳他的肩膀:“你帮我去外面看看,还有人没?”
风荀盯着我看了一会,正当我以为他又要说些讽刺的话来拒绝我时,他忽然扭过头,站起身,拨开叶片向外查看,两边瞅了瞅,又回到我身旁,“左边有个织锦袍子戴金冠的,修眉凤眼,眼角有颗泪痣。”
我唉声叹气:“左边不能走,那个曾经是朕为皇储时的第五任未婚夫,脾气倔得很。”
风荀:“右边有个一身月白襕衫拿折扇的,看着很好说话,唇边有两个梨涡。”
我开始薅头发:“这个更不行,他是朕最后一个伴读,肚子里的弯弯绕比我头发还多。”
风荀:“……前面还有一个,披一件绣折枝桃花的鹅黄外衫,圆脸桃花眼,额上有个美人尖,看起来比另外两个年纪略小,或许好打发一点?”
我已经心如死灰,平静道:“哦,这个是朕倒数第三任未婚夫,当初被退婚的时候,哭湿了朕六条帕子。”
风荀可能被我丰富的过往所震慑,一时间没有说话,沉默半响,发出灵魂质问:“……请问陛下到底有过多少婚约?”
我尴尬地扯他袖子:“你小点声……”说着心虚地移开视线,“也,也不多……也就羽都里一半的适龄公子吧。”
风荀呵了一声:“是不多,那另一半呢?陛下没看上?”
我更尴尬了:“另一半……基本都是朕的伴读。”
风荀把我手里的袖子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