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时……》维维

1、第 1 章

　　“驭天！”

　　转头发现儿子不见了，我几乎吓傻了。这里可是火车站啊，鱼龙混杂，警方通告过的抢掠案件的高发区域，天知道那些抢匪除了对旅客的钱包行李感兴趣外，对一个伶俐的8岁小孩会不会起歹心。

　　“驭天！”

　　我站在原地四处张望，没有看到儿子的踪影，却觉得整个火车站广场的建筑物都在围着我转。本来如此暖和的阳光此刻射得我浑身发冷。

　　“驭天！”

　　周围有不少民工打扮、面容肮脏形容猥亵的人向我不怀好意地笑，我开始变得歇斯底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报警吗？警察，警察！警察就是当你真正有难的时候总不知溜到哪里偷闲的一种动物！

　　“驭天！！”

　　欧联的官方宣传曲悦耳地响起，我已经面临停滞的大脑竟然觉得那是绑匪给我来电，告诉我如果不送一笔巨款过来，驭天的性命将不保。

　　“喂，”我怯生生地按下通话键，手机里却传出驭天清澈的童音。

　　“妈妈，我在西广场二号入口处，后面是个自动售卖机，你一进来就能看到我的。快过来接我吧。”

　　“啊？嗯？哦？好。不过……”突然听到儿子的声音，吓住的反而是我自己。

　　驭天有点不耐烦了：“西广场二号啊，抬头看标示，很清楚的。你找不到吗？”

　　这个死小孩，不过，他的不耐烦正好告诉了我他目前安全得紧。刚松了口气准备过去，却想起这个小孩哪里来的手机？他怎么打给我的？

　　“尽快，我借一个叔叔的电话打给你的。不要浪费人家的钱。”晕，他的反应比我还快呢。
　　滴——电话挂断，干净利落。

　　虽然我本人是不怎样，不过我对驭天的教育是相当成功的喔。看看这个小孩处事多么清楚有条理，甚至比做妈的强！

　　马上往西广场走去，却想起驭天3岁时上演的公园失踪记。

　　当时自己仍然是在杂志社工作，每天要凌晨两、三点才下班。原本应该倒头睡到中午才是人生乐事，可是有了驭天这个小麻烦，一切都和以前不同了……虽然有母亲帮忙带小孩，可是好歹自己应该尽到身为人母的责任。于是坚持每周日自己带驭天到公园玩。

　　然而，那天实在是太累，看着在草地推玩具车的驭天，我竟然在公园的长凳睡着了。

　　后来……后来被树上挂着的扬声器吵醒了：“云驭天小朋友的家长，云驭天小朋友的家长，听到广播后请马上到公园值班室，马上到公园值班室，您的小朋友在等您。”

　　丢脸死了，通常我们听到的应该是这种版本：某某某小朋友，听到广播后请马上到公园值班室，你妈妈在等你。

　　实在忍不住问驭天，干吗自己不叫醒我，要用这种丢脸的方式。

　　“我叫了呀，妈妈你都不理我。后来有个哥哥和我玩车车。后来他和他妈妈走了。后来我就不见了。”驭天望着我，无数个后来明显地控诉我的不合格，“后来妈妈也不见了，车子滑到池塘里去了。后来有个阿姨带我去找其他阿姨，后来他们说广播可以找到妈妈。后来……”

　　后来我是再也不准独自一人带驭天去公园了。我妈骂了我个狗血淋头。

　　边想边走，二号入口处近在眼前了。

　　哦，看到自动售卖机了。不过，我的驭天呢？

　　“妈妈！”驭天不知道从哪里扑过来，撞入我怀里。

　　我连忙蹲下来和他对视，好好检查他的小手小脚，确定没事之后拉起后娘脸凶凶地问：“不是要你跟着我吗？说好我送完李叔叔上火车再和你去麦当劳的。你怎么又自己走掉了？”

　　“对不起，”驭天果然低下头认错，“因为那边有麦当劳叔叔和小朋友玩。我想过去看看。”

　　“你有没有跟我说？”我一想起刚才自己在广场的焦虑就想把这个死小孩卖掉，免得以后烦恼多多。“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到处找你？火车站这个地方很多坏人的，你知不知道？有人会拐带小朋友的，你知不知道？你以为这是自己家，任你玩啊？”气急之处，我拉起驭天的小手，狠狠地打了一下。

　　旁边似乎有人喝了一声，我还没听清楚。驭天已经在那里抽噎着认错：“妈妈，对不起。其实我刚才也很怕，人……很多……有个阿姨还要抱我。我知道……知道那是……”

　　伸手抱住驭天，“现在没事了。”孩子，果然是不能吓的。我一直知道驭天其实只是在外人面前坚强而已，一个小孩能在火车站忍住陌生和恐慌找母亲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

　　擦去细致小脸上的泪痕，掐掐他的脸蛋，然后再安抚他的小脑袋。驭天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妈妈，你还没跟这位叔叔说谢谢。”

　　哦？！

　　太失态了，我竟然望了自己是在公众场合，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演出这么一个寻亲记，够煽情恶心的。而且还忘了儿子的救命恩人一直杵在一旁。

　　赶紧站起来，整理下衣服，拉着驭天的手，满怀感激地抬头，准备顺着驭天的指引道谢——

　　不可能！！

　　那双吃惊未过，但笑意漫溢的眼睛清晰地映出我不敢置信的表情。刘洋的声音还是像以前那样清晰好听：“云诺。”

　　“你来广州干吗？！”我终于忍不住大声吼了出来，吓傻了驭天和他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