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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林尽致办好手续回来,一看屋里原封不动的满地行李,再看看缩在墙角的闺女。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把不急用的行李先堆在一旁,找了床单和单被出来,先把铺收拾出来。
      “妹妹,我们去洗脸刷牙好不好?”
      林亘从夹缝里走出来,点头,跟上爸爸。
      罗红梅不远不近地跟着,一看到公共卫生间里光着膀子的几人,立刻嫌弃地撇嘴。
      林尽致把她的毛巾牙刷分出来,放在一个塑料盆里,挪到她那边。
      罗红梅看他温柔地哄着女儿刷牙,咬咬牙,上前开始洗漱。
      她敢不洗漱,林尽致就能把她拖下床。
      一家三口洗漱完,林尽致知她不喜女儿,自己带着女儿睡到了右边那张床。
      罗红梅不乐意了,说:“我们是夫妻,你不跟我睡一块,睡那边干什么?”
      她一直想着生个儿子好扬眉吐气,再理直气壮地要管家用的权利。可林尽致在这上面冷淡,她一个人怎么生得出来?
      林尽致不吭声,罗红梅想起那事,只能闭嘴。

      林尽致和杨卫国说罗红梅在这住不了两天,实际上,一天都没住满,她就不干了。
      夜里十二点交接班时间一到,左右两边就有走动的脚步声,开门关门,打招呼声,断断续续地闹了半个小时才安静。过不得多久,就有鼾声响起,房子单薄,隔音效果很差,天热又不好关窗捂着。想睡个安稳觉,太难了!
      罗红梅翻身起来骂了几次,林尽致发了脾气,她才闭了嘴。
      天一亮,她就嚷嚷要赶紧搬走。
      林尽致知道女儿肯定也没睡好,只好继续麻烦杨卫国。
      昨天是正式接人,今天就不好再借厂里的车。杨卫国找人借了个拖拉机,又帮着他们把东西拉回李家村。
      房子钥匙在他身上,他停好拖拉机,就把钥匙给了林尽致,说:“你得空了再换把锁。”
      “嗯,辛苦你了,你快去上班吧,我一会就来。”
      夏天天亮得早,折腾这一遭,现在才刚到七点,厂里早班是八点,还来得及。
      杨卫国点头,但人还是跳下来,帮着卸完行李才走。

      林尽致报到了就必须去上班,他对罗红梅说:“你把东西归整一下就行,中午我送饭回来,等东西置办齐了再自己做饭。”
      一家子早饭,在水泥厂食堂,随便吃了点稀饭对付过去。
      罗红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林尽致摸摸女儿的脸,从挎包里摸出两颗糖,放进她短裤的口袋里,笑了笑,说:“爸爸下班就回来,等夏天过了,妹妹就可以上学了。”
      林亘点头,摇摇手说:“爸爸再见。”
      林尽致一走,罗红梅就把早上才刚收拾起来的被单铺了,人往床上一躺,径自睡了。
      林亘在屋里和娃娃待了会,等罗红梅睡着了,就悄悄走出来。她在堂屋里找到个小木凳,搬出来,坐在门口,看着外面的稻田和对面的山还有马路。
      “嘿。”
      林亘转头,看到那个黑皮肤小弟弟正在她身上看来看去,最后锁定了裤子上那个月牙口。
      爸爸说过要分享,林亘从兜里摸出一颗糖,递给他,说:“吃吧。”
      小黑皮咧嘴乐,快速接过去,一屁股坐在台阶上,飞快地打开糖纸,把糖扔进嘴里,糖纸没舍得丢,捏在手里。
      “地上脏。”林亘提醒道。
      小黑皮含着糖,怕有甜味的口水漏出来,不舍得说话,只摇摇头。乡下孩子,草里坐,石上坐,地里坐,谁那么讲究了?
      林亘看他吃得香甜,摸出剩下那颗,打开吃了,糖纸也攥在手里——她没看见可以丢垃圾的地方。
      林尽致怕女儿吃坏牙齿,买的糖都是小小一粒的水果糖。小黑皮含了糖猛唆,没一会就吃完了,拿起糖纸舔了又舔,舔到实在没味了,就随手一丢。
      林亘眨眨眼,指着地上的糖纸说:“不可以乱丢垃圾哦。”
      小黑皮不想得罪这个给糖吃的小公主,听话地捡起来,然后下意识地问:“那丢哪?”
      林亘也不知道该丢哪,昨天和今天,她都没有看见哪儿有果皮箱。她傻傻地看着他,察觉到他打算又丢下,她赶紧说:“总之,不可以乱丢。”
      小黑皮拿着糖纸翻来覆去地看,然后说:“我拿给我姐吧,她们到处捡这玩意,扎花。”
      林亘点点头,把自己这张也递过去。
      小黑皮立刻欢欢喜喜地展开,把她这张也舔得干干净净。
      大概是觉得白吃人家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他说:“我去给你摘个黄瓜。”
      本地方言里的黄,发音像韵母ong的二声,林亘只听懂了后面的瓜字,她不知道该拒绝还是答应,怔怔地看着他。
      小黑皮把糖纸往裤腰带那一塞,跳起来就往房子的左边跑。
      林亘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很快就看到他又跑了回来。
      这个弟弟看着瘦小,但跑得真快。
      小黑皮递过来一根嫩黄瓜,还贴心地捏走了蒂上的残花,说:“吃。”
      林亘接过来,转动着看了一番,问他:“洗了吗?”
      当然没洗,小黑皮自己那根已经咬了一大口,只好愣愣地忽悠:“洗了,快吃。”
      林亘就学着他那啃甘蔗的姿势开始吃黄瓜。
      小黑皮吃东西和他跑步一样,都是一个快。
      他盯着这白白嫩嫩的小公主,问她:“你们城里都是公主吗?”
      林亘知道公主是什么意思,她抱着的就是白雪公主,这是爸爸的同学黄阿姨送给她的,说是在很远很远的外国买的。但她没见过真正的公主,这样的娃娃都很少很少见到。
      林亘摇摇头,说:“没有公主啊!”
      小黑皮是听她姐姐说了一嘴公主白白的,最好看。他看到跟村里人不一样的林亘,就以为她是公主呢。
      不是公主没关系,有糖就好。
      他指指她不离手的那娃娃,也问她:“你这个能放屁吗?”
      林亘摇头,他们为什么都希望娃娃能放屁呢?公主好看就行了啊。
      小黑皮露出和杨磊哥哥一样的失望神情。
      林亘想了想,说:“她的手可以拆下来。”
      平常她是舍不得的,给娃娃穿衣服都小心翼翼的,可弟弟这个真娃娃难过,让她有点心疼。
      小黑皮果然感兴趣,眼睛亮晶晶地说:“你拆一个看看。”
      他知道自家脏,人家白衬衣干干净净的,自己身上的背心早就看不出来原来是什么色,倒是因为破洞多,凉快得很,是他最爱穿的一件。
      林亘不想让他失望,小心地解开了娃娃的裙子,然后扭了几下胳膊,可惜没拆得下来。
      小黑皮一看胳膊是能动的,确定了是可以拆的,就说:“我去洗洗手,我来拆,行吗?”
      人家说的城里话,他就尽量学着伯母说话,伯母是李家小学的代课老师,说话比他们好一点。
      林亘犹豫了,过年去外婆家,表哥说“给我看看”,林亘还没答应呢,他一把抢了就跑,把娃娃扔进了猪圈里。
      新年第一天,林亘就大哭了一场,妈妈不仅不帮她,还骂她丧门星,晦气。
      小黑皮扁扁嘴,然后自己圆了回来,“算了算了,这是你们女人玩的,我才不稀罕呢。”
      他的话说得不太标准,但林亘已经可以听明白了,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又不想失去最心爱的娃娃,纠结得不行。
      小黑皮哪里知道她这么痛苦,挠挠只长了些毛茬的头,说:“跟我打刨翘去不?”
      林亘听不懂,问:“打什么?”
      小黑皮以为普通话就是把方言说正式点,于是大声说:“打——刨——翘!”
      林亘摇摇头,还是听不懂。
      小黑皮灵机一动,双手比划起来。
      “打麻将?”两手划动是洗牌吗?妈妈喜欢玩这个。
      小黑皮急了,直接扑倒在地上,连手带脚一起比划,嘴上补充解释:“到河里去,打刨翘。”
      林亘高兴地问:“游泳?”
      小黑皮估摸着应该是了,爬起来点点头。
      林亘更不懂了,指指对面山那头刚升起的太阳,说:“现在还很早呀。”
      爸爸带她去工人文化宫游过泳,可那都是下午去的。
      对小黑皮来说,从床上爬起来的那刻起,就很适合游泳了。只要没人管着,没有必须干的活,他能在水里泡上一整天。农村人家个个都忙,也没谁有空教孩子游泳,都是自己在河里玩着玩着就会了。
      他这一身黑皮,就是这么晒出来的。
      林亘虽然很想跟他去玩,但爸爸说过“没有大人陪着,不可以去游泳,太危险”。她认真摇了摇头,并且提醒他:“小孩子自己去游泳,不可以的。”
      “你们女人就是胆小。”
      他之前就这样说过,林亘纠正他:“我是小孩子,不是女人,我妈妈才是。”
      小黑皮撇嘴,问她:“那你有小JJ吗?”
      林亘摇摇头,邻居王奶奶抱着孙子把尿,妈妈每次见了就会关上门骂她:“连个JJ都没有,生你有点什么用!”
      “那你就是女人。”
      林亘忧伤地叹了口气,看着地上,想找找昨天看见的蚂蚁,可惜,一只也没找到。
      小黑皮看她这样,觉得没意思,一边瞄她那边,一边说:“你不去,那我走了啊。”
      快留我啊!她的兜鼓鼓的,看着好像还有糖呀。
      可惜了,人家抬头,礼貌地朝他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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