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掠影》途茗

90、火焰

　　欧策还算镇定，主要是他并没有完全相信叶嗔嗔的话，试探道：“阿晴，你不是喝醉了吗？怎么找到这里了？”
　　古江晴迈过门槛，道：“我来给我父亲报仇。”
　　欧策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古江晴举起了剑：“十五年前不顾兄弟情义算计我父亲，这些你都心知肚明，咱们就没有必要再拉扯这些事了，直接动手比较好，还有今日揽雪阁的账，一起来算一算。”
　　“阿晴，想必你是酒喝多了脑子不清醒，怎么能这么跟长辈说话？”欧策这么说的时候，却给手下人使了眼色，话音刚落，那些人便一拥而上攻向了古江晴。
　　不过，他们在古江晴眼里跟蚂蚁没有什么区别，很快，这些人就都死在了风影剑下。
　　“你、你想干什么？”欧策慢慢的后退，看了一眼右侧的桌子，叶嗔嗔也就躲在他身后后退。
　　古江晴看到他的眼神，道：“欧氏擅玄阵，这里自然不会少，不过你不用白费心机妄图启动玄阵来困我了，没有用的，当年你亲眼见过我父亲解封湮古帝刃，应该知道他的威力，任何阵法都困不住他。”
　　欧策目光一狠，持剑向她打过去，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一顶一的高手，现在也位列风云榜上位……
　　但是，并不是古江晴的对手。
　　她体内毕竟有宗师级高手五十年的雄浑内力，当今宗国没有几个人能够担当她的对手，即便是她重伤未愈的时候。
　　几十个回合后，欧策败下阵来，古江晴打晕了他，把他捆在桌边，然后看向了准备趁乱逃走的叶嗔嗔。
　　叶嗔嗔感应到她的目光，顿时腿一软，但她毕竟混迹武道几十年，装也要装出几分镇定，她道：“欧策跟你有仇你把他杀了就算了，不关我的事，你不能动我！”
　　古江晴：“不关你的事？与伏雪泽合谋盗我铸器谱，给他银月山上的沉梦香的人不是你吗？”
　　叶嗔嗔：“我……你有什么证据？”
　　古江晴向她走过去：“屡次侮辱我母亲的难道不是你吗？”
　　叶嗔嗔扶住门框，手抖的不行，却还要强装镇定的辩解：“不过几句无心快语而已，难道你要跟每个说你家闲话的人计较吗！”
　　古江晴走到她面前，风影插在了门上，她道：“远的先不论，就说今日，杀我的人、刺伤我的手、还要废除我灵脉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叶嗔嗔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古氏嫡系最后一人，她的血能锻造出世间最强大的武器，另有传闻说，与之交/合，可休养灵脉、使功力大增，如此极品，又是个美人，在座各位恐怕没有不动心的吧？”
　　前世的某次群英会上，叶嗔嗔把在任翛宫受尽侮辱和折磨的她拉到了避轻台上，这么跟在场的人说。
　　也是从那里开始，她成了各方势力都想抢夺的人，因此后半生凄惨流离、难过非常。
　　……
　　“也没必要论那么多，”古江晴缓缓抽出绑在腿上的匕首，道，“作为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你只要得罪了我一点，我就应该让你百倍以还了。”
　　叶嗔嗔紧张的看着她的手，那只手握着匕首划到了她的脸上，她清晰的感知到了疼痛，但第一反应却是她的脸要毁了，这一辈子视美貌如命，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脸上有任何损伤，当即尖叫挣扎起来。
　　古江晴被她的声音炸的耳朵生疼，便捏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按了回去，手上稍一用力，叶嗔嗔的半边锁骨便碎了。
　　“啊……”尖叫断在了喉咙里，叶嗔嗔疼的没了力气，她颤抖着道，“你、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大哥是任翛宫宫主，我二哥是宗师级高手叶施盟，你如果敢伤我，他们、他们不会放了你的……”
　　“放心好了，”古江晴道，“他们都在我复仇的名单上，很快你们叶家人就都会在地狱团聚了。”
　　眼看那匕首又要朝自己脸上划过来，叶嗔嗔忙又惊慌道：“你是铸器古氏的宗主啊，你们不是最讲仁和义的吗？你不是放下仇恨了吗？”
　　古江晴笑了，缓缓道：“你信吗？”这一声温和至极，却让人感觉她犹如厉鬼。
　　“我……”叶嗔嗔确实从来没有信过，但她现在无比期望古江晴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希望她真的是个温善良和的好人。
　　匕首从脸颊一路划到了叶嗔嗔的手腕，古江晴非常轻巧的便挑断了她的灵脉，道：“铸器古氏的确讲仁和义，但是，你不配。”
　　“啊……啊……”灵脉断裂的痛苦钻心刻骨，叶嗔嗔却又没有力气喊叫出来，她只能张着嘴像条死鱼一样不住的喘/息，似乎这样就能减轻疼痛一般。
　　“求你放过我……”她哀求道。
　　这句话古江晴曾经对很多人说过很多次，但却没有一个人肯放过她，那些施加在她身上的折磨早已变成一个个噩梦，不除去这些造就那些噩梦的人，她一生都不能解脱。
　　不过折磨别人的同时似乎也让自己重温了痛苦，好像很不值得，古江晴渐渐没了耐心，她说：“今日还有正事，叶小姐，我没有时间陪你玩了。”
　　叶嗔嗔绝望的看着她。
　　古江晴面色平静的把匕首插在了她的心口，鲜血四溅而出，瞬间染红了她的白衣。
　　叶嗔嗔抽搐了几下，渐渐没了声息。
　　不远处的欧策醒了过来，看到叶嗔嗔的死相，神色顿时惊恐万分，像看魔鬼一样看着古江晴。
　　古江晴起身，丢开那把匕首，用衣袖擦去溅到手上的血滴，把风影剑拔了回来，走到欧策跟前，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欧策惊惧的看着她：“你父亲是谦谦君子，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恶魔！？”
　　“你很会激怒我，”古江晴向他伸出了剑，“当年是谁把那谦谦君子的弱点出卖给别人的？你们父子倒是很像，都很擅长出卖朋友和亲人。”
　　“我……你一定是听信了别人的谗言，不是我，我没有出卖你父亲！”他死也不能承认。
　　古江晴的剑落了下去。
　　欧策连忙咬牙闭上了眼睛。
　　剑锋却没有落在欧策身上，反而割断了捆着他的绳子，古江晴抓住他的领口，不费吹灰之力的把他拖到了门口，道：“从这里能看到你们欧氏宗府，你猜里面正发生着什么？”
　　欧策睁开眼睛，又惧又怒道：“你想做什么？你想对我的家人做什么？”
　　“做你当年对古氏宗府做的事。”
　　欧策的脸色一下子苍白如纸：“你、你不能！”
　　古江晴道：“终于想起当年对古氏作的孽了吗？”
　　欧策抓住她的衣摆，惊慌道：“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这样做！此事若泄露出去，你也会身败名裂的！”
　　“谁说我要亲自出手了？”古江晴笑了一下，向着门外道，“火点起来了吗？”
　　门外走过来一个人，他说：“点起来了。”
　　这人竟是欧上贤。
　　欧策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你、你说什么？”
　　欧上贤不敢答他的话，只是低着头。
　　十里处的欧氏宗府已经冒起了一股浓烟，很快便有大片的火焰冲上了半空，厚厚的积雪之上，那火焰红的刺眼，没过多久便染红了视野，即使相隔那么远，他们也感觉到了炽热。
　　“你这个混账！你这个混账！”欧策猛的跳起来，拿剑往欧上贤身上刺，此时他理智全失，唯一想做的就是杀了这个不孝子。
　　欧上贤当然也并不想死，他持剑反击，父子俩就在这火焰映照的背景下相互残杀起来。
　　是真正的残杀，欧策恨欧上贤竟然服从于古江晴给自家宗府放火，欧上贤则恨欧策剥夺了他的继承权，他本来更应该恨的人是古江晴，但像他这样的人，既懦弱又无能，只敢把气撒在自家人身上。
　　古江晴默默退到了一边，欣赏着这场打斗。
　　不过没欣赏多长时间，一切就都结束了，欧上贤把剑插在了自己父亲身上。
　　“你……”欧策怒目瞪着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欧上贤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是恐惧还是后悔击垮了他的心神，他脸上竟同时有了泪水和笑容：“我不是故意的，我失手了，我不是故意的……”
　　古江晴漠然看着他：“今日之后，我会扶持你做藏巧欧氏的宗主。”
　　欧上贤慢慢回过神，从地上爬起来：“真、真的吗？”
　　古江晴：“自然是真，我不杀无辜之人，欧氏宗府里烧的都是犯过错的该死之人，你们欧氏的其他人都没有事，只要你今后肯好好听我的话，我便保你地位稳固。”
　　欧上贤慌乱无神道：“我会效忠于你。”
　　“把这个吃下去吧。”古江晴掏出一个灰色的药瓶给他，那是她控制赛仙的药。
　　欧上贤却似乎有点不愿意：“这是什么？”
　　古江晴：“防你出尔反尔的药。”
　　欧上贤立马道：“我们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不会出卖你的！”
　　“谁跟你绑在一条绳上？你错了，你亲手弑父，又自毁家门，犯的是十恶不赦之罪，而我只是在报应该报的仇而已，”古江晴抓住他的脖子，冷声道，“你这样的人，没有诚信可言，若不肯吃药，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要找一个顶替你的人很容易。”
　　“我、我吃……”
　　古江晴松了手。
　　欧上贤老老实实的把药吃了下去。
　　这时冷萱带人赶了过来。
　　古江晴道：“把他们都带下去，处理后面的事。”
　　冷萱便命人带走了欧上贤和欧策叶嗔嗔的尸体。
　　古江晴在门槛上坐下来，看着远方的火焰。
　　名世家首城之宗府，占地非常庞大，这场加了料的火不知道要烧上几天。
　　她跟藏巧欧氏的仇暂时告一段落了。

　　“你来了多久了？”
　　古江晴突然道。
　　话音落后，身后屋内的房梁上跳下来一个人，妃若扬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跟欧策打架的时候我就到了。”
　　妃若扬坐到她身边：“为什么把我支开？”
　　古江晴的目光仍旧不离那火焰：“怕你看见我这个样子。”
　　妃若扬有些惊奇的看着她，难得见古江晴坦白，而且是坦白这种事情……想了想，他道：“这样子怎么了？我觉得这样的你很酷啊。”
　　古江晴：“你知道我的意思。”
　　杀人不眨眼宛若恶魔的样子。
　　妃若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天经地义，又有哪里不对？若是这个时候还要宽宏大量不计较你干脆别做一宗之主去当圣人好了，再说了你又没有滥杀无辜。”
　　古江晴看向他。
　　妃若扬又挠了挠额头：“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太过心软了，常言都道斩草要除根，你竟然走冤有头债有主那一套，虽然我很佩服，但是……会不会有隐患啊？”
　　古江晴摇了摇头。
　　妃若扬：“……这么自信？欧上贤那种鬼样子能信吗？他连自己爹都杀，你能控制得了他。”
　　古江晴：“若是生变，我自有办法应付。”
　　妃若扬：“那我就选择相信你吧。”
　　顿了顿，他又道：“话说……你不打算报复欧上贤吗？”
　　古江晴：“已经开始了。”
　　“啊？”妃若扬没明白。
　　“以后你会看到结果。”
　　话到这里，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妃若扬试探着道：“我这里有肩膀，你如果想靠可以靠一会儿。”
　　他猜想在面对叶嗔嗔和欧策的时候她肯定有了一些痛苦的回忆，这会儿心里估计不大好过。
　　但是古江晴从来没有理会过他这样的关心，这次大概也会选择无视吧。
　　正这样想，古江晴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肩膀。
　　妃若扬有些受宠若惊：“你……”
　　古江晴道：“还算可靠。”
　　说着便倚向了他，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