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嫁给你》甜娘子

4、第 4 章

　　沾上点墨，轻触下笔，只要沉浸在书画的世界里，烟雨就会觉得时间跑得飞快，上辈子她过得不如意时，常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画花、画山、画水……有时候会借来小婢养着的狸奴，那只皮毛光滑，拥有着漂亮斑纹的小家伙从来不怕人，会趴在软软的榻上，毫无顾忌的撒娇打滚，很长一段时间，烟雨觉得那只自由的小狸奴，是来拯救她无望时光的，只是画它慵懒睡着的喜人姿态，一天就那么消磨过去了。

　　“小姐，小姐……”看着小姐手中的笔尖滴下墨汁，而那发呆的人儿似什么也没有发现，红霜无法，只能出言提醒。

　　烟雨晃过神来，发现洁白的宣纸已经被墨汁渗透，她皱了皱眉，叹口气，没有心思再作画了。

　　“红霜，我有些累了，先去小歇会儿，等午后来喊我，去给祖父请安。”把红霜打发走后，烟雨快步走进内室，她失去了所有力气，瘫软在美人榻上。本以为重活一次，就能和上一世告别，可是时不时就窜入头脑的记忆让她烦不胜扰，她没有办法的一遍又一遍去重温以前那些人和那些事，似乎冥冥之中有股力量牵引着她的思维和行动。

　　子不语怪力乱神，可她的存在是这句话的最强驳斥，烟雨有些害怕，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只要在实在熬不住的时候才能小睡一阵。躺在柔软的榻上，烟雨的眼睛开始闭闭合合，困意来袭下，她喃喃安慰自己——“再糟也不会更糟。”

　　再糟，也不会比上辈子更糟。

　　她做了个梦。在梦里，她小心翼翼的度过少女时代，一切都是尚好的时光，祖父母身体康健，长者为她寻了一位虽名不见经传，但性情平和，温文尔雅的夫君，他们共话书画，春日里赏花，冬日里看雪，日子过得波澜不惊但有滋有味。梦里的她坐在庭院里的树下，冲檐下那位身着月白长衫的男子挥手，她应该是安心的，没有害怕、愤怒这些负面情绪，烟雨很想看看这位梦里的夫君长什么模样，她自树下起身，慢慢走向对方，就像拨开薄雾慢慢走向真相一样……

　　“娘子，是我。”对方的脸庞清晰显露出来，硬朗的线条勾勒出一张面无表情的刚毅面孔。

　　烟雨后退一步，恐惧的惊叫被噎在口中。

　　周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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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霜摇醒了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担忧的看着她——“小姐是被魇着了，是有什么心事吧，让红霜请族医过来看看吧。”

　　烟雨勉强笑了笑，捂住苍白的脸——“不必了，只是有些累而已，我收拾下就去给祖父请安。”

　　红霜低下身子——“小姐，老太爷那里来了客人，咱们不好再过去。”

　　烟雨没有在意，缓下动作——“那就算了，不过这个点儿谁会来拜访，难不成是宫里的信儿？”不是相熟的人家向来不会在这个时辰来拜访，毕竟徐府也是大家，这个时辰也该准备晚食了，除非是有什么急事。

　　红霜在府里向来消息灵通，她小声解释道：“婢子也没问清楚，前头的小门房只说是男客，似还带了好些礼品来。”

　　烟雨略感不安，如今朝廷里正是水浑难清的时候，祖父为人向来清正严肃，一般送礼谄媚的人都会被拒之门外，这个节骨眼上却让人进了门，想来想去，烟雨只觉得是不是前段时间所说七皇子的事情让祖父心里有了数。若是如此，自然最好。

　　可若不是，那自己也得问清楚才是。这辈子，可再不能不管不问，只等着安排了。想起刚刚梦里那张阴魂不散的脸，烟雨觉得自己又开始起鸡皮疙瘩了。

　　红霜眼看小姐又陷入了沉思，犹疑的开口道：“小姐，听门房说，那些礼物都打上了红绸，看着不像是寻常礼品，倒像是……倒像是聘礼之类，我想着这根本也不合规矩啊，所以刚刚没和您禀告。”

　　烟雨顿时傻眼，可她转念一想，虽不合规矩，倒也不是没可能。

　　若真是系上红绸，祖父自然不肯让对方让门外候着。未有媒者上门，这礼倒是先上了门，难免惹来旁人议论，对他们徐家女儿名声到底是有影响的。可这等半分规矩也没有的行事做派，京城里哪户人家做的出来？

　　“算了，反正祖父不会答应的。”烟雨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任何头绪。虽然不好意思，但她上辈子嫁人前甚少出门，京城各家公子小姐熟识的一个也没有，能认清脸的一只手就数的出来。嫁人后，周煜就差没做个笼子把她关起来，甚至明令禁止她出门，别说外人，周家后院的几个女眷她都认不清楚。

　　烟雨带着红霜绕过回廊，来到后院与前院连接的湖心亭，这处离祖父的院子也近，烟雨想着此时太阳也快落山了，待远远看见访客走了，她便给祖父请个安，顺道问问关于七皇子，徐家该如何行事。

　　红霜怕自家小姐等的无聊，便挑起话头，也带着几分好奇。

　　“霖姑娘漓姑娘和小姐都还没定人，也不知这来人是为了哪位……”烟雨摆手打断侍女的未尽之语。

　　“是谁也没关系，只要不是……”正嘟哝着，湖水的那一头，一行人匆匆从祖父的院子鱼贯而出，为首一人尤其长得高大，那人似是察觉到视线，停在原地，向她看来。

　　远远地，两个同跨过彼岸黄泉的人眼神撞到一起。

　　烟雨看见，他先是愣了愣，随后，勾起嘴角。

　　他在对她笑。

　　周煜微微动唇，用根本不会有人听见的声音对她说。

　　“好久不见，烟烟。”

　　有那么一瞬间，烟雨仿佛被别人狠狠一棒打在头上，她在眩晕中无比清明的察觉，那个人，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