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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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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西秋最终留在了寰云山。
因为他着实想不到,现在的阙沉听竟学会耍赖了。
且不得不说,这一世的阙沉听,性格和上辈子几乎完全不同。
那时的他温柔沉稳,尽管不善言辞,但接人待物令人如沐春风。而现在,除开拥有同样的强大的实力之外,差不多都是反的。
顾西秋也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似乎从玄诚道君的死亡开始,一切都变了。
但那日之后,他和阙沉听的关系缓和了不少,甚至两人的相处隐隐能看得到从前的影子。
不过他坚持以后他们不再以师徒相称,就做朋友即可。毕竟他认为,玄诚道君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师父。
刚开始阙沉听还不肯,说什么他和那个老头只是合作关系。顾西秋其实也拿他没办法,但怕受人非议,只能苍白威胁若是不肯,他就回仙界了。
可没想到,阙沉听还真就买了他这个面子,半点没再提师徒的事儿。
“顾公子,按照你的吩咐,如今岭鞍镇毒瘴已退,百姓们也都回家了。”
张去书来到他的住所,特意分享这件喜事。
现下他就住在一座小山峰上。这儿只有他一人,周围清风雅静、风景宜人,不会轻易有人来打扰。
“多亏了顾公子,否则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遭殃。”
张去书十分能理解阙上君留下此人的目的。毕竟药宗一蹶不振,正是药修广缺之时。
有他在,于寰云山而言更是多了一层助力和保障。
顾西秋笑了笑,“张师兄客气了,分内之事无需言谢。”
临走前,张去书似乎想到了一件事儿,转而问他:“顾公子有见到阙上君吗?”
他们近日去阙沉听的住处都没找到他,思量着他是不是有要事出门了。
不过张去书还是不放心,遂来问问顾西秋。
闻言,顾西秋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
还没等他说话,只听右侧传来竹帘掀起的声音,随即阙沉听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他墨发高束成马尾,长袖用襻膊绑住,露出线条匀称紧实的手臂。由于他还抱着重物,隐隐还能看见臂膀上凸起的青筋。
“你怎在此?”
“您怎在此?”
顾西秋与张去书异口同声道,接着后者又一脸疑惑地看回顾西秋。
怪不得,最近他就是觉得西面书房内总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期初以为是老鼠,而里头只有还来不及整理得出书籍,便未放在心上。
好家伙,果然是只“大老鼠”。
顾西秋居然连他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有事?”
对方面色自然,毫无波澜。
仿佛他出现在此就是天经地义之事,甚至兀自绕过顾西秋与张去书,将手中成摞的古籍放在正厅旁的桌案上,顺便看了一眼有无摆放整齐。
顾西秋一时语塞。
张去书欲言又止,思索半晌,只有故作镇定道:“咳,再过半月万修大典就要举行了,上君觉着近日下帖是否合宜?”
万修大会十年一届,主要为各派提供切磋交流的机会,并从中选拔优秀弟子重点培养,不少人都盼着自己能借此出人头地。
而寰云山作为万众之首,自当包揽举办万修大会的差事。且今年,还会有别派过来交流学习。
尽管赤毋之事闹得人心惶惶,但传统不可废。
“这种小事何须问我,你自己拿捏便是。”
张去书本想说无相宫的单悉上君也会来,不过确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于是他便退下了,顺便告诉众人近日不必去阙沉听殿内找他。
人走后,顾西秋气呼呼看向他,“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三日前,”阙沉听朝他无辜地眨了眨眼,“有何不妥么?”
“我……”
顾西秋竟答不上来。
毕竟别人无偿替他收拾了书房,他还应该谢谢阙沉听才是。
“唉,辛苦你了,把东西放那儿我来吧。”
说着,顾西秋便往外走。
庭院里一如既往没有栽种花草,还是些珍稀草药。
浇水的木桶就放在从天际奔流而下的溪水旁。
他拿起木桶准备去接水,但长袖忘记卷起,随着垂落水中打湿了一片。
“哎!”
顾西秋其实不擅长做这些粗活。
以前在河口村懒得挑水,便趁阙沉听不在家时,偷偷用法术引水。
见袖子湿了,顾西秋顿时有些手忙脚乱。
而这时,有人缓缓从后面靠近,胸腹微微贴着他的背,从后方伸手替他将袖口卷起来。
“师父,这点小事我来就行。”
阙沉听至少比他高出一个头,所以顾西秋几乎感觉自己是被对方半抱在怀里的。
这个姿势未免太亲近了些。
若是换做阙沉听小时候倒还好,现如今他已长大,两人不能再用以前的模式继续相处。
可显然,阙沉听似乎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都说了,不要叫我师父。”
顾西秋不好意思直接开口,显得他过于矫情。于是便转移话题,顺便将木桶放好自己弄。
“不叫师父,那我便唤你西秋?”
袖子挽好后阙沉听并未离开,而是继续站在他身后,俯身侧首凝视他。
听到这个称呼,顾西秋忽然心跳漏了一拍。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下意识拒绝道:“不行。”
阙沉听皱眉,“为何曲连溪唤得,我却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顾西秋想绕过他,却被对方挡住了去路。
只见阙沉听神色微暗,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不由分说道:“师父还是西秋,你选一个。”
“……”
好吧,他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忘记自己的小命还被此人攥在手里。
顾西秋低下头,轻声道:
“那、那就西秋吧。”
话音落下,对方脸上再次恢复了笑容,然后为他让出一条路。
“那我便不打扰了,这几日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原本顾西秋还在为阙沉听突然的压迫而感到紧张,但他转眼又变得进退有度,让顾西秋说不出回绝的话。
应该是他多想了吧。
毕竟这些年他一直提防着阙沉听,从未像现在这样正常相处过。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也许……这样相处也不错?
顾西秋拿起装满水的木桶往药圃走,半路上,他不禁看向西角的书房,脑海中顿时升腾起一个疑问:
这几日阙沉听一直呆在书房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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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顾西秋忙活了一天,终于能躺在床上好好歇歇了。
他开启灵识,试着再次寻找曲连溪。
不晓得他那日回去之后,有没有被曲族老责罚。尽管他爷爷舍不得真的罚他,终归一顿禁闭是少不了的。
“连溪,你还好吗?”
半晌,识海里随即传来可怜巴巴的声音:“西秋,我被关起来了,都快无聊死了。”
顾西秋叹气,“你怎么能在人界使用法力呢?我劝都劝不住。”
曲连溪:“我才不想输给他呢,不蒸馒头争口气!哦对,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啊,他现在对我挺好的。”
夏日的夜晚有些闷热,顾西秋起身将卧房的窗户开了一点,顿时幽凉的晚风拂进房内,驱散了热意。
“你这人就是太傻了!要是他以后恢复了记忆,你觉得他还会对你好吗?”
曲连溪毫不留情地指责道。
顾西秋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现在他选择留下和阙沉听和平相处,一来是良心不安,二则恐怕躲过了他,也躲不过其他人的声讨。
左右也没什么差别。
加之他的“退路”就快完成了,到时候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知道了,我有分寸。”
“哼,你最好是。哎有人来了,不跟你说了。”
顾西秋再次叹了口气,然后吹灭蜡烛,盖好被子睡下。
一柱香后,直到卧房内传来绵长的呼吸声,窗外倚靠在墙上的身影才有所动作。
来人身手敏捷翻身进屋,愣是一点声响都没有。他轻车熟路地绕过黑暗里所有障碍物,来到床前一如前几日那样,安安静静凝视着顾西秋的睡颜。
“唔……”
大概是热了,顾西秋翻了个身,顺便把被子也带到了里头,背部就被晾在了外面。
尽管万鞭之刑没有留下疤痕,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但来人还是不放心,同往常一样轻轻伸手覆了上去,用内力探知愈合情况。
得知对方无事,黑暗中随即响起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然后拿起被子重新为他盖上,顺便捏好被角。
虽然已极力控制,但阙沉听还是没忍住,又来看他了。
他从小就喜欢和顾西秋待在一起。
从见到对方的第一眼时,即使对方样貌有缺,自己依旧对他有莫名的好感。这种好感穿透了外表皮囊,是实打实对这个人的喜爱。
仿佛命中注定的那般,他只想永远留在顾西秋身边,哪怕一天见不到,都会想念得紧。
就好比刚开始因为当年他的无情离开而心生怨怼,但自己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偷偷去找他。
更别说现在。
而他这个师父也是与众不同。
你对他冷冷的,他会自觉走远。而你对他各种好,他会走得更远。
所以,他现在学聪明了。
因为他发现了顾西秋的致命弱点,那便是心善。
若是利用得当,顾西秋永远也不会离开他。
他承认这个做法是卑鄙无赖,但他不介意,只要能把人留下,无论用什么手段他都不介意。
阙沉听坐在床侧,安静呆在他身边。
可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
自从顾西秋回来,自己便越来越不满足。他不仅仅想留在其身侧,还想要从顾西秋身上得到更多。
顾西秋睡觉太不老实,又翻了一个身倒回来面对着他,同时不小心把手搭在了他手上。
温热的触感,令阙沉听心头一震。
理智告诉他抽手,但两人叠在一起的手掌晃眼看去仿佛紧紧交握。明明此时对方的手软弱无力,可就是令他无法抽离。
“师……”
下意识想要说出多年来对他的称呼,但又记起顾西秋不喜欢自己这么叫他。
不是师徒,那是什么?
这时,阙沉听脑海中忽然出现符玉真当时对自己说的话,以及他和怀意之间的种种过往。
他们既可以是师徒,也可以是亲密无间的爱侣。
等等……
爱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