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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二九 ...

  •   经历过生离死别之后,何子萧与黄九郎再次相见,执手相看,悲喜交集。
      正殷殷叙话,厅外遥遥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与管家底气不足的阻拦声:“大人稍等片刻,我家老爷正在见客……”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见客?本官不也是客吗?难道还有什么客人比本官还要重要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黄九郎起身避进了屏风后,何子萧站起了身子,皱眉静候。
      一个身着丛五品服色的官员闯进了客厅,环视一周后冷笑一声,问追进来的管家道:“你家老爷在见客?客呢?”
      管家茫然四顾,只得求助地看向何子萧。
      何子萧还未开口,那形容猥琐的官员已喝道:“好你个刁奴,竟敢戏弄本官,来人,给我拖出去重责二十!”
      他身后的听差立时抢上来,拖了管家就向外走。
      何子萧的眉毛倏地立了起来:“站住!我何……何时轮到你们在本官面前放肆?我的家奴难道我自己不会管教吗?”
      他这一发话,两名听差多少怔忡了下,管家趁机挣开他们,一溜烟地跑到了何子萧身后躲避。
      那官员倒也一怔,上下打量着何子萧,带了冷笑地道:“看来柳大人死而复生,非但长了见识,还长了脾气啊!”
      何子萧目光炯炯地与他对视,同样冷笑道:“不平则鸣,别说柳某人已死而复生,就算柳静言现在仍在黄泉地府,也轮不到别人在我面前指手划脚!”
      官员被他如此挤兑,面子上如何挂得住,当下沉下脸来道:“柳大人,我来不是与你比谁嘴皮子利索的,我是奉了抚公之命来通知你,你目下仍是待罪之身!哼哼,不要以为上个吊就没事了,如果每个罪犯都装作死而复生就可以逃脱罪名的话,那还要王法何用!”
      何子萧勃然大怒,刚想说话,却听到屏风后传来一声轻咳,一转念后,强忍怒火道:“话说完了吧?说完了你可以走了,柳某人尚在病中,不送!”
      官员气得脸上青筋直暴:“柳静言,我告诉你,你今天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如实禀告给抚公,你就等着再上一回吊吧!”说完,拂袖而去。
      何子萧冲着他的背影大声道:“管家,出去,给我关好大门,再放一只癞皮狗进来,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那官员闻声回过头来,用手恨恨地指点着何子萧,口唇颤抖了两下,终是转身走了。
      何子萧望着他急乱的步子大笑起来。
      管家苦着脸道:“老爷,您还笑,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何子萧敛了笑,脸色也不好看,冷冷地道:“不笑,难道我哭么?”
      管家瑟缩了下,没敢应声。
      何子萧不耐地冲他挥挥手,自己抽身走到屏风后去寻黄九郎。
      黄九郎眉头皱着,纠结着解不开的忧愁,望着他幽幽叹息道:“这又是何苦来哉!”
      何子萧咬牙:“我就是受不了这种无耻小人的气!柳静言都被他们逼得上了吊,他们还不肯放过他,长此以往,天下人还有活路吗?如果日后还要我对着这些奸佞之徒,我宁可再死上一回!”
      黄九郎无奈地叹息:“子萧啊,你若是再这么执拗,日后可真是要吃苦头的。”
      何子萧一把抱住黄九郎,将脸颊贴到黄九郎黑亮的鬓发上,嗅着他熟息的清香,半玩笑半认真地道:“九郎,我们去卧房吧,我都要想死你了,反正我日后也要死在那些小人手下,还不如再死在你身上一回!”
      黄九郎的脸一下子红透了,挣了两下才挣脱了他的怀抱:“子萧,别说这种傻话,我和齐先生费尽了心力救你,难道是为了教你再死一回吗?”
      何子萧委屈地道:“那你说我还能怎么样啊?我一向在山野之间自在惯了,哪里做得来这勾心斗角的勾当!”
      黄九郎叹道:“子萧,我知道你不喜欢官场,可是,我们走到这一步,已是骑虎难下,难道你真的甘心走柳静言的旧路吗?再者,柳翰林去了,抛下了诸多未尽之事,你既是他的同窗,又借了他的肉身还魂,于情于理于义,都该替他担起来,你说是不是?”
      何子萧被他这一番话触动了心事,不由踌躇起来。
      黄九郎又道:“子萧,以你的学识与见地,为官绝非难事,前路固然难行,但事在人为,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何子萧苦笑道:“若有办法,静言也不会自缢了……唉,刚刚你也听到了,看来那抚公不置我于死地是不会罢休啊!难道我真的要在他的羞辱之下苟且偷生吗?”
      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黄九郎垂下眼,轻声道:“子萧,我累了,给我安排一处僻静些的房间,我要睡一会。”
      何子萧忙道:“好,唉,看我这胡涂,你的气色这般差,竟早没想起来,来,慢些走,我扶你去休息。”
      在下人们异样的眼光下,何子萧半扶半搂着黄九郎进了卧房。
      黄九郎是真的疲惫不堪了,躺到床上便阖了眼昏沉睡去。
      何子萧不想离开,又不想惊扰了黄九郎,便侧了身子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床边,痴痴地望着黄九郎憔悴的面容,心中一阵辛酸一阵欣喜。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黄九郎眉头一拧,猛地坐起来,喷出一口鲜血,何子萧瞪大了眼,既惊且痛,还不及去扶,黄九郎低吟一声,以手按胸,又连连呕出两口血来,鲜血溅上他淡黄的衣衫,仿佛一簇簇盛开的榴花,凄美绝伦。
      何子萧跳了起来,扎着双手急声问道:“九郎,九郎,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黄九郎这才发觉他仍在房中,忙向他摇了摇手,表示自己无妨,可是,他那苍白如纸的脸色,衬着唇边不及擦拭的血痕,一切已不言自明。
      何子萧握住他无力地、沾染了鲜血却仍在空中向自己摇晃的手,跪倒在床着,流下泪来:“你是为了我……九郎,我知道,你一定是为了救我才会这样……九郎,我……我发誓,我要活下去,我不能教你白白地你为了我受这些苦痛,我一定、一定不负你……”
      黄九郎微笑起来,即使胸腹中阵阵刀绞般的痛楚在翻涌,即使他此时鬓发散乱,一身血渍斑斑,狼狈不堪,可是,他仍然对着何子萧微笑着。
      何子萧将他的手合在掌心,将额头压上去,直哭得声嘶力竭。
      是啊,只有活着,他才能不负黄九郎……
      第二日一早,何子萧在黄九郎的软语劝慰下,备了份厚礼,写就了一封俯首认错的书信,命管家送进了抚公府。
      隔了三日后,管家来报,先前来过的那位大人又来了!
      何子萧教黄九郎好生静养,自己一个人来到客厅见客。
      那猥琐官员果然就站在客厅里,身边依旧跟着数名面目不善的长随。看到何子萧,他拈着颔下一缕稀疏的胡子,不怀好意地陪笑道:“柳翰林,早啊!”
      何子萧沉下气来,不卑不亢地道:“大人此来,又有何见教?”
      官员笑着抖抖眉毛:“昨天我去见了抚公,没想到,抚公对柳翰林竟还存了一分爱才之意,抚公说,他愿在朝堂上替柳翰林分辩一二,想来圣上念在柳翰林不过是书生意气,不会太过追究。”
      何子萧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静听下文。
      果然,那官员接着道:“柳翰林,抚公待你如此恩重,真是令人羡慕啊!下月便是抚公的千秋之喜了,我不说,你也该知道要怎样做了吧?”
      何子萧思忖了下,道:“那是自然,不过,还请大人示下,我送抚公何样的礼物才合适呢?”
      官员得意洋洋地一笑,伸出一根手指。
      何子萧咬咬牙,强忍胸中怒火,问道:“这是……千两纹银?”
      官员笑道:“千两纹银对抚公来说哪值一顾,怎么着,也要千两黄金吧?”
      何子萧望着他扬起眉:“千两——黄金?”
      官员笑得极尽猥琐:“我看,以柳翰林的身家,这千两黄金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矣,再说,千两黄金,买回大好前程,怎么看都是件划算的事情啊!”
      何子萧将自己口唇咬得生疼,终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投给了他。
      “千两黄金?这……怎么可能?”黄九郎震惊地望着何子萧,脸色霎时灰败了。
      何子萧惨笑一声:“千两黄金……只怕连国库里都没有这么多金子罢!呵呵,何、柳两家折尽家财也未必能凑够半数啊……九郎,不是我不想活下去,那抚公,根本就没打算让我活下去。”
      黄九郎半晌才道:“子萧,你先不要着急,我们,再想想办法……”
      何子萧问他道:“还有什么办法?”
      黄九郎窒了窒,心中全无一点主意,口中却只道:“让我想一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何子萧叹息了一声,道:“那……我先去派人去嘉安何府送个信,看看能拿得出多少银子罢。”
      黄九郎点头,望着何子萧颓然离去的背影,不禁心如刀绞。
      千两黄金,哪是一时半会就能凑足的?除非会那点石成金的仙法……
      他的心中突然一动,想到了一个人。
      可是,她——肯么?
      ……可是,眼下,他已走投无路了……
      阿忱,你——会有多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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