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临别之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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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再次将小镇披上厚重的「银装」，一直下着的大雪久违地歇止了片刻。只不过，凛冽的寒风仍旧在街道之间来回「游荡」……这些小精灵们似乎并不满足于只是把每户人家砍伐好并整齐堆在屋外的木柴弄倒，更是调皮地吹起地上的积雪，将其中轻盈的冰凌拂在房屋的窗户外……直到瞅见屋内的人们无法看清外面的景象时，恶作剧得逞的「风精灵」们如同幼童一般发出了「呼呼」的笑声，并愈加嚣张地带起更多的雪花，撒向银灰的空中。
在小镇码头的外边，就是广阔的海洋。此时，平静的海平面上只有一艘白色的渔船停在距离陆地不远的地方……微小的波浪缓缓拍打在船身侧边，让整艘渔船轻轻摇晃着。从远处看上去像极了一片落在水面的白色孤叶。船上的后甲板区域，有两个人正坐在简易的小凳子上。其中一个年龄较大、留着满脸胡须的老大叔时不时地站起身，上前检查着固定在甲板护栏上的几根大型鱼竿，确保钓线没有相互纠缠在一起……而另一个看上去年轻一点的女人，则时刻注意着声呐装置的动向，顺带拿着根抛出饵线的小鱼竿，时不时钓上来一些相对较小的鱼类。在取下上钩的倒霉蛋后，她又拿起一旁的刀具熟练地将其切成肉饵，然后丢进塑料桶里交给老大叔，后者再取出里面做好的鱼饵挂在大型鱼竿上，用来钓某种特定的肉食性鱼类……这期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用行动配合着对方。不过过了一会儿，手里的钓竿不再有小鱼咬饵，女人只得撑着脑袋耐心等待。
“那个……大叔，您要不要休息一会儿？”终于，在看到那顶棒球帽下深邃且布满皱纹的眼角时，耐不住沉默的她还是选择了开口，“我们从清晨出来，现在都已经快过中午了，可您却没休息过……”
“要不怎么说海钓是个体力活呢。放心吧卡斯兰娜，我能坚持的。”艾伦大叔一边调整钓竿的位置，一边回答：“何况，你昨天不是登记要去参加「天命」组织了么？出发时间是下个星期吧？要是不抓紧机会一起多出来钓几趟，以后等你到那边了可就没机会了。”
“这我也不确定……要看苏莎娜女士她们什么时候离开。我们说好了可以让我搭她们的飞行器一起去天命总部……”卡斯兰娜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忽然觉得自己丢下大叔一人离开是不可取的行为。
“天命总部啊，”但艾伦只是感叹了一句，“真厉害……虽然了解的不多，但从我定居在这到现在，你可是唯一一个直接前往总部的人。之前倒也有不少年轻人登记报名过，不过最后都被分配到了一些支部里。”
“要不大叔和我一起去吧。毕竟您的疾病……如果没人照顾的话，我实在不放心。”卡斯兰娜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哈哈哈——不用担心，只是一些小毛病罢了，我的身子骨可硬朗了。”艾伦大叔突然大笑了几声，“但老了也是真的，我已经不适合出远门了，去那边等于加重你的累赘，我可不愿意干这事儿。”
“这……”
“好啦，别再说这些了。有这闲工夫不如趁着还没走时争取把我的梦中情鱼钓上来呢……大雪停歇的时候可是它的旺季，比平常钓到的概率高了几倍不止。”
“是……冰棘鱼么？已经有段日子没听大叔提起过了呢，怪不得您今天还特意嘱咐我多带点鱼饵。”卡斯兰娜说着，又往小鱼竿上穿了点饵料，然后用力甩了出去。
“嗯，我想在你离开之前钓到。那种鱼的身上有一个特殊的部位，我想……”在检查完所有器具的工作状态、确保都不会出现意外损坏的情况后，艾伦大叔重新坐回了凳子上。可还没等屁股坐热，一阵急促的「滴滴——」声就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卡斯兰娜率先反应过来，丢下小鱼竿一个箭步冲到了驾驶舱内。
“声呐捕捉到了一个未知物体，体型看起来很大，就在船底！”看着墨绿背景的显示屏上映出一个巨大的黑影，卡斯兰娜对着甲板喊道。而艾伦大叔的经验也非常老道，在听到声呐有信号后第一时间就意识到有大型鱼类盯上了他们布置的肉饵，同时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一排大型钓竿上。
“它要咬钩了！！”卡斯兰娜又大喊了一声。紧接着，其中一只钓竿开始剧烈晃动。
“啊———！！是冰棘鱼！！我看到它特有的青色尖鳍了！！！”艾伦大叔连忙稳住鱼竿，并开始有节奏地缓慢收线。驾驶舱里，卡斯兰娜迅速打开发动机抓住船舵，绷紧神经等待着命令。在面对大型鱼类的时候他们总是这样配合，艾伦负责拉扯收线，她则负责掌舵拖拽以确保猎物的力气在这过程中被耗尽，“前进一点！”
缓缓推出控制杆，卡斯兰娜一边小心地操作，一边回头看着大叔的动作。
“往左往左！”
……
“往右往右！”
……
“提一点油门……好好好！！把船稳住，来帮我！！”尽管是一连串的命令，她也依旧有条不紊地全部完成。在锁死船舵后，卡斯兰娜又飞快地冲出驾驶舱，熟练地取过鱼叉跑到艾伦大叔的身边。直到现在，她才隐约看到在船侧附近溅起的海浪中，一条通体冷青、正在拼命翻滚挣扎的大型鱼。
“就现在！！”此时，艾伦的声音已经兴奋到快要破音的程度了。而卡斯兰娜也在这时默契十足地刺下鱼叉。瞬间感受到的阻力和震动沿着杆身传导到手上，让她清楚自己命中了目标。接着，不等被拖入难缠的拉锯战，卡斯兰娜振声一吼，握住鱼叉的双臂使出了洪荒巨力，竟直接将那还在挣扎的可怜鱼拎了起来。暴起的肌肉几乎要撑破身上那件御寒的衣服。
“哦——”看到这一幕的艾伦下意识发出了惊叹。一直呆楞地瞅着还在甲板上跳动挣扎的冰棘鱼好几分钟后，他才回过神来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好几年的梦想就这么突兀的实现了……自己真的钓到了那些老渔民们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的稀有品种，尽管过程稀里糊涂。
“这就是冰棘鱼啊……挺好看的。”卡斯兰娜蹲下来仔细观察着大叔的梦中情鱼。她发现即便用鱼叉把它提出水面，那锋利的尖刺也只是刺破了几道鱼鳞，根本没产生什么实质伤害。
“没错。相传啊，在这鱼的口腔里含有一枚蓝色珍珠，是由冰棘鱼在深海里捕食时不小心误食的异物沉淀所形成。类似于珍珠蚌产珍珠的过程……”艾伦抽出小刀撬开了冰棘鱼的嘴部，从里面取出了一枚晶莹剔透的蓝色珠子，“据说这东西带在身边可以带来好运。你不是快要离开了嘛，对于天命总部我多少也有所耳闻，去了那里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所以我就盘算着亲手送一件礼物给你，也算是纪念当初凑巧在雪原里救下你的缘分吧。”
“这……这太贵重了！况且是大叔您救的我，再怎么样也应该是我来报答您送您礼物，怎么这……”卡斯兰娜吓得连忙摆手，但艾伦却不由分说地将那枚珍珠塞到她的手里。
“哈哈，无碍……毕竟是你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亲情的魔力……”他装模装样地挠了挠头，又带有转移话题嫌疑地上前扛起地上的冰棘鱼，将其吃力地丢回了海里，“嘿咻——行啦，这样就可以给我自己的人生划上一个圆满句号了。”
知道大叔不善于表达他的心声，卡斯兰娜也没再推辞，只是紧紧握着手里的临别礼物。因为意外地完成了追求的目标，两人当下便决定返航。不久后，白色的渔船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岸边。
“先别着急洗，我想给你看些东西……跟我来。”照旧拿起木桶准备保养清洗船体。但这一次艾伦却少见地叫住了卡斯兰娜。在他的带领下，两人又离开了码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大叔？这里不是……不是说要给我看些东西么？怎么回到家里来了？”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你身上背着好多把武器，遍体鳞伤地走在雪地里……我把你救了回来。那个时候你已经不是很清醒了，我只能凭自己的经验判断你是一名战士……因为那些伤口，只有常年在战场上搏杀的人才会留下。”艾伦没有正面回答卡斯兰娜，而是自顾自地带她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巨大的密码箱，“虽然我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地方在打仗，但我记得很清楚，那个晚上，你一直在念叨着「律者」这两个字……我本想着等你恢复清醒的时候再问问你的来历，可结果隔天你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我带你去问遍了周边的医院，得出的结论都是不明原因导致的记忆缺失。然后我想起了那些武器，虽然它们都已经残破不堪，但仍能看出来使用者并不只局限于一人。于是我就想到，或许是因为战友的牺牲，导致了你的失忆……因为不会有人在命悬一线的时候还带着如此多的负担，除非那些都是亲友的遗物……”
“但我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自私地选择带你体验另一种生活，想要借此尽可能地减缓战火和失去战友的悲痛对你造成的创伤，并擅自作主将这些武器藏了起来以免触景伤情。本以为你会稳定下来……可现在看来，我还是将实情告诉你比较好，顺带将这些武器……”艾伦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密码箱。但是从里面跑出的空气却让他呆在了原地，“怎……怎么全都不见了？！”
“啊？”这突然的状况让卡斯兰娜也有点发懵。本想着大叔说的这些证明了卡莎之前的话都是真实的。但偏偏又不见最直接的「证据」。
“我一直……保存得很好的，从没动过……这，没道理啊……”艾伦慌乱地检查着床底，但仍是一无所获。数把他亲手存放的武器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没关系的，我能明白您的心意，也能明白您是为了我好……真的很谢谢您。但我……”卡斯兰娜想要安慰一下大叔。不过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姐姐，卡斯兰娜姐姐——？你在里面么？”熟悉的天真童声让她一下子认出了卡莎的声音，“我进来咯——因为姐姐就要离开这啦，我就做了个礼物想送给姐姐——”
……
此时的记忆空间内，灰发女子坐在「拂云观」的飞檐上，借助视角共享观察着卡斯兰娜的一举一动。不过那翘着二郎腿的狂放坐姿，却一点也不像她平常的成熟稳重，反倒充满了某个地痞小混混的风格。
看到那个小女孩儿递给旧友一串用糖果做成的手链时，她忍不住浅笑了下。那是前天解决了在城市里的那三只崩坏兽后，自己替卡斯兰娜买给她的一袋零食。虽然之后因为修改了记忆导致小女孩儿以为和姐姐度过了开心的一天，但短暂相处的过程还是牢牢地记在女子心中。
“你来啦……”她忽然说了一句。像是与人打招呼。
“嗯。”身后，另一个女人轻盈地跃上了飞檐，款款走到女子的身旁。不过她并没有附身坐下，而是静静看着眼前的画面……清风吹过，稍微拂起了她身上的黑袍和那瀑布般的暗紫色长发，“其实……你不需要考验她的，班长。”
“不，我并不是在考验她，”「符华」转过头，看着女人俏丽的侧脸，回答道：“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是真心希望琪亚娜能就此结束她的旅程，好好过一次她从未有过的平静生活，哪怕她记不得以前的事。”
“她不会的……毕竟琪亚娜就是琪亚娜啊，不管失忆与否，那颗「真心」都永远不会消失。”女人也转过头，伸出了无名指上戴着钻戒的左手，“无论变成什么样，无论我们在不在她身边，琪亚娜都会一直保持「前进」的……她是我唯一的挚爱，我了解她。”
“别秀了别秀了，再这样我就要晕过去了。”「符华」苦笑着摇摇头，然后很快又恢复正经，“不过说的没错……属于我们的世界终究是落幕了，我们死去的残存意识也变为了所谓的「记忆体」，基本再帮不上什么忙了。”
“包括无法恢复她的记忆么？”
“那是羽渡尘的自我防护机制，我现在也无能为力。”
“可你不是才用小识的权能帮助篡改了别人视角里琪亚娜的样貌么？”
“那并非长久之计……”两人又回过头，看着画面里的卡斯兰娜正拉着卡莎的小手走在小道上，“唉……多说无益。倒是你们，刚恢复过来没多久，还习惯这里么？”
“没什么好不习惯的，毕竟「真正」的我们早已不在……”女人望着有说有笑的卡斯兰娜，紫红的双瞳满是温柔，“答应我班长，替我好好照顾琪亚娜。完成我在「终焉」之际没能完成的事情。”
“明白啦，”「符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不过不用急着嘱咐我，毕竟当时你替她挡下了致命的一击。而且……相信未来你肯定有机会再见到琪亚娜的，芽衣。”
……
作者有话说
第139章 临别之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