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体敏感源［向哨］》乐知音s

6、第 6 章

　　这胡同长得崎岖，除了把头那个比较开阔的转折地，余下还有三四个拐弯的地方。孔檐之前没在这走过，对它的通向不太了解，他刚刚选择往这边走，主要是为了甩掉孟舒意。

　　好在他方位感极强，出了路口就沿着瓦檐一路快跑。

　　他记得班主任说八点半出发去营地，那一会儿到了学校，去旁边的小商店买点便宜的换洗用品，应该还能赶得上军训。

　　至于迷彩服……

　　孔檐正琢磨着买完东西去树上取下来，余光中就出现了那条土巷，那著名的“约架区”就在斜前方，他下意识往那边瞅，打眼瞧见的就是那颗高出来的大杨树。

　　灰底绿斑的衣团在密绿树叶的衬托下，远远看着就像是一个鸟巢。

　　他蓦地想起今早的梦，一股不好的预感随之席卷而来，而这种预感在他爬到树上，正准备把那身迷彩服取下来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两个校警根据那三人的口供去高一部找人，调查了一圈最后来到事发的这个胡同，他们想那个打人的说不定会回来取迷彩服，结果刚好就堵到了孔檐。

　　数目相对，孔檐的胳膊却还伸长着，食指只差一点就能勾到树杈里的衣服。他拧过脑袋想回一句马上，脚下却忽然一个秃噜没踩住，整个身子失去平衡跟着往下掉。

　　两个校警吓一跳，慌忙伸长胳膊去接，孔檐最后落了地，两只手却被粗糙的树皮刮出了很多血痕。

　　他被校警搀着大喘粗气，一时分不清自己的心跳是被坠树吓乱的，还是被预感搅乱的。

　　他被带到了校警处，向哨学校本质都是从前军·事塔的改良版，校警处的前身是塔警处，这个部门拥有完善的职能机构，除了一些不可逆转的恶性事件，余下大部分事情都能全权处理。

　　校警告诉孔檐昨夜在“约架区”发生了打架事件，有人动用大型量子兽打伤了三名高三学生。

　　“我们查阅了你的档案，你是上个月才觉醒的哨兵，等级为E，目前还没有凝出量子兽的记录。”校警翻着他的档案，抬起头说：“但我们给那三个人看了高一部所有学生的照片，他们一致指认你是打他们的人。”

　　“我？”孔檐觉得有些好笑：“我倒希望是我！”

　　他想起这两天的屈辱，暗暗攥紧拳头：“可惜我被他们塞进箱子里，扔垃圾堆两天，直到今早才被一个路过的学长放出来，实在没那个机会！”

　　“行李箱？”校警蹙了蹙眉，那三人算是校警处的老熟人了，他们抱团欺负人已是常态，这回他们仨挨了揍，却始终含含糊糊，只说被打是因为闹着玩把高一学弟的迷彩服挂树上了，但现在看来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校警沙沙在纸上写下什么，抬头又问：“你说是有个学长放你出来的，知道是哪班的吗？有没有留姓名或别的联系方式？”

　　“名字……”孔檐垂下眼，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他记得分别时扫到了对方的胸牌，上面好像写着高三一班。

　　“没看清叫什么，”他眨了下眼，脑海里浮出一张端正好看的白净面孔，说：“但如果能见面，我应该能认出来。”

　　校警带着孔檐去往高三一班的时候，早自习还没有结束，几人刚一出现在教室门口，立刻引起了一片沸议。

　　昨天那三个挨打的混混，就是这个班的成员。

　　孔檐孤身走到讲桌旁，绷着唇，在众目睽睽中，一眼就看见了第四排靠窗坐着的孟舒意。

　　“是他。”

　　孔檐莫名其妙的有点紧张，他举起胳膊，朝对方指了一下。

　　不明所以的学生们因为他这一指，顿时交头接耳表情复杂起来，而那文质彬彬的少年却只是稍稍歪了下头，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弯起，仿佛是早就在等着他的前来相认。

　　孟舒意跟着他们回了校警处，这学校不小，校警处和医务处同在一个独栋的楼里，从高三教学楼出去，坐在校警的车上也要开个几分钟才能到。

　　两个人同坐车的后排，孔檐抿着嘴不说话，孟舒意出来的时候顺便请了假，他今天不准备回班上课了，所以就把书包和早上捡的那把伞一起带了出来。

　　他今早本想把这伞扔了的，结果发现伞柄上沾了一块半干的血痕，于是鬼使神差将它一路拿回了教室，再然后，就听见那三人挨打的消息。

　　“听说昨晚伤人的，是一只深海量子兽。”当时的事发地在巷子深处，夜色又深，路过的学生匆匆扫过两眼看不清，只能勉强从体型上判断那是只深海系量子兽。

　　他看着孔檐，饶有兴致地问：“是你的那只吗？”

　　“什么？”孔檐吓了一跳，他原本心事惴惴，忽然被这么问了一嘴，心中忽地生出烦躁，反问道：“我要有量子兽，还至于被关进行李箱？”

　　“什么意思？”孟舒意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看了眼前头的校警，肩膀往孔檐那边靠了些：“你是说，你没有量子兽？”

　　“没有。”孔檐往旁边蹭了蹭，跟这人拉开了距离。

　　孟舒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又往他那边斜了点，压着声音说：“知道吗，被打的那个高个子，是我同桌。”

　　孔檐一滞，想起这人同桌的位置好像确实是空的。他蓦地攥紧膝上的裤子，怒意顿时涌了上来。

　　孟舒意看他气成了河豚，终于心满意足地坐正了身子。

　　他那时候心里想的是这人可真是个撒谎精，但生气的样子倒还挺有趣。而孔檐因为没了记忆的缘故，只觉得对方在蓄意找茬，更说不定跟那三个是一伙的，正打定主意要报复他。

　　倒是前头开车的校警，一路注意着这俩人的状态，从他们的对话中倒确定了孔檐确实被困进过行李箱这件事，等到了校警处就迅速又问了一遍，把那些线索都整理进了笔录里。

　　“所以，你的意思是被打的三个人在撒谎，”校警看着孔檐，又将视线转移到孟舒意脸上：“而你确实是今早把他放出来的人？”

　　“……是我把他从箱子里放出来的……”孟舒意话说一半忽然停了下来，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孔檐，孔檐则被他拖拉的说话风格搅得心里打鼓，他不知道这人憋着什么坏，万一瞎说起来他应该如何应对。

　　校警看出俩人之间的古怪气氛，敲了敲桌子提醒孟舒意：“把话说完。”

　　孟舒意收回视线，同时提了提手中的雨伞：“他今早确实是从那个箱子里醒过来的。”

　　他没有说谎，说的这两点都是实话，只不过校警不知道这实话的中间藏着一段时间差。

　　孔檐听见他最后没有瞎说话，高高提着的心也稍稍落下一些。他看向墙上的挂钟，八点一刻，距离集合时间只差十五分钟，而这时，警务处的门却从外面被人推开了。

　　三人·帮里的胖子家长来了，声称孩子受到了惊吓，要求学校给个说法。

　　“我们家志满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在发抖，原来随随便便就能召出量子兽，现在却连个屁也凝不出来了！”那胖子的家长狠拍桌子，一副不把打人的交出来，就要闹到上面去的架势。

　　两名校警围在左右安抚，班主任也匆忙赶了过来。孟舒意站在孔檐旁边，看热闹似的看着那堆人争辩，不时跟孔檐说上两句，问他是不是也被那三个混混收了小弟。

　　“等级不高的人想做校霸，只能靠抱团搞小团体。”孟舒意看着那对土匪似的家长，眼睛里闪过几分轻蔑。那三个人经常找些低年级的学生做小弟，如果对方不同意，就容易被抱团欺压。

　　“你难道也是这种情况？”孟舒意食指摩挲着手里的伞柄，看起来像是随便问问。

　　“不是。”孔檐不怎么爱搭理他，但在看见对方提起那三人时的嫌恶眼神，还是不免产生了一些他们或许不是一伙儿的想法。

　　他自嘲地笑了下：“他们单纯嫌弃我条件不好，不配来塔校上……”他学字还没有出口，就被一声尖利的叫声给打断了。

　　那个胖子的母亲忽然冲出人堆，怒冲冲地朝他们走过来。

　　“是你吧！”

　　孔檐以为那家长要冲过来打自己，结果她却直接冲到孟舒意跟前，瞪着眼睛质问他：“监控里去学校门口找我儿子的是不是你！”

　　她伸手去夺他手里的雨伞，孟舒意把雨伞一抬，让对方直接抓上了自己的手腕：“阿姨，您认错人了。”

　　昨天晚上雨很大，校警只能凭着那三个人的笔录在监控里找到一把红色雨伞，但无法判断出伞下的人到底是不是孔檐。被打的那三个虽然同时作证，可校警却不敢轻信笔录，只因为他们实在劣迹满满撒谎成性，而孔檐看起来也实在不像个能以一敌三的。

　　这些事就连那胖子的母亲私心里也认可，但当她看见与孔檐站在一块说话的孟舒意，又看见孟舒意手上拿着红色雨伞时，却忽然脑袋一热，认为这俩人是一伙儿的——孔檐没能力打人，孟舒意看起来却像个厉害的。

　　“不能看见把伞，就说人是我打的。”孟舒意看着自己的手腕，声音波澜不惊：“就算伞是同一把，人也未必是我打的，”他忽然看向孔檐，眼睛里带了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不是吗？”

　　“……”孔檐被看得一愣，刚刚才觉得这人或许是好人的想法顿刻消散。他就不明白了，这人为什么总做一些容易让人误会的事！

　　他又开始生气了，孟舒意看他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嘴边不觉弯出浅笑。

　　孟舒意沉迷于观察孔檐生动的表情，校警则在这时候快走过来，先拍了拍孟舒意的肩，然后对那个怒气横溢的家长解释：“这个是刚刚跟您说的孟同学，他只是恰巧路过的证人，他跟您儿子还是同班同学，不可能参与这件事。”

　　“怎么不可能？”那女人不肯松手，因为知道自己儿子跟班里许多同学都不对付，所以听到这话更笃定孟舒意有嫌疑。她手上施了把力，逼供道：“志满昨晚被打，你昨晚却恰好请了假没上晚自习，现在你手里又拿着跟监控里一样的红色雨伞，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你还说人不是你打的！”

　　作为一名哨兵，她力气不是一般的大，放在一般人身上早就被攥得身子扭曲龇牙咧嘴了，可孟舒意只是稍稍皱了皱眉，没回对方的话，而是冷冷地看向校警：“你们就是这样放任人证被欺辱的？”

　　他说话的语气其实不算重，眼神也不狠戾，但不知道为什么孔檐就是觉得他这样有点吓人。

　　两个校警眼神一对，其中一个伸手抓住那女人的胳膊，同时放出几条精神触手。她丈夫眼见情况不好，也赶紧上来拉她：“松手，别把自己也卷进去！”

　　说话间，校警的精神触手已经抵在了女人的精神屏障前，女人受到威胁，又看看丈夫，只得悻悻放手。

　　“我看你们就是有意包庇！”女人怒瞪着校警，而她丈夫则冷哼一声：“这位孟同学如果不心虚，就把量子兽放出来给大家看看，其他什么都能巧合，总不能量子兽也刚好是深海系的吧！”

　　话一出口众人纷纷看向孟舒意，孔檐失去记忆忘了昨晚的经历，此时竟也被那对夫妻的推论说得有些怀疑。他看着孟舒意，猜想这人的量子兽，会不会真是深海系……

　　“确实是。”孟舒意不疾不徐的回道。他在孔檐的眼睛里读出了怀疑，心中却越发觉得很有意思——没想到还能被真正的打人者给怀疑上。他垂眸失笑，忍不住伸手，在这个“小戏精”的脸蛋上掐了一把，又在孔檐惊慌失措的神色里自如地朝空中一指——

　　无数光斑开始在这间还算宽敞的办公室里汇聚，刺骨的水汽随着光斑聚集渐渐充满整间办
　　公室，一只身长十米的黑鳍虎鲸，缓缓浮现在浓雾翻滚的虚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