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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不共戴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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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绘殿是靳王的书房,让冬雪去曲绘殿详谈,说明靳王是在意此事的。她的计划已经完成了第一步,接下来,必须小心谨慎,滴水不漏。
即便冬雪如愿回到了靳王府,可靳王对她的态度可谓是急转直下。
虽则从前靳王也没有特别在意冬雪,但至少对她是包容的。如今,却如同对待府中一个毫无瓜葛的闲人罢了。
冬雪忐忑地坐在曲绘殿的会客室里等待靳王,随即,则传来了下人行礼的声音。
“参见王爷!”
靳王进了曲绘殿,缓缓走至桌案前。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如同惊堂木般,敲打着冬雪的心房,让她萌生出临阵脱逃的冲动。
“说吧。”
靳王简练的言辞,把冬雪从愣神中召回,他的神眸冷若寒霜,巨大的压迫感似乎暗示着他没有一丝耐性。
此刻,冬雪已无退路,她牙关一紧,还是把蓄谋已久的话说了出来:“雪儿在北凛当年,发现北凛与鹤渊来往密切,他们似乎在谋划着什么,也许义父的死另有隐情!”
毫无依据支撑的她,因心慌而汗流浃背,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已深深陷入掌心皮肉。她微不可察地轻抖,害怕自己的一字一句被拆穿。
“就这样?!”
靳王冷漠地开口,似乎期待着更实际的证供。青昭阁早就把鹤渊与北凛联手对付老王爷的证据呈于靳王面前,冬雪所述之事,毫无价值。
而冬雪在北凛的日子里,风玄止几乎将她禁足,她能了解到之事,实在是皮毛中的皮毛。
冬雪低下头,避开靳王审判般的眼神。连声辩解:“雪儿当时被禁足,无法获得更多线索,但此事千真万确,若玥哥哥往这个方向探查,定能抽丝剥茧,发掘背后真相!”
北凛与鹤渊来往密切这事,早已经不是秘密,重要的是,当年出手相助的刺客到底是谁!?
虽说靳王权倾朝野,但对情报的探查却并不擅长,调查一事,还是需要请苏翊动用青昭阁的资源。
青昭阁的势力牵扯甚广,真眼遍布天下,都是训练有素的线人,为了方便青昭阁的审判,皇上还赋予青昭阁对王公贵族先审后报的权力。
“知道了,你回去吧。”
靳王冷冷撂下一句,便如常去往演武场练兵。刚传来左右营将前来议事,苏翊就行色匆匆地来到了演武场。
苏翊神色凝重,不安之感足以感染旁人。见到帐内有人,他捧着一叠书信欲言又止。
靳王见之,直言道:“裴征和于策不是外人,有事但说无妨。是否查到新的情报?”
苏翊杵着半天不发一言,不知从何说起,四人面面相觑,等着苏翊开腔。
连靳王都明言两位营将是自己人,若他执意清场,则显得矫情了。苏翊眼波流转,在心中权衡再三,避重就轻地阐述着:“当年参与暗杀的刺客,正是鹤渊的掌令。”
靳王目光中掺了寒芒,语速极慢,却字字铿锵:“如今他身在何处?”
“鹤渊掌令已经失踪多时,算上前后时间,应该是执行任务之时和老王爷一同坠崖。凶手已去,此事,倒不如就此作罢?”
苏翊淡淡地问道,眼光中蔓上落寞之色。今日的苏翊似乎失去了往常断决如流的态势。
老靳王素有杀神之称,虽然老靳王的谋略不及司马玥,但他的身手绝对可以与如今的司马玥齐名,在当时也是赫赫有名的强者。
鹤渊是天下最大的暗杀组织,却一直蒙上一股神秘的色彩,世人只知苏尔国是鹤渊的发迹之地,却无人知晓其总舵的具体方位。
若鹤渊掌令愿意公布身份,放眼天下,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必定是名列前茅的顶尖高手,因为他接下的任务从未失手。
“鹤渊掌令是谁?”
司马玥问到了点子上,使苏翊的身体抽动了一下,他垂眸,低沉的音色蹦出一个名字:“是...乌孙子陵。”
司马玥闻言,双目膛直,如鲠在喉不发一言。没错,这姓氏让众人联想到了靳王府上那位花翎王-乌孙蜜儿。
“乌孙?不正是先前随军出征那女子的姓氏?!末将早就觉得她不简单,一股狐媚子气!哼,她就算死上十次,也不足以抵老王爷的命!”
右营将裴征是老王爷的旧部,一直对老王爷的死耿耿于怀,听到这个消息,几乎恨得咬牙切齿。
恐怕,这便是苏翊劝说此事作罢的原因。
思及此处,一切谜团尽解开,一个弱质纤纤,不曾习武的女子,带着天下第一暗杀组织的鹤诀令,不正因为她是掌令后人的身份麽。
靳王百感交集,无所适从。
见靳王迟迟没有表态,裴征更是咄咄逼人:“小王爷,你不会下不去手吧!她可是杀人凶手啊!若王爷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末将替你解决她!”
裴征义愤填膺,动身就走。
而靳王终于开了腔:“此事本王自有分寸,不必假手于人!本王会找她问清楚!”
说罢,靳王飒然而去。
司马玥回到了靳王府,神情透出久违的凶煞,他去往蜜儿的久弦殿。而蜜儿不知大祸临头,还欢愉地凑上靳王问道:“殿下今天回来这么早?”
司马玥析出一身寒锋,眼神中亦是藏不住凛骨之感,他从腰间抽出鹤诀令,甩于台面上,字里行间仿佛碰撞出铮铮之声:“给本王一个解释!”
“解释?”
蜜儿不明深意,靳王早就夺去了鹤诀令,为何今日突然发作?
蜜儿看着久违的鹤诀令,手足无措。虽说她早就感觉到靳王与鹤渊不合,但却不知道他们之间系着杀父深仇。
“你是谁?这牌子是谁给你的?本王给问你最后一次!”靳王的眼神无比锐利,似乎想把眼前人千刀万剐。
看着靳王如今行径,蜜儿知道她身份绝对是败露了,反其道笑言之:“呵,既然殿下已经知道了,又何须再来质问蜜儿!”
“本王要听你亲口说!”
靳王突然间雷霆万钧,厉声斥呵,蜜儿被他的怒气所震慑,这是靳王第一次冲她发火。
“我正是鹤渊掌令的女儿!这鹤诀令是我自己的东西。”蜜儿努力压住内心的惊悸,如靳王所愿,把一切和盘托出。
世人只知鹤渊领主有个儿子,几乎无人知晓他还有个女儿。
说起鹤渊,蜜儿正气凛然,企图扭转靳王对鹤渊的成见。
“我不知殿下与鹤渊有何深仇,但敢问殿下,是否真正了解过鹤渊?不错,鹤渊确实干着刃血的交易,但鹤渊接的委托,除的都是极恶之人,绝不会滥杀无辜。”
“极恶之人?呵,善恶美丑,如何界定!”靳王的煞气愈发浓郁,对鹤渊的恨更是根深蒂固。
司马玥厉声质问,如今立于她面前之人,正如世人所言那般暴戾恣睢。
“本王的父王,就是你那好父亲的任务,照你而言,本王的父王正是那极恶之人!那本王之手段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是否也如此鄙恨本王?!”
蜜儿为之一振,原来他们之间纠缠着血海深仇,她终于能理解,靳王为何对鹤渊恨之入骨。
蜜儿收起方才那大义凛然的模样,她缓缓向前,轻扯着靳王的衣袖,尝试浇灭他满腔的怒气。
司马玥冷漠地甩开蜜儿,蜜儿重心不稳地重摔在地,皮肉上的疼痛半分敌不过心脏被攥紧之感。
司马玥拔出挂在腰间的佩剑,动作冷漠迅捷,剑锋直指蜜儿。横眉冷对,身上尽是生人勿近的气息。
蜜儿蜕去了坚韧,音色变得纤弱娇柔,她低头辨释道:“鹤渊杀人从来不问因由,亦无关个人恩怨,只是完成任务。你应该怪的是下委托的买手,而不是杀人的凶器。”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与此关联之人,无一能幸免!”司马玥用低沉的腔调吐出每一个字,过去的情谊于乍眼间消逝殆尽。
“包括我吗?”
蜜儿用手撑着地面,司马玥的剑锋再往前指半分。
“别动!”
“那你亲手杀了我吧,为你父王报仇!”
蜜儿眼眸熏红,萦绕着视死如归的淡漠,她阖上眼倾身往前,用脖子迎上剑锋,眼见快要触上之际,司马玥收回了剑。
“别逼本王!”
司马玥转身而去。
司马玥十分挣扎,但始终对蜜儿下不了杀手。他不想与蜜儿有过多的牵扯,径直走出久弦殿。
蜜儿睁开双眼,追在靳王身后,快步前去拉住他的衣袖:“对不起,我....”
司马玥无情地甩落她的手,即便敛去了煞气,也不再显露柔情:“你走吧,离开靳王府。本王留你一命,作为最后的交情!”
“不!我不走!我爱你!你也爱我不是吗?上一代的恩怨到此为止了好吗?”
蜜儿卑微地恳求着,泪目让人揪心。
靳王的大动干戈,惊动了大半个王府,众人看了过来,冬雪也假惺惺地远道而来看戏。
可靳王最尊敬的就是他的父王,杀父之仇如何能原谅?
“呵!本王爱不起你!”
靳王冷冽地说:“本王可以爱任何人,但绝对不会是你!”
“我不信!”
蜜儿倔强地用力摇头,声嘶力竭。
靳王一手拽过站在不远处的冬雪,在蜜儿眼底下把她揽入怀中。
蜜儿別过头,轻声一句:“我不介意。”
“是吗?那随便你!”
说完,靳王扛起冬雪走进长卿殿,蜜儿看着他的背影眼红了。
进了长卿殿,司马玥把冬雪放下,自己则坐在长椅上沉思。
冬雪把握机会,想亲近靳王:“玥哥哥?”
她故作关切地把手搭在靳王膝上。司马玥心烦意乱,一刻都演不下去了,凌厉地怒吼:“别碰本王!”
冬雪吓得一激灵,不敢再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