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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重逢 ...

  •   众人见鬼般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洛川清野面前的黑衣男子,一时间鸦雀无声。

      摩耶部里那小公主像是被吓傻了,被侍卫护在中间愣愣地往后退,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洛川清野忍痛半睁开眼,看到一个高挑清癯的影子立在他身前,正垂眼看着他。

      这男人全身气息冷得不像话,唯独看向他的眼神不那么冷,却也不如何热。只是平淡的,略带一丝善意地看着他。

      这个人身上的人气儿也太少了。

      洛川清野看着他额间黑色的额坠,忍不住想,果然,就得是这种不太像人的才能吸引他哥那种妖孽吧。

      正出神间,一股力量笼罩他全身,蓦地将他拉上去站得笔直。

      洛川清野拍拍衣服,心情有些复杂,“多谢……”他脑子过了一圈,实在不知道称呼什么合适,只好尴尬地拱手,又道了声谢。

      他眼角还在溢血,眼睛勉强半睁着,灰头土脸的几乎看不出原样。

      顾迟几不可见地颔首,右手随意一握。方圆百里内的灵气轰然巨震,而后头顶高空传来琉璃破碎的细碎声响。

      众人惊诧抬头,见上方灵光闪现,结界显现后瞬间崩塌。

      人群外围,郑中捂着胸口狼狈地喷出一口血来。他脚下踉跄,面色难看到极点,但是头也没敢回一下,脚下猛地一踩,想也不想拔腿就跑。

      好在顾迟并没有看他,只是仰起头望向浮岛的方向,像是隔着虚空遥遥望见了谁。

      洛川清野有些好奇地顺着他视线瞅了一眼,正想说话,旁边的人影却浮动起来,光影一样转瞬消失在眼前。

      “诶——”洛川清野刚张开的嘴又闭了回去。

      领头的隐卫刚脱身就直奔他而来,急吼吼地上下打量着他,后怕不已。

      洛川清野还怕他的身份被这名隐卫点破,一个劲儿的使眼色。但这名隐卫显然也是人精,只是抱拳行了一礼,“贵客稍等,容我上禀。”

      洛川清野讪讪摆手,“不用了……”

      “不用了。”

      另一道阴寒嘶哑的声音突地插话,让所有人都不自觉打了个冷颤,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一串黑影闪过,戴着玄铁红梅面具的狩野鬼魅般出现在洛川清野面前,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地行礼,“小殿下万安。”

      “快起快起。”洛川清野心虚地扶起他来。

      他这次是偷偷溜出来的,虽说已是做好了被罚的准备。但梧桐栖四部的首座之中,他最怵狩野。小时候他一闹白奕就吓他说要扔他进卫部,他立马就老实了。

      只是狩野没多问他什么,反而视线扫过不远处被吓成鹌鹑的摩耶部一行人,转头问一旁的隐卫,“刚刚是谁在这里?”

      被他问到,隐卫当即身形一正,肃然应道:“回首座。那人只是投过来一个化身,但观之修为极高,冰、魔双属性灵力。属下猜测……”

      “咳,不用猜了。”洛川清野点了点自己眉心的位置,压低声音道:“梧桐玉在他头上戴着呢……”

      狩野没应声,转过头挥袖带着洛川清野一起消失不见。

      留在原地的隐卫冷瞥向摩耶部的人,也招手带着卫军离开了。

      之前上面交代过,尤其摩耶部的人要以礼相待,不可怠慢。

      今日这事儿左右首座大人已经知晓,他就没必要插手了。

      ……

      九九天梯之上,一派歌舞升平的盛景。

      这里是独立空间,与外界隔绝。刚刚下方的动静虽大,却只有少数人察觉到了。

      坐在最上方的洛川牧面上不动如山,心思却早就不在这处了。

      刚刚那是阿迟的气息?

      洛川牧不由自主地担心起来,尤其是在他偷偷探出神识去查探却又不见人影后,他更坐不住了。

      算起来还没到两个月,阿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亲自出手了!

      除了驭鲸,南无也跟在他身边,怎么会让他动用灵力的?

      洛川牧正要传音孙麟,借口离开一会儿,下面商议的话题却在此时转到了他身上。

      照灵修界惯例,这种会盟先宴客,后议事。如今前半段还没完,正是各家寒暄,你来我往之时。

      那斯图部的首领司贤瓦尔忽然起身,举起酒杯扬声唤他,“此番变故实乃天下大劫,多亏有牧王示警,否则如今局面只怕更糟。牧王救民救世,功德无量。今日老夫这第一杯酒,当敬牧王。”

      “堕神荒林之事全仰仗诸位齐心协力,在下何敢居功?倒是我该谢过诸位赏脸才是。”洛川牧笑盈盈道举起酒杯环敬众人,而后看向司贤瓦尔道:“大首领这般过誉,在下可是受之有愧了。”

      “欸,牧王莫要自谦。如今天下谁人不知牧王之名?便是我家小子对您那也是百般推崇,万般景仰。哈哈哈哈,这不,这次非要跟来,说是要跟您见礼呢。”司贤瓦尔侧头对后方的萨箁使了个眼色。

      萨箁神情平静地起身,脚尖一点竟是飞身而出,落至中间宽阔的平台上。众人目光聚于他身上,见他腰间的乾坤袋中飞出一物。他衣袖一挥,蓝色的幽光便在台中央绽开,有灵阵图谱在他身前缓缓铺开。

      天色蓦地暗沉几分,隐隐有雷声回响。

      众人脸色皆是微变,凝神去看。

      能引发这般动静,定是重宝。

      洛川牧抓着酒杯,抬眸瞥了眼,高空的阴霾即刻便散去,又恢复天朗气清的模样。

      “牧王请看。”萨箁右手置胸前对着洛川牧见礼,声音清雅温和,“此乃我数年前偶然所得。此阵威力惊人,经族里的灵阵师鉴定,料想此阵应是上古之阵。只可惜阵法有损,若非如此,说不得会是神级阵法。”

      他此言一出,四下皆是惊呼。

      万年来,涉及神阶的古物极少,每一件出世都引得诸方争斗,腥风血雨。

      这斯图部当真好大的手笔

      “的确气息不俗。”洛川牧近日突破,境界直逼神阶,一眼便将那灵阵玄机瞧了个大概,却也不多言,只道:“萨箁少主好机缘。”

      萨箁摇头淡然一笑,颔首道:“此等阵法在我手中只会明珠蒙尘。此次前来在下特意带上它,便是想将此阵赠与牧王。”

      “天道机缘皆为个人造化。”洛川牧现下哪有心思看他的阵法,并不接手,扫了眼旁边摩耶部,似笑非笑道:“本王岂可夺人所爱?”

      “牧王好生客套。宝剑赠英雄,自古有之。”司贤瓦尔上前,壮硕方正的脸笑得豪爽,眼中却难掩精光,话音一转道:“不过吾儿萨箁醉心灵阵,亦对牧王敬仰有加。若牧王还觉不妥,不如让我家小子跟随左右。若能学到牧王的一星半点,便是他的造化了。于他而言,可比什么古阵来得珍贵多了。牧王也就莫要再推辞了。”

      摩耶部的大巫师暗自摇头。

      摩耶部的缇亚公主痴恋萨箁。这事在东荒十二部人尽皆知。原本去年两部族已有联姻之意,只是一直没有挑到明面上来说。

      却不想风云巨变,因这一场天灾,中圣跌出一级势力,让司贤瓦尔的野心烧去了理智,想要攀附西领,借势而上。

      方才洛川牧的话分明一语双关,已是婉拒。可这老家伙厚着脸装糊涂,是铁了心想把自己儿子塞过去和亲了。

      不止是他一人看得透彻,在座不少人也都瞧出了门道,又联想起近些时日传得沸沸扬扬的联姻之事。不由得暗戳戳打量起了洛川牧的神色。

      却不想洛川牧尚未开口,萨箁就抢先道:“牧王不必放在心上,父上玩笑之语罢了。”他说着灵力牵引灵阵,阵势铺开,阵印流转间隐隐显露出恐怖的威势。

      “此堕神荒林一行危险重重。牧王若是修复此阵,定然如虎添翼。萨箁自知天资平平,不敢叨扰。微末心意,惟愿王上此行顺遂。”他漂亮的眉眼间满是诚挚钦慕,衣袍因灵气激荡而翻飞作响,显出挺拔的腰背。

      莫书撑着脑袋看戏看得直摇头。

      好个以退为进……

      这手段,哪里是顾迟那呆子能比的?

      只不过,要说玩心眼,也得看是跟谁玩儿。他瞥了眼洛川牧,觉得好笑。

      ……班门弄斧啊。

      洛川牧未说话,只含笑盯着萨箁,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杯身,像是在思量什么。

      一旁的孙麟嘴角狠狠一抽。

      完蛋!他家王上这模样,分明是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

      他这念头刚浮上来,便见洛川牧眼神骤然一凝,猛地定睛看向天梯中部。

      朗朗高空上,一道白影忽地俯冲而下,狂风大震伴有雷霆,雪白的鸢鸟长鸣悍然撞向中央。

      萨菩一惊,忙是收起古阵,但他修为低又离得近,竟是直接被掀下了台,狼狈地砸进下方密集的人潮中,嘴角溢出血来。

      鸢鸟振翅落地,冲着高台方向伸长脖子低鸣了两声。

      “谁!”斯图部众人怒而拍案。

      众修士也都暗自神识外放,却一无所获。

      众人心生疑窦,尤其是看到高台上方那三人的反应后更是摸不着头脑。

      毕竟是灵修界难得的盛事,暗中出手那人这般挑衅,那三位竟无一人出声,只看着那空无一人的平台中央,像是在打量什么。

      “嗤!”莫书蓦地笑了声,屈指弹飞桌上的酒杯,似乎是瞄准了想要攻向谁,“丢人现眼,跑到这儿来拈酸吃醋。”

      然而那酒杯尚未飞下高台就转了向,落到了洛川牧手中。

      洛川牧将酒杯放在桌上,罕见地敛了笑,盯着下方站起身来。

      不知怎的,四周的温度忽地降了许多。在座皆是高阶修士,早已寒暑不侵。可这股冷意却像是越过了皮肉,直攻人内腑,叫人忍不住瑟缩。

      那原本铺开古阵的平台中央处突然覆上一层薄冰,空间如水般波动。

      “藏头露尾!”司贤瓦尔眼中杀意大盛,悍然一拳向着空间波动处攻去,“给我滚出来!”

      但司贤瓦尔这一拳刚挥出,众人便觉高台之上金光一闪,洛川牧鬼魅般出现拦在他身前,挥袖将他远远震开。

      几乎在洛川牧站定的同时,两道影子也齐齐冲了过去,候在两侧,对着洛川牧行礼。驭鲸无人识得,容川那张标志性的脸在魔域可算是极有名气。

      一时间,满座哗然。

      洛川牧并未下重手,但司贤瓦尔仍是后退十几米才堪堪顿住身形。被落了面子,他脸色阴沉地挂不住,生忍着怒火,一口牙几乎咬碎,“牧王,你这是何意!”

      斯图部众人纷纷抽刀,东荒十二部的其他部落也骚动起来。

      洛川牧眼神扫过骚动的人群,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只神情冷淡地道了声“失礼”,一抬手,似乎是要作揖赔罪。可他手刚抬起来,便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抓住,止住他的动作。

      众人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洛川牧身后的黑影逐渐清晰,显出人形。

      来人腰悬长剑,身形挺拔,身量又极高,宽松的黑袍穿在他身上竟丝毫不显懒散,反而有种遮掩不住的锋锐。他微低着头站在洛川牧身后,抬手抓着人手腕,黑发垂落在洛川牧肩头,竟像是将人半拥在怀里。

      这般亲密的姿态让四周顿时炸开了锅。

      跌跌撞撞爬起来的萨菩看着台中央的两人,眼神也沉了下去。

      洛川牧没有心思去顾及这些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手腕处冰凉刺骨的触感让他登时眉头紧锁,忧心中带出了火气,反手抓住人咬牙切齿地瞪去,“你是要气死我吗?”

      突然的转身让身后的人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洛川牧便也下意识顿住了话头。像是怕吓到对方,又像是满腔怒火在一瞬间便消弭了下去,叫他脑子都空了片刻,只知晓盯着人看。

      细碎的冰霜像是活的,顺着洛川牧的手往上攀爬,一触碰到洛川牧就被灵气绞杀。顾迟挣了一下,将手缩回宽大的衣袖中,而后抬眼看向洛川牧。

      “别生气。”顾迟嘴角克制地敛着,有点害怕洛川牧发作,但浅青色的眸子里却掩不住地带了浅浅的笑意。

      他看上去像是雪做的,周身没有一丝活人的暖意,脸色白得像纸,以至于乌黑的眉和浓密的睫毛越发分明,浅淡的唇色也显出几分艳色。

      自他体内流散的生机无形,但洛川牧身为灵阵师,生来细致入微的感知使得他比其他人更能清楚地感觉到生机逸散的轨迹。脚下逐渐密实的冰层无异于是从顾迟身上刮脱的血肉,每一分每一秒,他的生命都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流失。

      洛川牧心头钝钝生疼,顾不得众目睽睽,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件厚氅倾身披在他身上。

      “你怎么来了?”洛川牧眉头紧皱,一边细致地为他系绑带,一边低声问。

      顾迟不应声,垂眸看着胸前的人。洛川牧又清减了一些,巴掌大的脸上一丝多余的肉都没有。他看着心疼,想摸摸洛川牧的脸,但终归只是摸了摸大氅内里的软毛,抓着领边将自己裹紧了些,连着两只不安分的手也被束在里面。

      这大氅是新制的,全然合了他的身量,看似平常,可一落在他身上,他周身生机的逸散竟是缓了些许,显然不是凡物。

      洛川牧系好绑带还未听到他的回答,便扯着他领口将人拉近了问,“怎么不说话?”顾迟被拽地蓦地贴近,洛川牧的鼻息喷在他下巴,让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视线追着洛川牧的脸落在他张合的红唇间。

      “我想见你……便来了。”洛川牧脑海中忽地响起顾迟的声音。明明是传音入耳,偏生声音极小,也不知究竟是想让人听见还是不想让人听见。

      洛川牧心头像是被浇了一捧温水,惴惴多日的心无端松快许多。

      他眉眼缓缓舒展,盯着顾迟看了一会,偏着头脸往前凑问:“你说什么?”

      他故意抓着顾迟的领口不松,顾迟躲闪不得,愣愣地盯着他越贴越近,呼吸忍不住快了几分,眼神环过四周人山人海,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洛川牧忍俊不禁,怕把人逗狠了,大发慈悲松了手。但就当他准备往后退开的当口,耳边突然响起很轻的一声,“我想你了。”洛川牧错愕地抬眼。顾迟也正垂眸看着他,顿了一瞬,竟又低声说了一次,“我说,想见你。”

      他说话有些磕巴,耳根都红了,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是何等的深情,更不知道自己的心跳声落在洛川牧耳中无异于擂鼓。

      洛川牧遽然眼眶一热,盯着他蓦地轻笑出声,心软得一塌糊涂。

      “真乖。”洛川牧抬手捏了捏他的脸,满眼温柔。

      大庭广众,竟也这般毫不避讳。众人看得咋舌,面色各异。

      “欺人太甚!”斯图部终于有人忍不住叫嚣起来,“牧王,若非我们族长当先号召,又怎会又今日数万灵修齐聚于你西领的盛况?你这般作态将我们斯图部置于何地?将我们少……”

      “放肆!”那人话未说完便被萨菩疾声喝止,“此处何时轮得到你说话?退下!”

      萨菩嘴角还残留着血迹,看上去伤得不轻。喝退众人后他强撑着走到司贤瓦尔身边低声安抚道:“父上,我并无大碍,不必动怒。今日并非私宴,这般大动干戈实为不妥。况且,这位朋友来得匆忙,许也不是故意为之。”

      “你这性子何时能改改?”司贤瓦尔恨铁不成钢,“人都欺负到你头上了还不是故意的?”萨菩衣衫凌乱,气息奄奄的,分明是伤得不轻,人却低眉顺眼地拦在他前面。

      “滚开!”他越看越火大,刨开人,指着洛川牧怒声斥道:“洛川牧,今日这事你必须得给我个交代!否则……”他话没说完,整个人忽地一颤,而后双腿一折直直跪下。

      “否则如何?”

      顾迟打眼瞥过去,竟是破天荒地应了声儿,缓缓上前一步。

      一步踏出,肃杀的气息忽地自他脚下迸发,骇人的威势震得斯图部众人皆是身形一晃,仿佛一座大山压下,片刻都抵抗不得便纷纷吐血跪地。尤其是司贤瓦尔,竟被生生压制得匍匐在地,动弹不得。

      顾迟右手不紧不慢地从大氅里伸出来,平静地垂眸盯着他。

      司贤瓦尔当即一声闷哼,半张脸撞入地面,他面目狰狞地瞪向顾迟,强行运功想往上挣,却被压得更厉害,整个身体又猛地下陷半尺,地面碎裂下陷出一个人形坑来。

      洛川牧眉头微挑。

      且不说阿迟如今是魔修,魔域向来不讲道理,只论拳脚生死。就是以他原本的性子,也从来不同人讲道理。这司贤瓦尔想仗着一个理字问责,怕是找错了人。

      不过说起来,倒是好久没见着阿迟这般霸道的模样了。

      总不会是……吃醋了吧?

      眼看顾迟掌心剑气隐约汇聚,洛川牧眼中刚刚蓄出的笑意即刻散去,“还来?”他横眉上前一把将人拉了回来,压低声音道:“晚上再跟你算账!”

      顾迟有些心虚,不动声色地别开视线,收敛了气息。

      前方斯图部众人这才浑身一松,有了喘息的机会,大汗淋漓地起身,像是刚经过一场大战般。

      “白虬,滚过来!”洛川牧瞥了眼一直在他四周打转的鸢鸟,那傻鸟被他一唤就一扑腾落到他身前,狗腿至极地用脑袋在洛川牧身上乱蹭,被洛川牧一巴掌拍开又想拱上去。

      洛川牧抬手灵气一震,白虬额上忽地显出一道蓝色封印出来,“诸位也看到了,白虬乃是本王的契约灵兽。我养的这只傻鸟平日里就莽撞得紧,刚刚无意冲撞了少主,还请见谅。”

      他的的确确没有胡说。白虬是他的契约灵兽,所以他设的结界没有阻拦,让它直接冲了下来。这并非顾迟的意思。萨箁境界太低,受不住白虬灵力的余波罢了。

      至于白虬为什么巧之又巧地冲到台中央,又刚好扇飞了萨箁——灵兽与主人心意相通,洛川牧刚刚有多烦他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只是,他的契约灵兽却跟随旁人一同前来……这话里话外何止是维护之意。

      “自然。不过是一点小误会,王上客气了。”萨箁脸上仍旧挂着笑,像是听不出话外之音,反而上前两步,又拿出刚刚收起的古阵图双手奉上,“微薄心意,还请王上收下。”

      “谢过少主好意。不过此物贵重,平白无故的,本王受之有愧。”洛川牧随意敷衍了句,忽然想起了顾迟给他搜刮到西山雪峰的那些灵阵图谱,也没来得及看几卷。

      他毕竟是西领的君王,长住永夜域都总归也不太合情理。挑个时间该问问阿迟,要不要搬个家?

      他拍拍白虬,懒声催促,“还不滚进去?”白虬缩头,化为一道流光钻进顾迟眉心的梧桐玉中。

      洛川牧牵着顾迟闪身落于九九高台之上,“萨箁少主也说了,今日并非私宴,还是不要再耽搁的好。诸位入座,商议正事吧。”

      司贤瓦尔本还欲分辨,身后的萨菩抬手按住他的肩膀,他便冷哼一声,甩袖落座。

      高台之上,洛川牧自然坐下,顾迟却立在他旁边踟蹰不前。洛川牧拉他,他不动弹,只是躬身低语道:“你先忙,我去后院等你吧。”说着就要绕开长桌离去。洛川牧勾勾手指,灵力直接将人卷到椅子上,紧贴着他肩膀撞在一起。

      顾迟连忙打直身体,正襟危坐。洛川牧弯着眉眼偏头看顾迟,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嚣张气焰。顾迟只是无奈看着他,终归没起身扫他的兴。

      驭鲸和容川相继守在两侧,倒是习以为常。

      今日几乎整个灵修界的修士皆聚于此,这主位洛川牧坐得,别人却万万坐不得。孙鳞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想开口提醒,洛川牧正好转过头来,递过一卷文书,“让膳房从上面挑几样拿手的做。”孙鳞打开一看,竟是一份菜单,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高低得有上百道菜名。

      “王上,今日……”

      “要快。”孙鳞话刚起了个头,便被洛川牧不咸不淡地打发了。他头也没抬一下,挑挑拣拣从桌上选出小半碗青荷琉璃鱼羹放在顾迟面前,“先垫垫。”

      顾迟也不再执意推拒,默然拿起勺子小口喝起来。

      前日驭鲸传信时还在永夜域都,今日就到了此处。只怕是顾迟知晓他不日便要前往堕神岛,特意赶来的。顾迟现在不太能动用灵力,白虬带他从西山过来,必是日夜兼程。

      洛川牧暗自叹了口气,想到堕神岛那堆不得不处理的破事儿,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孙鳞不敢再多言,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洛川牧是出了名的脾性好,不管何等身份的人,他都轻易不会给人难堪。可刚刚斯图部那事,只要不是瞎子,就都能看出他对顾迟的回护到了何种地步。

      “几年不见,顾小友的修为竟已至此,当真是后生可畏啊。”牧桑笑盈盈地打量着顾迟说道。

      顾迟转眼看去,手上动作放缓了,捏着勺子慢悠悠地在鱼羹里搅和,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牧桑,像是在犹豫思量什么事情。

      他看人的眼神大部分时候是冷淡的,没有情绪。但此时此刻,牧桑无端背心发寒,全身肌肉本能绷紧了,察觉到了凛然杀机。

      但很快,顾迟就挪开了眼,又兀自舀起一勺鱼羹送进口中。

      杀意消散无踪。

      牧桑面色如常,自饮了杯酒,转而同洛川牧道:“小殿下麾下有这等猛将,此次堕神岛之行倒是如虎添翼。”

      他话一出口,莫书先不乐意了,“诶诶,说谁麾下?我魔域的人怎么就成他洛川牧麾下了?”

      连花发发都能栽在那堕神岛,可见那处危险。虽说顾迟破境后展现的实力惊人,但他现在的身体根本撑不住他出手。

      顾迟抬起头欲说话,一块糕点却喂到他嘴边,洛川牧没有看牧桑,只道:“阿迟身子不好。堕神岛之行他不会参与。”顾迟咬了口他递来的糕点,没说话。

      “况且今日不是商议活尸之事吗?怎地扯远了?”洛川牧笑盈盈地将话题从顾迟身上揭过。

      下方也不少人应和道:“不错。”

      “正是如此。”

      “眼下看来‘活尸’的源头多半就在堕神岛了。既然大家都同意攻进堕神荒林一探究竟,不如先由牧王来说说堕神岛的情况?”说话的人坐在天梯下段,起身郑重其事地对着洛川牧作揖,“听闻牧王独闯堕神岛救出了花尊者,想必最是清楚里面的状况。”

      终于说到了所有修士最关心的堕神岛,无数双眼睛看过来,气氛为之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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