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与乔》三月不归人

128、番外一 林老师的礼物

　　安姐给了顾安半年的休整期，停止接触公司业务，禁止参加酒会应酬。
　　她无事可干，乔行报的一堆课外班去了几次就兴致缺缺，被她家林老师嫌弃的“哲学”倒是看了不少，笔记记了满满两大本，深感自己离羽化升仙也不远了。
　　家里的小健身房倒是被林乔高效利用了起来，大少爷穿衣是温雅公子，脱衣是硬汉小生，不过更多时候，顾安骂他是衣冠禽兽……
　　小富婆生性懒，能自己在瑜伽垫上睡着了，不过每日晚饭后的公园街道散步她倒是兴致昂扬，即使林乔被学校缠住，自己也能带着小米溜达出去。
　　温柔有力普拉提老师建议她做一些冥想，助于睡眠和身心恢复。
　　以前身体底子还好，多年逃架练出的跑步本领还能在田径赛场上拿个第一回去炫耀。
　　出国后拼命的日子不少，睡眠和饮食都及其不规律，开心的事也少，别人见了总觉得这女孩过于冷淡。
　　顾安最强势的时候，得罪过不少人，人们暗地里称呼她为“安修罗”。
　　半年可以拿下的项目，挣的钱太多，但是想要把健康的体魄拉回正轨却很难。
　　乔行是最关心她的那个，每天都要嘱咐按时吃饭睡觉，规划时间运动，多多出去散步放松。
　　不过鉴于身边有个“一言难尽”的林老师爱折磨她，顾安除了乔行列出的“十点之前睡觉”不能做到，其他的都认认真真完成了。
　　六月份，顾安终于刑满释放，重新冲回她“女企业家”的岗位，小富婆的身份端的满满当当。
　　她以前工作就比较拼，大家都觉得这次“安修罗”回来，肯定要好好压榨底下的一群人，不料这位冰山大神好似转了性子，开始踩点上下班，手中突然就多出了一个刻着“一只猫”的紫色老年保温杯，见人也不再是点头致意，还会跟人笑笑闹闹。
　　她底下那群人，从国外跟到国内，是她费了不少力气挖出来的墙角，彼此之间都很熟悉，所以互怼互骂是常事。
　　以前同一个导师名下的学长问：“小顾总，您这是提前进入老年生活了吗？我以前报告里出现一个错别字能被你骂半天，现在突然温柔起来我们有点不适应啊？敢情你不会有对象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自我否定：“不可能啊，看您这性冷淡的样子，天王老子也入不了您法眼似的，所以到底有什么喜事？”
　　顾安跟他翻了个白眼。
　　“你提醒我了，一个错别字抠一百，恭喜你，今天打台球的钱没了。”
　　“……靠，这玩意变个屁！”
　　他赶紧灰溜溜地跑走，并不想看见上司“春风得意”的笑脸。
　　修罗就是修罗，以前是个冷的，现在这个热了也还是改变不了本质！
　　顾安瞅着时间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手机响了一声，是林乔让她去教师公寓吃晚饭。
　　顾安手抠着实木桌子犹犹豫豫。
　　她怕一顿饭就把自己卖了，明天那场重要会议去不了。
　　左右权衡中，“一只猫”说：想送你一件很珍贵的东西。
　　晒太阳：啧，神神秘秘，本富婆什么没有，你别框我。
　　一只猫：不框你，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赶紧点。
　　晒太阳：今天我想睡觉……
　　一只猫：行，不动你。
　　顾安摸摸鼻子，假装自己什么也没说，林乔什么也没回。
　　就算无人看到，她顾安的面子也还是要的，什么时候都不能丢。
　　五点之后的理工大校园人群最多，下课了的，穿着拖鞋出来觅食的，还有隔壁跑来蹭饭的，不一而足。
　　好几个路过的男女学生在商量着怎么成功刷到理工大的食堂饭菜，最后决定派出他们之中的颜霸。
　　毕竟漂亮姑娘谁也拒绝不了。
　　顾安听着好笑。
　　她想自己在G大三年，居然一次都没去过隔壁，不是被人拖去图书馆，实验室，就是在新媒体出外勤，苦逼赶论文的路上，日子过得连轴转，仅有的温情都要挤时间。
　　那时，他们真的都在为未来努力着。
　　只是物是人非，或人是物非，或人物皆非，都回不到从前了。
　　路边的广播是一男一女说着平常话，像是一对情侣在打情骂俏，笑声飘了好远好远。
　　男声说：“本来我昨天打算把高数刷完再睡，结果舍友拉我打王者，今天差点考试迟到，我看到监考老师对我笑，我就知道完了……”
　　女声说：“谁说不是呢，微积分好难，考完想组团去湖底蹲着。”
　　男声说：“哈哈哈，我听隔壁的同学说他们也考了，完了大家都往湖边走，一边走一边思考怎么跳姿势比较帅……”
　　女声说：“你们男生也太搞笑了，我们就不一样了，只能化悲愤为食欲……”
　　男声低沉有磁性，女声温柔又娇俏。
　　顾安听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往教师公寓走。
　　理工大别的不说，学生宿舍和教师公寓规格还是首屈一指的，环境装修布局都非常漂亮，是一栋栋独立分布的小院子，跟其他学校四四方方的“砖头高楼”住了所有学生不一样，它有好几块宿舍区，每一块都独立。
　　教师公寓在边远一点的地方，顾安来的不是很多，上一次来被林乔缠了一晚上，导致第二天开会的时候所有人都盯她欲言又止，直到安初尘进来，目光落在她脖颈侧，一言难尽地把她衣领拉到底，顾安万年冰山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种叫做“羞红”的神奇物种。
　　但今天她赶得有点早，林老师还没到。
　　她就蹲在一边等，拿着地上的枝桠幼稚地画圈圈逗可怜的蚂蚁玩。
　　好一会儿，腿脚都麻了，她左右晃动两下，并不是很想站起来。
　　过一小会儿，轻缓有节奏的脚步声响在跟前，林乔提了一口袋的菜，好笑地蹲下来看她。
　　“蹲这儿做什么，到了为什么不给我发信息？钥匙还是在老地方。”
　　“不做什么，外头等你。”
　　林乔微微一顿，伸手拉她。
　　“走啦，回去做饭。”
　　他手劲儿大，顾安蹲地太久，一站起来大脑缺氧似的左右晃荡，脚底传来的刺痛感瞬间传递大脑，头皮发麻。
　　“嘶……”
　　“就说别蹲着，糟了吧，上来，我背你。”
　　他转身微微蹲下，顾安一边麻的想流泪一边震惊，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多大的事儿……”
　　林乔却不听她辩解，把人揽到背上，确定顾安趴好后一只手将她托起来，吓得顾安担心他受不住这么一个大活人的重量，手臂要废。
　　但林乔就像没事人一样，走的稳稳当当。
　　“林老师，您什么时候有这体力了？我金贵得很，摔坏了你得给我陪葬！”
　　“想得美，乔行哥天天让你运动，你动了吗？你要是个蘑菇都得发霉了。”
　　“我怎么没动，老师让我睡前冥想，我每天都兢兢业业完成了好吗？要不你看看我的运动记录？”
　　林乔估计对她很无语。
　　“闭嘴吧，一天损人的嘴没少动，死人都给你气活了。”
　　顾安笑着闭嘴。
　　他把她放在沙发，从恒温箱里拿了一瓶旺仔放在桌上，然后提着菜进厨房。
　　顾安一边打开吸管一边问：“林老师！说的好东西呢！把我框来别说没有啊！”
　　“不框你，真有。”
　　顾安两眼发光。
　　“是什么？”
　　可惜林老师特别喜欢玩神秘这一套，嘴硬不说，非得过会儿过会儿。
　　顾安一点点挪到厨房门口，看他有条有理地淘米洗菜，切土豆丝解冻牛肉，笑道：“不愧是我家林老师，贤夫良父。”
　　“你是不是很闲？”
　　林乔回头带着危险的目光打量她。
　　“那我该干什么？要不我在一边给林老师录个做家务视频？这观看率，肯定一骑绝尘！我男朋友这么好，我真是个站在人类顶端的女人。”
　　她懒散地原地开了个孔雀屏，自我美地乐呵呵。
　　林乔似乎叹了口气，顾安瞬间觉得不妙，此林乔非彼林乔，五年时间把他脑子结构都革新了一遍，现在对顾安挑衅或是挑逗的话一律免疫，生生逼出了一套自己的应对系统。
　　顾安前脚还没溜掉，林乔右手穿过腰间，将她整个人都转过来圈在了怀里，然后抓起她拿旺仔的右手一口喝了，在顾安睁大眼睛准备怒斥“无赖”的时候，无赖将她嘴给封了……
　　温热甜腻的旺仔顺着男子轻轻开合的双唇抵达顾安口腔，随着她下意识有规律的吞咽溜进了食道。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靠！
　　吃了林某人一嘴巴口水！
　　完了林某人还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她嘴角，低语染上暧昧的热气，说：“你再惹我，今天就别想好好睡觉了。”
　　顾安：……
　　！
　　你是纸吗，碰一下就燃！
　　顾安一边骂他禽兽一边缩回自己的沙发上去，她身子虚的很，目前打不起这场架。
　　临近七点，林乔终于把一切都弄好了，香味铺满了整个小屋，把差点在沙发上睡过去的某人从周公处拉了回来。
　　他端来一只花色圆瓷碗，十寸大小，中间都看不到有什么，上头摆着好看的西蓝花和臊子肉沫。
　　老远闻着特香，林乔拿了两个勺子，把看直了的顾安按回沙发上，笑道：“我也不怎么会做，简单一层米饭一层菜的铺起来，是你喜欢吃的那种糯糯的大米，浇的汤汁好像都沉下面去了，尝尝？”
　　“这这这俩人一起吃啊？你都不给我个碗？”
　　“当然。”
　　顾安想说我不是很想吃你的口水……
　　估计会得到林乔的暴打，算了，不说。
　　“为什么突然做这个……嗯，还挺好吃，像蛋糕一样，一层夹一层的，不错不错，厨艺大涨，以后吃饭有着落了！”
　　林乔手艺不能跟孟姨比，但肯定比乔行，顾安这种只会炸厨房的好了不知多少倍，她吃的还挺开心。
　　林乔也跟她脑袋凑着着脑袋吃。
　　“嗯，就是个蛋糕。”
　　“什么蛋糕？”
　　林乔抬头，眼眸好像缀上了光亮，把自己额头轻轻抵上她额头，柔声道：“安子明天，二十七了呀。”
　　顾安很久都没有期待过生日了，从某一年那个虽然不怎么喜欢吃但仍旧期待了好久的蛋糕没能按时送达后，她就把这东西划进了“无意义”的区域内。
　　或许她爹妈和哥还记得，她却再没了那时的那份挚热的期待。
　　顾安愣了好一会儿，心里泛起一股难言的暖流，把这人的脑袋推开，闷声道：“二七就二七呗，姑娘我三四十了都还是飘在新中国大地上的一枝花！”
　　“想什么呢，我想着明天初尘哥他们都会给你过，但我想和我的安子单独过个生日，知道你不喜欢吃奶油，所以自己做个独一无二的蛋糕，行不行？”
　　顾安扒饭，不答话。
　　“行不行？喜不喜欢？”
　　林乔挠她脑袋。
　　可能是挠烦了，顾安重重的“啊”了一声，听起来好像是从鼻子里发出的。
　　“我礼物呢？”
　　顾安摊手要，毕竟都是给自己过生日了，礼物必须要！
　　她刚才有点失态，眼睛带着点红，直直看进林乔心底，他整个心就塌了。
　　“吃完再给。”
　　“真的有啊？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好东西吧？”
　　“嗯，吃饭。”
　　顾安心里好奇，恶鬼似的飞速扒饭，惹得林乔不止一遍让她慢点嚼，待会儿气胀又要喊疼。
　　顾安用勺子舀了快牛肉，这牛肉长得甚是奇怪，不是方方正正的一整块，倒像是什么字。
　　“这什么呀？”
　　顾安看了半晌，还打算用手戳戳。
　　“怎么看着像个‘乐’？啧，这年头牛肉都这么富含文化了吗？”
　　她又扒拉几块牛肉，除了肉丁，碗里就四块牛肉，分别是“生”“日”“快”“乐”。
　　她有点……心情复杂。
　　林乔把右手交叠在她的左手上。
　　“生日快乐安子，我第一个说的。”
　　这么正经的林乔实属有些难抗，顾安低头“哼”了一声。
　　“听到了，小心思还蛮多……”
　　“我愿意，为你，所以的我都愿意，有什么愿望吗？”
　　顾某人在这好像自动冒着粉红色泡泡的空间里举步维艰，城墙厚的脸皮被人迅速凿薄了。
　　她几乎咬着牙说：“有，我想找个洞洞钻钻……”
　　林乔“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后有些好笑，扯扯他家突然害羞起来的“小富婆”的脸。
　　“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你实现。”
　　“哦，我想每天睡个好觉，林老师，能帮我实现吗？”
　　林乔淡淡笑。
　　“能力之外。”
　　顾安：……
　　靠！
　　面子没了！
　　顾安一边郁闷一边还有些……隐约的高兴。
　　“安子。”
　　“啊。”
　　“能不能，让我把你圈住啊，我愿意用一生作陪，换你这只随时能飘走的飞鸟，留在我身边。”
　　晚饭就已经见底，落日的余晖透过玻璃窗和所有美满的期待都一起装进了心里。
　　楼下似乎传来夫妻说说笑笑的声音，低语埋进浅色的分针流动间隙，她突然没了，抬头的勇气。
　　“安子，嫁我好不好。”
　　林乔突然离开坐椅，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从白色卫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精致小盒子。
　　是一枚DR钻戒。
　　每个男生一生只能买一枚的钻戒。
　　那个象征着浪漫至死不渝的钻戒。
　　顾安蓦地没了音儿。
　　那戒指可真好看，莹润的白色光泽不知道是灯光的作用还是眼泪的错觉。
　　她不说话，林乔就很紧张忐忑。
　　肉眼可见他的双手在轻微颤抖，嘴唇抿地很紧，可眼神还是温柔的。
　　他幻想过很多次这种画面，预料那个在意了一辈子的姑娘的反应，幻想她笑着偏头接受，亦或沉默拒绝。
　　顾安不是个会受到逼迫的人，只有她愿意，没有她必须。
　　“林乔……”
　　她终于抬了一点眸，很细微地翘了一下嘴角，好似不经意地问：“若是我今天拒绝了，你打算怎么做啊？”
　　“你要听吗？”林乔吞了口唾沫。
　　“嗯，采访一下。”
　　“安子，我不认为我们前面所有的温情都是假的，只是成年人的一种生理需求……我爱你，所以情难自已，你没拒绝，我想你也是爱我的。”
　　“如果还互相爱着，我想用一张结婚证将我们的后半辈子彻底连在一起，接受所有人和法律的认可。我想让全世界都都知道，你顾安名字的旁边，是林乔。”
　　他又靠近了一点，伸手去抓她的左手，轻轻凑到自己嘴边。
　　“我也想，等有一天我们都老了，和乔行哥他们一起组团去染白发，只要那人是你，一切期待才有色彩。”
　　顾安昂头顿了一会儿，突然笑着说：“林老师，就说你框我你还说不是，框我的道具都准备好了，以后我再怎么扑腾都飞出去你的圈制，我真是，载了呀……”
　　林乔微怔，瞬间反应过来，把那颗银白戒指圈在她无名指上。
　　他好几个无眠的夜晚偷偷测过她所有的手指维度，或许连顾安都不比他了解自己的身体细节。
　　“从今以后，林乔和顾安，绑在一起了，谁也不许反悔！”
　　他开心地把她扑到沙发上，一遍遍亲吻她的眉眼，脸颊，嘴唇和耳垂，把顾安亲地一身软绵绵，心想他妈的，果真一顿饭就把自己卖了！
　　真没出息啊顾安！
　　“你你起开！”
　　顾安趁着自己还有点力量把他推开，偏头道：“碗碗还没洗地没扫呢，成什么样子了就就，真是的！”
　　她窘迫的样子实在太可爱，还有些小性感，林乔真怕自己忍不了，只好依着指令先把碗洗了，地扫了，回来看见顾安居然拿着一本《道德经》在看。
　　“看这个做什么？”
　　顾安轻咳两声。
　　“静心。”
　　林乔笑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右手一点点顺着卷头往下，轻笑一声。
　　“静什么心，今天是我求婚成功的第一天，证都可以领了。”
　　“所以呢？”
　　“古人云，花前月下，你给我静心？”
　　顾安：……
　　“说好了今天让我睡觉的！林老师！”
　　顾安咬牙对他怒视，貌似……羞红了耳根子。
　　林乔看直了眼，叹气。
　　“安子，你知不知道，你叫我林老师，让我觉得，特别……挑逗。”
　　顾安：？
　　眼看这人似乎真的不打算放过自己，顾安轻轻叫了一声。
　　“哥。”
　　这声“哥”终于压垮了林乔所有的忍耐，顾安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整个人都被林乔抗了起来，留给她的时间里，她只能骂一句。
　　靠！
　　她打死都想不通，到底哪儿触动了这只行走的禽兽！
　　顾安卑微地想，终究是自己太高估了她家林老师的守信程度，这世上，除了乔行哥，无人可信。
　　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