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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夫人,夫人她回娘家了,清晨雨刚停没多久,夫人就带着身边伺候的人走了,听守门的人说,并未带多少行李,将军大可放心,夫人想必是思念家里人,回去看看,明日就该回来了……”

      声音由粗转细,越来越小,尾音更是直直的沉了下去。云帆絮絮叨叨的,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编不下去了,停了口,徐乘溪却是从始至终,未发一言。

      也不知将军有没有听进去,云帆只好试探着又叫了一声,“将军……”

      徐乘溪将目光从面前的虚空移到云帆身上,脸上是若有所思的神色,看了许久,才终于开口问道:“何事?”

      卑微云帆:“……“”属下就想问问您准备何时用早饭。”

      书房,面前的饭菜一如往常,徐乘溪却只尝了两口便觉索然无味,他弃了筷子,沉吟片刻后对候在一旁的云帆吩咐道:“备份厚礼,午饭后便去接夫人回来。”

      云帆领命出去,还没走出两步,又被人叫住。

      只听徐乘溪语气低沉道:“罢了,明日再去吧。”

      夫人现在正在气头上,此时过去,只怕人请不回来,还会让她更气。便缓一缓吧,一天的时间,夫人当该能消气。

      宋府,一夜未睡的宋亦棠越想越气。

      纳妾的事就那般草率的通知她一声,在他心中,估计她不是相亲相爱、相守相知的妻子,而是一同管理家宅、延续香火的同僚,甚至是听他吩咐、由他领导的下属。

      他若想要同僚下属,军营上朝堂上一抓一大把,不缺她这一个。她爱他敬重他,实难接受他的“一视同仁”。

      心胸间的怒火越烧越旺,一夜的大雨都不能熄灭半点,宋亦棠口干舌燥的,冲着门外一迭声唤道:“可竹,可竹,端碗茶进来,快点,你家姑娘快要渴死了。”

      回了宋府,宋亦棠自然而然的就又做回了宋家女儿。

      细碎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可竹匆匆进来,递了茶杯给宋亦棠,眼见着她举杯一饮而尽,不由有些好笑,她上前轻拍了拍宋亦棠的背,笑着打趣她:“姑娘莫急,没人同你抢。”

      一杯水下肚,宋亦棠这才觉得心胸间灼人的热意消了点,她将杯子摔在可竹手里,笑骂她:“你若再晚来一步,保不准你家姑娘就要成为本朝第一个渴死的人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在野史上留下一笔,被当成奇闻怪谈供后世人谈笑。“

      见她还有心情说笑,可竹悬着的心这才落地,姑娘同将军此次置的气非同小可,她生怕她气坏了身子。

      只不过……可竹敛了神色,有些犯难道:“姑娘,老爷知道你回来了,让你去前院一同用早饭呢。”

      宋亦棠神色一僵,半天才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道:“走吧。”

      “父亲大人。”宋亦棠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坐在了宋老爷对面,挨着她坐的是她弟弟宋亦柏。

      一见着宋亦棠,宋亦柏双眼便放了光,他凑近宋亦棠,打趣道:“姐姐,你怎么又回来了,你可知道嫁出去的女儿便如同那泼出去的水。”

      宋亦棠揪住他耳朵,使劲的拧了一下,疼的宋亦柏哇哇乱叫,饶是如此,他嘴上依旧顽强,“你气性如此之大,姐夫竟受得了!”

      姐弟二人的打闹惊了宋老爷,宋老爷重重的敲下筷子。“安远。”他叫宋亦柏,神情严肃,语气严厉,训斥道:“快要成亲的人了,还这么不知稳重!”

      宋老爷的威严向来深入人心,宋亦柏猛地拿起碗筷,做安静吃饭状。亦棠眼角余光扫见他耳后红了一大片,猜他是因为被提起亲事害羞了,当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一笑,便引了宋老爷来看,宋亦棠心神一凛,知道要轮到自己了。

      果然听见宋老爷长叹一口气,“安乐。”他叫宋亦棠名字,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可宋亦棠的心却随着这两个字往下坠了坠。

      “这次回来准备住几天?”

      脑中纷乱如麻,宋亦棠自己都没想好,便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女儿的沉默让宋老爷又叹了口气,他眉头越皱越紧,继续道:“既已嫁做人妇,一举一动便该谨慎些,毕竟你的言行举止,不仅仅代表着你自己,还代表着将军的颜面,代表着将军府的名声。”

      其实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劝诫之语,往日里宋亦棠并没有少听。

      可今日不知怎地,这几句话一钻进她耳中,立时便化作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的剐着她的血肉,让她难受的紧。

      口中如同含着黄连,泛起阵阵苦味,宋亦棠垂着头,依旧沉默不语。

      宋亦柏却在这个时候煽风点火,“定是姐夫独宠,才惯的姐姐这般肆无忌惮……”

      独宠两字击破了宋亦棠的最后一道防线,她心中的委屈直攀顶峰,不过一个呼吸之间,双眼就已经噙满泪水,“嘀嗒嘀嗒”的落在饭桌上。
      ……

      “安乐。”宋老爷的书房内,父女两人对立站着,宋老爷一向严肃的脸上多了丝心疼,“是受了什么委屈吗?”他小心翼翼的问宋亦棠道。

      宋亦棠眼周依旧残留着哭泣后的红,她下意识道:“没什么。”自前两年母亲病逝后,宋亦棠跟父亲间便似隔了一堵墙,她渐渐养成报喜不报忧的习惯。

      只是她这副模样说没什么着实没有信服力,宋亦棠只能补充道:“夫妻琐事,父亲不必挂心。”

      话刚落,肩膀上一沉,宋亦棠诧异抬头,便见父亲面色沉重,右手正轻轻拍着自己的肩膀,似示好,又似安慰。

      “安乐。”宋老爷又叫了宋亦棠一声,语气沉沉,仿佛有什么很难出口但又不得不说的话。

      无法猜透父亲的心思,但宋亦棠心想,父亲会说的,无非就是劝她坚强,劝她忍耐的那些话吧。

      毕竟世人都如此,嫁人之后丈夫便该是妻子的天,是妻子的地,妻子就应该事事以丈夫为主,但凡妻子生出些怨愤不满,便是天理难容的。更何况男子三妻六妾是常事,她的丈夫不过是要纳了一个妾而已。

      可真的值得吗?宋亦棠突然就有些怀疑了。

      她对他倾其所有,可对方却对自己有所保留。她处处以他为主,他却在伤害了她之后,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她因此事受到了伤害。

      这也是她不愿告诉父亲弟弟她伤心难过的原因,若是连她的亲人都认同徐乘溪纳妾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劝她接受,那会比凌迟她还让她痛苦。

      “京城是个是非之地,纷扰不断,我也倦了,近来梦中常常回到成阳,我同你弟弟商量过了,将生意慢慢转回成阳,以后便在此处安居乐业。”

      宋亦棠兀自出神,宋老爷的话断断续续的传进她耳中,闻言心中一震,宋家祖宅在成阳,那里与京城隔着千山万水,若父亲和弟弟回去了,日后想再见一面只怕就难了。

      “父亲……”宋亦棠眼眶微红。

      宋老爷又拍了拍宋亦棠,问她道:“还记得两年之期吗?”

      宋亦棠神色一僵,她自然记得。

      两年前,徐乘溪突然来宋家求娶宋家女儿,当时各种猜测不断,有说两家有娃娃亲,徐将军重情重义这才求娶的;

      有说徐将军在战场上屡建奇功,朝中大臣都想通过嫁女的方式来拉拢他,但徐将军立身中正,迫不得已只能与在朝中没有任何根基的商户结亲。

      传言真假难辨,但宋亦棠最清楚,娃娃亲是真,但那不过是两家祖上的一句戏言,可真可假。
      不过当时他功高盖主的传言四起,只有把这娃娃亲坐实了,娶个毫无背景的商人之女,既有名头,又可令陛下安心。

      当时牵扯太多,宋老爷自然不会同意,但徐乘溪却很是真诚,解释说虽有种种因由,但他却是真心求娶,早就听闻宋家姑娘温柔善良,侠义心肠,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甚至还亲自许下两年之约,只要宋亦棠想,那她便永远都是将军府的女主人。但若是两年后宋亦棠想离开,他也会放她体面离开,对外只说是自己的过错。

      这话虽未彻底打消宋老爷的担忧,但佳婿难寻,再加上宋亦棠听过许多徐乘溪的故事,心中早就敬佩崇拜他,见着人后更是芳心暗许,也就嫁了。

      后来十里红妆,锣鼓喧天。

      身挺如竹,五官俊朗的男人缓缓挑开红盖头,昏黄的烛光下,他神色温柔,眼神专注,无视身旁人的打闹,只盯着盖头下面若桃李的姑娘说:“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的妻了。”

      你便是我的妻了……宋亦棠长叹一声,自那天开始,她便一心只想好好做她的妻子。

      见她出神,宋老爷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这才将宋亦棠神游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宋老爷抚了抚胡须,神色依旧严肃,但却多了几分慈爱,“日子是你在过,其中酸甜苦辣你最是清楚,爹不便多言,爹只想告诉你,不用想太多,去留随心,爹身边永远都有你的退路。”

      是啊,家人永远都是她的依仗。宋亦棠重重点了点头,“嗯,爹,我知道了。”

      离开书房时,外面刚雨过天晴,阳光暖暖的洒在宋亦棠身上,雨后草木的清香争先恐后的涌进她鼻腔里,宋亦棠深深吸了口气,嘴角的笑容越发止不住,从将军府带出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还没进自己院子,远远的,宋亦棠就看见了自家弟弟的身影。

      宋亦柏一脸焦急,不断的在原地徘徊着,口中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抬眼见了宋亦棠,朝着她猛走了几步,却在相隔不远的距离处突兀的停住了,就那么垂头丧气的站着。

      如此诡异的行为举止,宋亦棠却了然于心,她走上前,只当做什么都不窒息,询问道:“怎么了,安远?”

      左看看右看看,宋亦柏过分刻意的回避着姐姐的目光,刚刚酝酿了半天的说词,真到了姐姐面前,却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见他实在为难,宋亦棠便主动替他分担,道:“是不是要跟我赔礼道歉?”

      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宋亦柏一个劲的点头,亦棠便接着道:“是不是想说你吃饭时只是胡说八道,一时嘴快,让我不要放在心上。”

      宋亦柏眼睛都亮了,姐姐果然最懂他。那想必姐姐并未将他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已经原谅他了。

      在弟弟激动的眼神注视下,宋亦棠狡黠一笑,“是不是觉得我人美心善?”

      若是之前,宋亦柏早就毒舌回去了,只不过此情此景,他为鱼肉,宋亦棠为砧板。只见他咬牙点了点头,奉承宋亦棠道:“姐姐你自是人间难寻,万里挑一的好。”

      被夸的舒服的眯了眯眼,顶着弟弟期待的眼神,宋亦棠却突然话锋一转,残忍道:“道歉没用。”

      身体一瞬间僵住,宋亦柏脸上神情变幻,好不精彩。

      也不管他面色几变,宋亦棠一边施施然的往回走,一边慢悠悠的念着:“听说馨雅斋的桃花糕排队者人如长龙,信芳阁的宣金纸价值千金,都好想要啊~”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她慢慢走远,渐渐只剩一个模糊的背影,独独留下宋亦柏风中凌乱,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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