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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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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将军府，府中气氛紧张，被这夜色一笼，更显压迫。府中人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下风雨，连累自身遭殃。
正堂之上，宋亦棠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丈夫身后的女子，女子容貌平平无奇，气质并不出众，现如今正瑟缩在丈夫身后，像朵娇弱可怜的小白花。
“夫君，这是谁家妹妹？可是来府中暂住的？”
徐乘溪端茶的手一顿，他放下送至嘴边的茶杯，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这是曹兄弟的妹妹……”说完这几个字，徐乘溪突兀的停下，他转过身，背朝着宋亦棠，“并非暂住，我打算纳她为妾。”
“轰隆”一声，惊雷从天而降，分明隔着重重墙院，宋亦棠却觉得这雷正直直的劈在自己心上。
“纳妾？”脑中混沌一片，灵魂此刻也不知道去了那里，只是本能反应一般，宋亦棠将这两个字在嘴边反复咀嚼。
男人默然点了点头，异样的情绪从他心头一闪而过，不待他细思，身后的女人却突然冲了出来。
曹敏紧紧拉住宋亦棠的手，用力之大，两手相交的边缘很快泛出红。
“求夫人可怜，奴家在这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将军救了奴，奴只想一辈子伺候将军，好报答将军的救命之恩。”
手上的不适感加重，宋亦棠挣开她的手，若有所思的看着遗留下来的红痕。
不知怎的，她觉得这道红印子不是印在她的手上，而是印在了她心里。救命之恩便该以身相许？
断断续续的哭啼声入耳，宋亦棠有些心烦，没有理会跪地哭泣的女人，她缓缓抬头，将目光定在徐乘溪脸上，“将军何意？”
周遭愈发安静，徐乘溪嗓子微痒，他复又饮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安乐。”
安乐是宋亦棠闺名，他很少这般叫，她却极喜欢听。往日她缠的厉害了，他才会叫上一声。
如今鬼使神差，这两个字不打招呼便冒了出来，只是话一出，口中便似坠着千斤巨石，再难吐字。
宋亦棠听见了，欢喜从她脸上一闪而过，她睫毛颤了颤，眼睛已经红了。
“将军何意？”她又问了一遍，语气严肃了很多。
许久都没人说话，徐乘溪却转身过来与宋亦棠面对面站着，目光越过宋亦棠。
“来人！”他厉声冲着门外唤了一声，脊背挺得笔直，不自觉带了股肃杀之气。
侍卫云帆疾步走进来，只扫了一眼，便发觉其中微妙，他赶紧低首敛目，不敢多看，上前行了个军礼:“将军有何吩咐？”
“带曹姑娘下去安置。”
脚步声远去直至消失不见，堂上只剩他们夫妻二人，徐乘溪这才看向宋亦棠。
“曹兄弟是替我挡刀才重伤致死，死前只托我照顾他家人，我多方寻找，终于找到他仅剩于世的亲人，他这个妹妹孤苦无依，我须得把她带回府上照顾，才算不辜负曹兄弟的救命之恩。”
他在解释，同宋亦棠讲道理，语气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窗外的雨噼里啪啦的下着，扰乱一室静谧，宋亦棠觉得脑子也跟着一起乱糟糟的。
“照顾？”宋亦棠讷讷出声，“为她寻门好亲事是照顾，给她土地钱财让她衣食无忧是照顾……”她语速越来越快，语气越来越急，终至爆发，“为何偏偏要纳她为妾？”
“妾”字未落，一滴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滑下，挂在下颌处，泛着晶莹剔透的光。
“你……”徐乘溪欲言又止，手上的动作却很快，他抬手轻轻擦掉宋亦棠脸上的泪珠，微微叹了口气道:“你别哭。”
一抹难色浮现在他脸上，虽不明显，却被宋亦棠敏锐的察觉到了，忽然意识到什么，宋亦棠的心快速跳了跳，她握住徐乘溪还未放下的右手，“夫君。”
语调轻柔，循循善诱，“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有何难言之隐？”
许是她糊涂了，成亲两年，丈夫从未有过纳妾的想法，如今不过出去了一趟，短短时日，便是要纳妾，也不该如此突然。
更何况那女子是他救命恩人的妹妹，身份特殊，许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才让丈夫不得不出此下策，若当真如此，或许还有旁的什么解决办法……
“没什么误会，我已经决定。”宋亦棠还满怀希望，却兜头被一盆凉水浇下来，冷气顺着心口往四肢百骸钻，冻的她瑟瑟发抖。
怒意淹没理智，宋亦棠甩开徐乘溪的手，“好，好的很，我在你心中就这般无足轻重？”
徐乘溪蹙了蹙眉，显然有些不懂。
宋亦棠不管他，她只觉得有一股无名火在她灵魂深处熊熊燃烧，若不释放出来，她迟早要被烧成灰烬。
“你顾了自己的良心，顾了兄弟情义，顾了救命之恩，为何就不能顾顾我，我是你的妻子，这种事情你却商量都不同我商量，不过一声令下，我就要接受另一个女人与我平分丈夫，你就这般残忍？”
此时此刻，宋亦棠只想痛痛快快的同他吵上一架，把所有的问题都吵的清清楚楚，也把所有的怨气都吵的明明白白。
徐乘溪一时没有理解，他迎着宋亦棠的目光，却不知道说什么。
在他心中只觉得纳个妾而已，不过是府中多了个人，旁的还会有什么变化？
两两无言，良久，徐乘溪缓缓开口，“不会有人跟你平分我，府里的女主人永远是你，不会有人越过你去。”
也就是这一瞬间，一股无力感从宋亦棠心口处喷涌而出，沿着经血脉络一路肆虐，几个呼吸间就将宋亦棠围裹的密不透风。
胸腔中有口气突然就卸下了，再说下去也不过对牛弹琴，宋亦棠轻启朱唇，张张合合，终发现实在无话可说，最后也只不轻不重的落下两个字，“罢了。”
仅此两字，再无下文。
徐乘溪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再说话，只以为她同意了。
“你就当家里多了一个人吃饭，其他无需忧心。”匆匆一句，说罢徐乘溪抬脚出门，背影匆匆。
“无需忧心……”宋亦棠念着念着突然轻笑出声，对啊，不过就是来了个同她抢丈夫的女人，有什么好忧心的。
府中偏院，云帆盯着用人将屋舍收拾干净，曹敏站在门口处，低着头，安静的没什么存在感。
云帆犹豫了半天，踱步上前，“曹姑娘，实在冒昧，但我有几句话不得不跟曹姑娘说。”
对面的女人抬头，眼里盛着惊恐，她往后退了一步，像只受惊的兔子，在对上云帆诧异的目光后才堪堪止住身形，面上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小将军请讲。”
“曹姑娘初来乍到，不知道将军和夫人感情甚笃，将军府已有女主人，姑娘突然横插一脚，只怕是祸非福。”云帆憋了一路的话，说的直白又难听。
勉强挤出的那抹笑彻底凝固在脸上，模模糊糊的，曹敏眼前又出现怡红院的招牌，两三个面目狰狞的男人面露□□的一步步向她逼近……
“姑娘若是此刻后悔还来得及。”见她没有反应，云帆不禁有些着急，他是真心不愿看到将军和夫人之间不睦，盼着眼前这女子能自己想通，若她主动提出放弃，按照将军的性格，必定不会强人所难。
雨一滴一滴落在曹敏的脚边，透湿了她脚上的鞋，微凉的湿意将她拉回现实。她低下头，声音仿佛从头顶传出来，“小将军可体会过绝望的感觉？”
云帆不解，这与他们正在谈的事有何关系？但他还是想了想，回道:“事在人为，便是身处绝境，也可逆天改命。”
曹敏猛的抬起头，素净面孔撞进云帆眼里。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云帆惊觉眼前的女人仿佛换了一个人，脸上惊恐俱消，眼中的不安被坚定所取代，多了些生机。
“这条路是我自己求来的，不管是福是祸，都是我能为自己求来的……”曹敏直视着云帆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最好的一条路。”
濒死的人逢着一线生机，就想用尽一切方法的抓住。
嘴唇动了动，云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好像听明白了，但仔细一想，又什么都没听明白。
一股羞恼的怒意爬上云帆心头，“我劝也劝过了，姑娘既然不听，那便算了。”语罢，气冲冲的走了。
雨下了一夜，滴滴答答的，天亮时分才消停，徐乘溪夜里宿在书房，听了一夜的雨打屋檐声，往日并不觉得吵人，昨晚那声音却一个劲往他脑袋里钻，让他不胜其烦，天亮雨停才将将入睡。
不过睡的也并不安生，没多久就醒了，索性去武厅练武，拳满满打了三圈。往日这个时候，宋亦棠身边的小丫鬟可竹早就来唤他用早饭了，今日却迟迟不见动静。
又打了一圈拳，正在擦汗的时候有人进来了，却不是可竹。
云帆一进门就发觉了将军的脸色不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问道:“将军，厨房已将饭菜备好，将军可要现在用早饭？”
徐乘溪没答，他抬眼看了看门外，确定不会有旁人来了，心里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
他拿过云帆递上来的衣服穿上，状似不经意的询问道:“夫人可用过了？”
头皮一紧，云帆心中直呼“糟了”。
知道逃不过，索性把心一横，支支吾吾的回道:“夫人，夫人她回娘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