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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寻寻觅觅,任郁在不大的居室里兜了几圈,终于灰头土脸地从床底下拖出一只藤箱,打开一看,可算是把是非派的心法和剑法等入门教材给找着了。
      看这箱上的灰,泛黄的纸页,任庭树那小子不知多早已把这些记得烂熟于心,幸好还保留着,对自己这个新手村的真是救命稻草。
      也许是这副身体经过了原主日复一日的修炼,已经形成十分可靠的肌肉记忆,任郁的学习十分顺畅。练习剑法时,灵力自然而然地充盈全身,灌注入一招一式,甚至可以激荡出剑气。
      像原主这样本身已有足够的修为,任郁需要做的只是如何熟练掌握这些力量。
      竹林里婆娑绿叶,随着任郁练旋转跳跃的身影一颤一颤的,被灵力扫到,飘飘摇摇地落下来,还要被缺德地接住。
      任某人双指夹住这样一片瑟瑟发抖的竹叶,贴近嘴唇,腮帮子一鼓,吹出响屁般一波三折的催命调。
      这偏安居地处偏僻,与众弟子居所相隔甚远,本来是因为任庭树喜爱清静,到了任郁这儿,反而是为了给别人留一丝清静。
      否则,万一有弟子练功时猝不及防被灌了一耳朵魔音,岔了灵力,当场表演个走火入魔,他任郁就得被清理门户了。
      “卟呲——哔——叭!”竹叶突然在双唇间一炸,任郁吓得斗鸡眼都瞪出来了,愣了愣:“不是吧,这竹叶成精了?不堪受辱,这、这还自爆了?!”他摸了摸嘴唇,没出血,但震得可够呛,都麻了。
      爆了的竹叶在空气中星星点点,逐渐浮现出了几行字:掌门座下江寂舟、任庭树即刻下山,前往西方九尾村。最后还有一个掌门印的图案,像个盖章似的证明这封文件的真实性和合法性。
      好家伙,这竹叶原来还是法术的载体呢,啧啧啧,是个有脾气的贵族,可不敢再随便拿来吹小曲儿了。
      一般来说,施这种传讯法术的人都会挑收讯人身边最近最醒目的东西作为接收和显示讯息的载体,当然食物这类可能正在往嘴里塞的东西会避开,但拿竹叶吹小曲实在有点不着调。
      任郁自己作死,只能无语地摸了摸嘴唇。
      他伸手抓了抓空中的字,捏到一拳头空气,但感受到了字迹间的灵力波动。他动作一顿,翻了一下掌,也输出一小股灵力,便收了这道手谕,与此同时,腰间的令牌也微微亮了亮。
      这令牌上刻着门派标志和姓名,是是非派弟子的“身份证”,当令牌主人对其输入灵力时会亮起。至于刚刚那道光,是因为接了门派的任务,获得下山资格。
      与此同时,生息殿中代表自己性命的生魂灯亮起,人在灯明,人亡灯灭。
      凡间常常受到各种力量的摧残,妖魔鬼怪以及一些抛弃本心不守己道的修士层出不穷,无力反抗的凡人只能向修仙门派寻求庇护,而这也是修仙者的职责。
      受一方供奉,护一方平安。
      任郁转身回到屋里,环顾一周,取了几套一模一样的素色衣袍放进芥子袋里,拎上剑,发现除此之外实在没有可带的了,一时有些好笑。
      银两都没有,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庭树。”外头传来清朗的声音,不大却清晰,“都收拾好了吗?”
      任郁把芥子袋揣进怀里,出了偏安居,就看到江寂舟站在竹林里,见他出来了便微微一笑。
      这个世界的光与影都偏爱它的男主角,天地作雕饰,风与叶把看到他的人向他引去。
      任郁呼吸一窒,不得不感叹一句不愧是男主,然后刹在两步开外,躬身作揖:“师兄。”
      “走吧。”江寂舟的手下意识就要往小师弟头上薅一把,却一下摸了个空。向来像小猫咪一样孤傲却总是会乖乖呆在自己身边的小师弟,此刻却有意无意地躲过了自己,窜到了前面,还状似无辜地回过头催自己:“师兄?走啊。”
      他动了动已藏到身后的手,悄悄地握紧手指。
      这些天有一点点传闻他也是听见了的,据说任庭树开始理人了,虽然不是主动的,看起来也依旧冷淡,但他心中却有了根莫名的刺,时不时被扎上一扎。
      一向不与外界交流,只接纳自己的小师弟有了这点改变,本该是好事,但这种独属于自己的世界开始打开开始迎接更多“其他”的人和事,确确实实激起了自己微妙的占有欲和愤怒。
      就像刚才那样,走向外面的同时推开自己。

      任郁心里发毛。这真不能怪他。作为一个在腐海沉浮的钢铁直男,他当然会打心里抗拒一个“未来的老攻”,而且觉得对方哪儿哪儿不对劲。尽管人家目前可能对自己还没这意思(当然不能有!他才十二岁),但是一切!都要防患于未然!要把爱情的小芽及时摁回泥土中!
      毫、不、留、情、地。
      江寂舟大师兄,对不住了,请让我们继续做兄友弟恭的同门吧!
      嗯,就像刚才那样,不动声色地慢慢回到正常的社交距离。毕竟,我是任郁不是任庭树,我的世界不可能像任庭树那样只有江寂舟一人。

      “你们能想象吗?任师叔……”
      鹤自渠陷在黑暗中,感到头疼欲裂,偏偏一道聒噪至极的声音突然炸在自己耳朵里,简直要人命。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意识和感觉一点一点地回拢。
      “我刚刚碰到任师叔,他真的和阿临说的一样,我对他行礼他真的回应我了!真的没有板着脸了!”
      什么真的不真的,话讲得语无伦次狗屁不通,人都要被吵疯。头疼激起极度的烦躁感,鹤自渠猛地翻身坐起来,一阵天旋地转,这才没把到嘴边的“滚”给吼出来。
      等一下,不对劲……
      他扶着头,努力缓了一会,闯进来大声吵吵的家伙被吓了一跳,安静了两秒,赶紧来到床边,关心道:“阿渠你终于醒了!你昏了好几天,现在感觉怎么样?”
      鹤自渠愣愣地看着他,迟疑:“周序?”
      是周序吧,是非派的同门,和自己一样从小被门派收留。他隐隐约约记得这张脸,尽管对方看起来只有七、八岁。
      但是,记忆中的周序平和稳重,怎么会像刚才那样激动地大吼大叫?
      “嗯,你看起来怎么懵懵的,还不舒服吗?”周序帮他垒了垒枕头好靠着舒服点,然后起身去拿桌上的茶壶,“来,喝点水。”
      鹤自渠接过茶杯,一边小口啜着一边回忆,他当时和江寂舟最后一战,江寂舟劈开了是非界,而自己湮没于混沌之中,可眼下这情况……难道我重生了?
      他表情空白了一瞬,空白中好像还隐隐带着些扭曲。
      “慢点,小心别呛到。”周序接过空杯,放回桌上。
      “多谢。”沉默了一下,鹤自渠咬着牙问,“我这是怎么了。”
      “前几天我们参加了根骨测试……”鹤自渠迅速定位,那么自己现下应当是六岁左右。但原来那一世的自己并未昏迷好几天啊。
      “……结果你洗筋伐髓,通了经脉之后就陷入了昏迷,怎么也醒不来,医师还有派中长辈们都找不出原因。”
      鹤自渠了然,造成自己昏迷的原因应当是魂魄入体,两个不同时空的灵魂相斗,最后是自己赢了。
      赢了也不开心。
      但还是先应付好眼下吧
      “呃……你刚刚进来的时候在说什么,感觉很兴奋,我很少见你这样呢。”鹤自渠挑起话头,却没什么表情,一副敷衍问问的样子。
      “啊,这个,”周序没注意到,脸有点红,低了低头,摸摸后脖颈,“对不起,吵到你了吧?是这样的,前几天阿临去偏安居送饭,结果回来说任师叔和他说话了,好像还对他笑了……”
      他把头一抬,就看到鹤自渠略微讶异的脸。
      “是吧?很不可思议吧,我们一开始都不信阿临呢。”周序看到鹤自渠就像看到当时的自己,这呆呆的模样实在是傻得很。“结果我刚刚扫山门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江师叔和任师叔要下山,江师叔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温柔柔的,但是任师叔,他真的对我笑了,还和我说‘辛苦了’!”
      周序回味着回味着又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语调都比平常亢奋了不少,抑扬顿挫的。
      “啊,我先不打扰你休息了,我还要去打水。”周序的声音渐渐飘远,但鹤自渠还是听到了一句“感觉我现在浑身充满了干劲!”
      鹤自渠:“……”
      门口突然探出周序的脑袋:“对了,你还不知道呢,任师叔前几天晋升成丹了!”星星眼,“真的是天才啊,好厉害!”
      鹤自渠:“……”我知道啊。我上辈子就知道了。
      周序终于走了。
      呼——鹤自渠感觉头终于不痛了。他检查了一下自己这个稚嫩弱小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基本没有灵力。
      修炼这条路,还要从头来过。
      有点烦躁,死便死了,重来一世能多些什么乐趣?
      ……不对,那任庭树好像有点不一样。听起来人变得有些诡异,也算是重生之路上的变数,这么一想,倒是一个小小的“刺激”。
      接下来的收徒大会上他可要好好观察观察。

      “师兄,和我详细说说,那九尾村,具体发生什么了。”
      一路上御剑飞行,任郁虽然不恐高,但站在薄薄一柄剑上也是两股战战,不敢乱动,全程绷着脸,面无表情的,话也不敢多讲一句,乍一看,倒是和任庭树平时一模一样。
      现在落地了,人放松下来,该问的也就问了。
      “确切来说,还不清楚。”
      “?”
      “前几天明师弟抓到个魔修,嗜杀无性、疯癫发狂,后来发现他魂魄残缺,是被人为抽离的。”
      难怪神志不清。魂魄损伤,能活着就很厉害了。
      “和九尾村有关?”
      “或许。魔修死前说了这个地名。此番只是前去探查,万一真有什么,不用正面起冲突,回去报告长老们就行了。”江寂舟看了眼任郁,“主要是让你出来历练历练,毕竟你也结丹了。”
      任郁听懂了江寂舟的潜台词,这种小事本来是轮不到江寂舟一个金丹修士出马的。任郁对于他的这点爱护自然感激,于是点了点头,真心实意:“谢谢师兄。”

      萧萧瑟瑟、冷冷清清。
      一处什么都已经结束了的遗迹。腐臭载着沉默的风吹到脸上,任郁忍不住捂了捂鼻子,一时无言。
      来晚了。
      江寂舟神色未动,只淡淡地说:“进去看看。”
      “嗯。”
      他们一间间地推开门,很多屋子都没有人,灰尘随着走动带来的风微微扬起,光和影都寂静无声。
      江寂舟摸摸桌子板凳,每个屋子里积的灰厚度都不尽相同。有些灰很薄,有些厚一些。他使了几张回溯符,判断出有些屋子空了一周左右,有些是半个月,一个月,半年,一年。但总归都不是特别久。
      整个村子里里,能看到的尸体并不多,且集中在某几户。很明显看出,一个村落的死亡是一个缓慢有序的过程,循着一户一户的规律。先死的被埋了,后死的就无人安葬。
      任郁看到屋子里横陈的尸体和四溅的血迹,脸色发白,努力咽了咽唾沫,压下想吐的感觉。
      “我感觉这几个,不像是被吸取了魂魄而死的。”他看了看尸体上狰狞的伤口,整个地还有墙几乎都被血染黑了,尸体的手边还有锄头镰刀,上头营营飞着几只苍蝇。
      “……自相残杀?”
      空的屋子里陈设整齐,安安静静地落着灰。而这几间屋子里却极其狼狈,村民绝望地挥舞着农具,扑腾着葬在同一副“棺材”里。
      诡异至极。为什么没人逃?为什么有两种死因?凶手是谁?
      “庭树。”江寂舟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把任郁从沉思中惊醒。
      嗷!搞什么?!回过神来的任郁连滚带爬地从尸体旁离开。他刚刚竟然一个人和尸体待了那么久?!江寂舟你什么时候到外面去了,也忒不厚道了!
      任郁定了定神,走出房子,发现江寂舟蹲在房檐上,似乎有什么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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