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选择题》徐奶狸

3、误会

　　卞夕和姜爽开车来到市区里举办活动会场时，保洁阿姨正在打扫卫生，工作人员也在拆卸着场馆内的布置。
　　显然，活动已经结束了。
　　“那现在怎么办？”姜爽皱着眉头问卞夕道。
　　“先去问问工作人员吧。”
　　保洁阿姨见两个年轻女孩推门而入，神色紧张，还以为是来参加乔青青活动的粉丝，不等她二人问询，主动上前来搭话。
　　“小姑娘，你们是来参加活动的吧。”保洁阿姨说着话，但手上的活没有停下，“今天提前结束了，你们现在可是来晚了呀。”
　　“阿姨，活动提前结束了？”卞夕疑惑地反问道。
　　“是啊，现在追星的年轻人太激进了，”阿姨满脸愁容的感叹，“人家大明星搞完活动坐车走了，一年轻后生非要去停车场追人家，结果就出事了，给送医院去了，唉……”
　　“你们说，这明星在电视上看看不就好吗？”
　　“现在年轻人还是要多看重些自己，进医院就太不值得了呀！”
　　保洁阿姨们听见她们这边的交谈也纷纷附和道。
　　姜爽看了卞夕一眼，摇摇头笑了笑，因为这些阿姨的说辞，和卞夕平时在她疯狂买代言时说的一模一样。
　　不知为何，卞夕的直觉告诉她，她们得出发去医院，也许朱学伟会在那里。
　　姜爽立刻明白了卞夕的意思，她们和阿姨道谢后，驱车前往离会场最近的一家医院。

　　可能是时间段的缘故，市区没有像往常一样堵得水泄不通，卞夕握着方向盘一路飞快。
　　“卞夕，你有电话。”姜爽坐在副驾驶上，从卞夕的包里掏出振铃的手机。
　　“你帮我接一下。”卞夕专心开车，下意识回话。
　　她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憨熊表情包，撇撇嘴，划开接听键。
　　“小卞同志，吃午饭了吗？”熊可以的高亢的嗓音在姜爽的耳边炸开。
　　“那个……我是她室友，卞夕在开车。”姜爽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
　　“咳咳……你好，”熊可以有些尴尬，立刻收敛了所有搞怪的情绪，礼貌且正式地开嗓，“那麻烦你帮忙转告她，说我下个礼拜回家一趟，问她需不需要捎点东西，谢谢了。”
　　“噢噢……好的。”姜爽懵懂地答应道。
　　熊可以说话的腔调切换太快，她完全跟不上他的速度。
　　卞夕默默地坐在一旁偷笑。
　　熊可以用来对付她的大嗓门终于有翻车的一天。

　　之前姜爽说的那句“我不信你们爸妈没有撮合过”的情况是存在的。毕竟，卞夕和熊可以到如今这个年龄，无论是谁都没有正儿八经的开始过一段感情。
　　如果说他是由于工作性质的原因，那作为邻居、没有任何顾忌的卞夕就很值得怀疑了。放暑假时，卞夕妈妈和熊阿姨都有暗戳戳地问过卞夕和熊可以的关系，被她装糊涂搪塞过去。
　　再后来，卞夕妈妈就直接问她还没找男朋友，是不是喜欢熊可以。
　　卞夕只能很夸张地和妈妈解释:“我可不敢喜欢他，会被他粉丝大卸八块的。”
　　其实，有个长相出众还聪明仗义的青梅竹马，卞夕从来都不能保证年少时没有一点点心猿意马，但每次小火苗都会被熊可以的恶作剧行为给掐灭。
　　他明显是把她当做好兄弟。
　　卞夕每次想到这里，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都是从前的往事，倒也不必如此执着。

　　卞夕把车停在医院附近的停车场。医院里的停车场一位难求，且费用贵得离奇。
　　卞夕和姜爽站在医院的门前，看着高耸的大楼，陷入了沉思，这偌大的医院要如何寻人呢？
　　还是姜爽脑子转得快，她拿着江州大学的学生证直接奔服务前台。
　　“您好，我是江州大学的学生，我有个同学在这里住院，我们想来探望一下，但没找到他的病房，”姜爽诚恳地看着服务前台的护士姐姐，“他叫朱学伟，今天上午出的车祸。”
　　护士姐姐看了眼她学生证上的照片，立刻相信了她的说辞。
　　果然，她们的直觉是对的，朱学伟果然在医院里，八九不离十，保洁阿姨口中年轻后生就是他。
　　“这学弟也是个狠人。”姜爽哭笑不得。

　　护士姐姐领着她们一直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才来到朱学伟住的病房。
　　“这学弟家里条件还不错，居然住私立医院的VIP病房。”姜爽啧啧称奇，“有钱人居然也有脑子不好使的时候。”
　　“你是在说你自己吧。”卞夕趁机调侃她，但也觉得诧异，朱学伟的家庭情况卞夕也是略有耳闻，他读书尤其刻苦，每年都能拿着最高的助学金。
　　卞夕推开病房的门走进去，果然看见穿着病号服的朱学伟，他半躺在病床上打着吊瓶。
　　但宽敞的病房里，不只他一个人。
　　她看见了致远的总裁。
　　徐东亭。
　　姜爽说，这是她未来的老板。
　　他一身黑色西服，神情冷峻，用卞妈妈多年看电视剧的话术来说，就是很商务，很精英，很有腔调。

　　徐东亭眼神幽深，他站在落地窗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第一次见他时是坐着的，但这一刻才意识到强烈的压迫感。
　　“学姐，你们怎么来了？”
　　是朱学伟的话打破了病房里宁静。
　　卞夕见朱学伟神色慌张地坐起身来，赶忙上前扶住他:“朱学伟同学，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伤到了？”
　　“学姐，我没事，就是一些擦伤，”朱学伟摆摆手，一脸歉意地说道，“医生刚说还要观察一会，很快就能出院。”
　　“你也真是，大早上一个乱跑，电话也打不通，大家都很担心你。”终于见到了朱学伟，卞夕悬着的心才落下来，语气间多了些责怪。
　　“学姐，对不起。”朱学伟羞愧地低下头来，他恐惧地瞥了一眼落地窗前的徐东亭后说道，“我手机被碾坏了，才一直没接电话的。”
　　卞夕见朱学伟没有什么大问题，便走到徐东亭身旁，礼貌地开口:“先生你好，请问怎么称呼？”
　　这时，徐东亭坐在沙发上，他抬眼看着卞夕，又很快偏移视线，示意身边的陌生男人:“你和她交涉。”
　　说罢，他站起身来，走出了病房。
　　哼，还挺有派头。
　　卞夕心底不屑。

　　“小姐，您好，我是乔青青小姐的经纪人曾宾，” 长发的陌生男人客套道，“怎么称呼？”
　　“我姓卞。”卞夕和曾宾握了握手。
　　“卞小姐先看看这个吧。”曾宾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但卞夕却觉得有些瘆人。
　　曾宾从包里拿出相机递给她，姜爽也凑上前来看。
　　卞夕翻动着相册的按钮，里面有将近一百多张照片，但无一例外地点都是在会场的停车场里，全副武装的乔青青提着包，坐上了徐东亭的车。
　　照片里清晰拍摄到了这二人的脸。
　　由于快门频率过快，照片一张一张向后翻，就像是在看老式的电影画面，动作具有很强的连贯性。
　　卞夕大约能猜到朱学伟室友口中挣钱的、拍明星的兼职到底指的是什么了。
　　“卞小姐，这些照片会对我们家艺人造成非常不好的负面影响。”曾宾还是保持着笑容，但语气冰冷地说道，“像这种情况，我们是完全有理由报警的。”
　　“那你们想怎么解决？”卞夕能感觉到他在给我施压，试探地问道。
　　“曾先生，他是怎么受伤的？”姜爽突然插话道。
　　听到姜爽的话，卞夕立刻会意刚刚交谈之中的漏洞:“曾先生，你说他在停车场里偷拍，可照片上显示他离车还有一段距离，你们不会直接开车撞过去的吧！”
　　“没有没有，这不是谋杀吗？”曾宾吓得立刻摆摆手否认，“是这样，他躲在承载柱后面，我正好在倒车，那里是后视镜的盲区，这才被我蹭到了。”
　　“是这样吗？”卞夕回过头问朱学伟。
　　他“嗯”了一声，将头埋在被子里。
　　“您看，要不这样，”曾宾说话的节奏被姜爽打断，只好作罢，“失手撞伤人是我们的不对，我们会承担这位同学的医药费，但是摄像机的储存卡我们这边要拿走或者处理掉。”
　　“朱同学，你觉得行吗？”姜爽问朱学伟对这样处理方式的意见。
　　“我可以把卡给你们，但你们不能再扣留我。”朱学伟见卞夕和姜爽都在帮他说话，便也没有如此害怕。
　　“那行，徐总已经给朱同学负担了医药费，这卡我就先拿走了。”曾大经纪人动作迅速地把储存卡从相机里拆卸出来，他站起身来，向着卞夕和姜爽微微颔首，“我出去和青青交代一下。”

　　曾宾出去后，病房里只剩下朱学伟、姜爽和卞夕三人，气氛瞬间没有之前严肃凝重。
　　“你这小孩，真是的，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姜爽忍不住就要教训起他来，“要是你没受伤，是不是就要去派出所捞你？”
　　“今天你是在学校里，有学校和老师保护你，等到了社会上，谁管你懂不懂法，犯法了就等着被抓吧。”
　　卞夕看着姜爽提着朱学伟的耳朵吓唬也没有阻拦，他的确应该被批评教育一顿。
　　虽然俗话说无知者无罪，他本质还是为了多赚点钱补贴家用，只是被心术不正的人利用，但人不能一味的闷头读书赚钱，也应该抬头看看星空和道德法律准则。
　　眼下人也找到了，情况也搞清楚了，卞夕赶紧打电话给学习委员，让他通知辅导员，给大家报平安。
　　“学姐，他生什么病了？”学习委员听到朱学伟人在医院，紧张地问道。
　　“现在没事啦，他就是在被车蹭到了，受了点外伤。”
　　“好的，那我给辅导员打电话，一会儿就能过来。”
　　“辛苦了。”打完电话，卞夕终于松了一口气。

　　“学姐，”被姜爽教训完、开始深深忏悔的朱学伟同学忽然叫卞夕。
　　“怎么啦，不舒服？”卞夕见他脸色苍白，以为他身体出现了什么状况。
　　“可以帮我保密这件事吗？”他难为情地开口，“我晓得自己做错了，以后兼职要擦亮眼睛看清楚，但我不想让老师知道，这样我奶奶也会知道……”
　　卞夕看着他哀求地神情，有些不忍，点了点头:“行，我答应你。”
　　“谢谢学姐！”
　　朱学伟的辅导员不一会儿就找到医院来了，班长和学习委员也跟在后头，他们来之后，曾宾和徐东亭也没再露面。
　　“真是麻烦你们了，卞同学和姜同学。”辅导员也如释重负地感谢道。
　　“应该的，应该的。”姜爽和卞夕对视一眼，笑着回答。
　　想来事情解决得差不多，卞夕和姜爽也准备离开，后续工作不需要她们来操心了。

　　卞夕帮姜爽拉开病房厚重的门，她心情好极了，偏着头对卞夕说:“没想到，你这么有责任心？”
　　“好歹我课上不见的学生，不找到来，良心过不去。”解决了全部问题，卞夕也不由得愉悦起来，“还有，在乐于助人方面，我和姜女侠彼此彼此。”
　　她们的兴奋没持续多久就歇菜了。
　　因为作为路痴二人组，她们成功在这家从来没有来过的医院迷路了。
　　“我记得这边是有电梯的？”姜爽站在一面粉刷精致的蓝墙面前疑惑道。
　　“要不咱问问人？”卞夕提议道。
　　姜爽环顾了周围，四下安静地令人心慌:“你有看到一个医护人员吗？”
　　“没有……”
　　两人不好意思再回到朱学伟的病房里去寻求工作人员的帮助，只好站在走廊外头想办法。
　　“要不找安全出口，这楼层也不高，咱们走楼梯下去也成？”卞夕再次提议道，安全出口的指示牌一定比电梯口醒目。
　　嗯嗯。”姜爽点点头认可了卞夕的办法。
　　两人在走廊里绕了一个大圈，终于看到了闪着淡绿色光的安全出口标识。
　　卞夕脚下步子比姜爽快，上前推开了厚重的门。
　　就像是推开朱学伟病房的门的那一瞬，卞夕看到了相同的人。
　　徐东亭。
　　他站在粉刷成乳白色的铁门后面，正抽着烟。
　　烟雾缭绕间，乔青青听见响动，从他的身后探出头来，正好与卞夕视线相对。
　　尴尬的气氛再次袭来，包围了整个楼道。
　　卞夕对着面前两人微微颔首，以示礼貌，拉着姜爽就想赶紧离开。
　　“等等……”低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
　　“还有什么事吗？”
　　“你们是上次在咖啡馆问签名的粉丝吧。”徐东亭直勾勾地看着卞夕，眼神里写满了试探。
　　“没错。”身正不怕影子斜，卞夕点点头道。
　　徐东亭没想到她会直接承认，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瞬间便无影无踪。
　　“学生就应该做学生该做的事情。”他掐灭了烟，冷冷地留下这样一句话，长腿一迈转身离去。
　　乔青青冲着她和姜爽歉意一笑，随即追了出去。
　　“你说什么……”卞夕完全没搞清楚徐东亭的话，但被大不了多少的陌生人用长辈口吻指责，确实心有不爽。
　　“他拽给谁看呢？”姜爽撇撇嘴，十分不满。

　　两人从住院部的大楼里出来，外头的空气新鲜极了，一排柏树修建地整整齐齐。
　　“姜爽，你说他是不是误会我们了？”卞夕回想着徐东亭刚和她们说的话，忽然缓过神来。
　　“什么？”
　　“我们昨天在咖啡馆见过乔青青，还正好撞到她和徐东亭在一起，她还让我们保密，对不对？”卞夕给姜爽分析道，“然后今天朱学伟就被委派去拍他们俩相处亲密的照片，而我们正好和朱学伟是认识的，这是不是过于巧合了？”
　　“你是说，他们以为是咱们让朱学伟去偷拍的？”
　　“就是这个意思。”
　　“这……”姜爽瞬间痛苦面具，“救命，我就这么猝不及防被打成私生了。”
　　“哎……”卞夕也只能无奈地摊摊手，没人能预测到事情竟然发生的如此巧合。
　　“卞夕，你要不别去致远上班了。”姜爽突然说道。
　　“你这话题转换的有点快？”卞夕笑着问她。
　　“这致远的老板，一看人就不咋样，他公司肯定也不咋样！”姜爽气愤地说道，“乔青青也真是，这么漂亮的大美女干嘛跟着这样的人！”
　　“我可记得你之前不是这么评价致远的？”我调侃道。
　　“现在路人转黑粉了！”
　　姜爽大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