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杀青

6、冰冷的吻

　　6.

　　“先生——很抱歉，大人现在并不在宫内，没有那位的允许，恐怕谁都不能擅自进书房。”语气不卑不亢。
　　“我……约瑟夫，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加农不肯——”
　　“请注意言辞。”
　　“我还不是——哎，算了。加农看他早就不顺眼，要不是他占着拿提斯恐怕早就……没想到连我也混到这份儿上了，就不说什么了。要是那个人还在的话……”

　　苏尔悄悄把耳朵贴在门上，企图听的更清些，可惜那个来访的人越说到后来就越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听不真切。
　　“时代又要变了，一定。”
　　忽然，那人的这句话清晰地传递过来。
　　似乎是因为语气变得坚定了些，才有力起来。

　　加农？加农不是魔王的名字吗？
　　苏尔觉得自己很可能听到了些不该听的话。比如这些政治性的话题。
　　……那个人，是谁呢？

　　脚步声响起，不过是向着反面。
　　苏尔意识到那两个人越走越远，自然知道现在是脱身的最佳时机。
　　门并没锁。他一走出那间宽敞的书房，就沿着长长的走廊摸索起来。
　　脏兮兮的皮鞋踩在柔软昂贵的毯子上，苏尔都觉得自己整个人飘飘然起来。要不要给那只自恋的狐狸在他的豪宅里多盖几个印章呢？大爷到此一游啥的？

　　苏尔左右看看。
　　毫不犹豫的在几幅看上去就很珍贵的装裱油画上盖了几个爪印。

　　正看着自己的杰作傻笑，忽然手腕就被人给抓住。
　　他正要抬头惊呼一声，就被人捂住嘴巴，强行拖到了一个走廊转弯处。
　　这时，从走廊尽头的地方走来两个黑白女仆装的侍女。她们手里托着银质托盘，上面摆着镶嵌宝石的酒壶与酒杯。
　　在经过盖着苏尔爪印的油画时，其中一个稍微停顿了一下，带着疑惑的神情望了一眼，却被另一个拉了一把，两个人逐渐走远。

　　苏尔闻到身后那人身上熟悉的气味，也安心下来。
　　他指指自己的嘴，示意对方放手，然后转身刚要说点什么，却瞬间僵住了。
　　理雅金色的发摩擦着他的额头。
　　两人的距离近的鼻尖微触。

　　“你……你怎么来了？”苏尔干巴巴的问。
　　他心脏跳得快飞出来了。
　　“当然是救你。”理雅很平静。
　　苏尔的心跳也被他的平静指引着慢慢趋于安稳。

　　“你知道我在这儿？”
　　“大街上所有人都在说。”
　　“什么？！”苏尔大惊失色，然后又被理雅按住嘴巴。
　　苏尔“唔”了两声，抓着理雅的手，表示自己已经完全冷静了，对方才放手。

　　“他们说什么？”苏尔在心里哀叫“完了”，本来就和那恶棍扯不清关系，这下被当街劫走，不知道要被说成什么样了。
　　“你在乎？”
　　“……算了。”苏尔挠了挠后脑勺。“现在怎么办？你知道怎么出去？”
　　理雅没有说话。
　　“那你怎么来的？”
　　理雅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苏尔所在的落地窗外。
　　苏尔眯着眼转头望去。
　　有一只好大的火焰鸟在草坪上趴伏着，它的羽毛燃烧成一种温顺的橘红色，虽然很贴近草坪却始终没有燃起哪怕一根小草。尾羽向上翘着，这感觉就好像麻雀的动作放到了凤凰身上。

　　苏尔眼睛一瞬间就亮了。
　　“哪儿来的火焰鸟？那东西贵的至少后尾数有六个零啊——”
　　理雅心不在焉：“半路有人骑过去，借来用了。”
　　“……”
　　苏尔嘴巴张得大概能撑下一颗鸵鸟蛋。
　　“大哥，你袭击国军了！”
　　“哦。”
　　“不是‘哦’就能解决的好不好，你会被抓的！”
　　苏尔觉得头疼得很。
　　就算是他也是了解的，一般市民也就是骑蓝鸟这种普遍的坐骑，火焰鸟除了受一些武力派的小贵族喜爱，几乎是军人的专骑。打劫火焰鸟那叫什么，一个专业名词——袭警。

　　“怎么办？要不我们直接跑？大卢尔夏还算近，而且对小卢尔夏不用例行检查，要不我们先躲去那里，然后再换巨鲸跑去人类那边躲一躲——”
　　“苏尔。”
　　理雅似乎觉得他很罗嗦似的，一手揽住他，低着头用那双水蓝的凝视他。
　　看着理雅那张天怒人怨的美人脸，苏尔忽然想起点什么似的就说：“——对，我们还可以去神都，理雅你长得和神族没什么区别，我也没多长几个角，可以染了发混在神族里面，一点不违和，到时候……唔……”

　　苏尔一瞬间眼睁得老大。
　　理雅的唇贴着他的，冰冷却柔软。他一时间觉得什么都不用说了，脑子一片空白。
　　也就几秒钟，理雅放开他表情半点没变，平静的跟死水一样。
　　“我们哪儿都不去，也不去神都。”
　　他说。
　　“你听懂了吗？”
　　苏尔第一次听到这么温柔又不能抗拒的命令，只能跟木偶似的点头答应。

　　苏尔跟着理雅走的时候并不明白都发生了些什么。
　　他如愿以偿的坐在向往已久的火焰鸟上，却并没想象中那么兴奋。虽然心跳特别快，却似乎并不是为了火焰鸟，又或者恐高。
　　他盯着身前理雅修长高挑的背影，脑子里满是他冰冷的亲吻，以及别有深意的甚至可以说带点威胁意味的温柔话语。

　　理雅他，有点可怕。
　　苏尔闷闷地。抬头最后看了眼金光四射的白金水宫。
　　忽然，门口的一个身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紫色的长袍袖子几乎垂在了地上，暗红色的发在柔和的灯光下泛起奢靡的光泽，背光有一点暗，但苏尔却莫名觉得他在笑。
　　而且笑得嘲讽。

　　苏尔晃了晃脑袋。努力不去向那个方向看。
　　当然，火焰鸟的速度很快，他一瞬间就被抬至了几百米高的空中，注意力已经被夜晚辉煌的小卢尔夏夜景吸引了。

　　白金水宫大门口的人一直抬头望着天迹逐渐消失的那一点金红色，没有动作。
　　他身后的管家对着他鞠躬。
　　“主人，恰希巴尔大人和穆德利大人都已经在等候了。”
　　他仍旧没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哼了一声。
　　“多等会儿……我可没兴趣跟两个老头儿耗费晚上的宝贵时间。”

　　管家约瑟夫僵了下，然后又再鞠了个躬，退下。
　　里面隐约传来了大声的咒骂。
　　他把目光从天空中转开，带了点愉悦的神情。
　　慢悠悠的转进了门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