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物细无声》阿闻文

19、第 19 章

　　两人从浴室出来是凌晨的事。
　　程然把懒洋洋的叶思齐背回床上，下意识地往窗那边看去，竟发现了雪的踪迹。
　　走到飘窗，程然完全拉开窗帘，便看到白雪纷纷扬扬地飘下。
　　看样子是刚下，雪还未积压。
　　“思齐，下雪了。”
　　“啊！”还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动的叶思齐，此刻蹭地爬起来，跑到程然身边。
　　她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
　　可能是高兴，也带着惊喜。
　　程然把叶思齐拥在怀里，坐在飘窗台上看雪，感觉到怀里的人很激动，一直在乱动。安静一会又探头，趴到窗边去看。
　　像个小孩。
　　程然见过无数次雪，对雪已经没什么憧憬，眼里望见的只有高楼大厦和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他看到远处的居民楼还有点点星光，不禁在想，他和叶思齐的栖身之地会在哪里，会是什么样。
　　想得有点多了。
　　“我能开窗接雪吗？”过了一会，叶思齐转头问程然，眼里亮晶晶的。
　　程然回神，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揉了揉叶思齐的头发，替她打开上方的飘窗。
　　有雪飘到窗户边，叶思齐伸出手去接，接过来时，雪已经化了。
　　“化好快哦。”她嘟哝。
　　程然把叶思齐拢得更紧些，说道：“现在雪还小，化得快。起床应该就能团雪球了。”
　　“好吧。”
　　叶思齐觉得冷，跪起来把窗户关了。
　　“怎么不多看会？”程然问。
　　叶思齐扯过搁在飘窗台上的毯子，披上，踱回床上缩起来，撇撇嘴说：“明天早上再看大雪。”
　　程然失笑，走过去替她掖被角。
　　“你明天要工作吗？”叶思齐蜷着身子，被子外露出一双眼睛。
　　程然掀被躺下，伸手把叶思齐的碎发挂到耳后，捏了捏她耳朵，答：“不用，天气不好，全组都休息。明天陪你。”

　　叶思齐很久没有睡得那么沉了，长时间搭乘交通竟然觉得比平时带班还要辛苦，这天的睡眠质量便跟着变好。也正是因为如此，她醒得早。
　　睁眼时，程然还在睡。
　　仰卧着，鼻间发出细微的呼吸声。
　　她花了一小会时间醒神，撑起来看一眼程然，稍后动作轻缓地离开大床，借着微弱的日光，踮脚摸向右边的飘窗台。
　　掀开窗帘一角，就能看到外面已是雪白的世界。大雪隔着窗，像南方的暴雨雨点那般飞速砸下，有一些飘在空中，宛如乱飞的苍蝇。
　　见窗台边已经积起一层雪，叶思齐回头看了一眼程然，用力推开窗户。推出去的瞬间，窗台的雪被扫落，寒风也就着推出的宽缝急急忙忙钻进来，冷热交替，一下就把叶思齐给刺激得打了个喷嚏。
　　好在声音小，没把程然吵醒。
　　她赶紧去行李箱找件摇粒绒穿上。
　　伸手拢过残留的小雪堆，叶思齐觉得自己的手指一阵冰凉，快速搓成一个小球，托在手托在手心看，似乎和想象中的绵软有点差距。
　　更像是被打磨得很细的碎冰冰。
　　叶思齐昨晚已经触碰过雪，现下没那么激动，却也还是对那白茫茫的一片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心都好似更静了。
　　片刻，鼻子有些不舒服。
　　她碰碰鼻尖，赶紧关了窗，抱着腿靠在飘窗台的墙壁上。
　　不知过了多久，叶思齐背后搭上了一条毯子。
　　“Good morning.” 她仰起头对身后的人说。
　　程然双手拍拍她的肩膀，帮她把毯子围起来，低下头想要亲亲她。
　　叶思齐往后一躲，摆手：“没刷牙呢。”
　　程然还是低头碰了碰她的嘴唇，蜻蜓点水般的吻。
　　叶思齐明显感觉到程然的嘴巴干干的，触碰时有些阻力，她也是。
　　“你有加湿器吗？感觉你嘴唇很干。”
　　程然揉着叶思齐的耳垂，说：“楼下有，待会拿上来给你。起多久了？去洗个漱，待会吃点东西。”
　　叶思齐点点头，拉着程然的手穿上拖鞋，“就一会，醒得早，起来看看雪。”
　　“现在雪挺大的，不过待会好像会变小，带你去吃卤煮。”程然回身望向窗外的飞雪感叹道。
　　“好哇。”

　　中午十二点多，雪真的变小了。
　　程然从楼下提溜一个便携的加湿器放在叶思齐床尾的长桌上，等她整理完毕，同她来到地库开车。
　　临出门，叶思齐去把窗户开了个小缝通风，走到门口哎了一声。
　　“这样直接出去没事吗？”
　　面前的程然失笑，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两个黑色口罩，递了一个给叶思齐。
　　“戴上就不怕别人认出你了。”
　　其实程然有了叶思齐先前的首肯，已经做好公开预案。
　　要是被拍到，就承认。
　　不过现在看来，她来到北京，胆子倒是小了起来。
　　叶思齐显然是不信程然的话的，但还是乖乖照做，把口罩接过来戴好，想着既然程然都这么说了，那有什么事就让他担着吧！
　　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拉住要开门的程然，自己先出去探了探路，观察到走廊没有人，溜到电梯口按键。等电梯门打开，见无人在内，就跑过来推着程然往电梯里塞。
　　一气呵成。
　　就在叶思齐沾沾自喜地等待电梯门关上时，有人扣住电梯，低头钻了进来。
　　“等一下，等一下。”那个人说，急急忙忙地。
　　叶思齐站在前面，感觉到有人猛地冲进来，带来一股气流，下一刻，被程然拉到了身侧，拥在他的臂弯，还踉跄了一下。
　　叶思齐不太敢动，身体有些僵硬，死死盯着站在自己前方的人。
　　程然感受到了她的局促，右手拍几下她的上臂以示安抚，不动声色地把她塞到身后。
　　好在那个人进来后并没有跟他们打照面，而是快速转了个身，背向他们。
　　程然觉得他有点眼熟。
　　不过大家都是全副武装，实在不太能认出来。
　　“程然？”
　　那人看着从电梯门映出来的人像，转头，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听这声音，程然记起来了。
　　“子浩。”
　　得到程然的应答，金子浩拉下口罩，蹭到他身边打招呼。
　　“你这是要出去啊？”他问道，忽然记得进来之前好像还有一个女人，眼神好奇地略过去。
　　“嗯，带人出去吃东西。”
　　程然把长手抬起来搭到叶思齐的后腰，轻轻将她带出来一点。
　　金子浩倒吸一口气，似乎是没想到，又怕自己多想，也不知道怎么说，绞尽脑汁问了一个相对安全的问题。
　　“妹妹吗？”
　　“未婚妻。”程然答得很快。
　　叶思齐本来是在低头看脚尖的，听到程然的话，耳尖一热。
　　金子浩透出八卦的神色，连忙侧头说：“啊，嫂子你好。”
　　叶思齐想起眼前的人拍过她看的一部剧，连忙点点头，朝他挥了挥手，“你好啊。”
　　“你也要出去吗？”程然把对话截了过去。
　　金子浩把口罩拉起来：“对，趁现在外头没什么人，出去溜达溜达。”
　　程然瞄了眼楼层显示：“你倒有好兴致。”
　　对面的人耸耸肩：“没办法，平时人多，不好出去，憋得慌。”
　　“理解。”
　　金子浩到达一楼就跟他们说了再见，两人下降至停车库。
　　说起来，好在程然的车这段时间在酒店放着，省了让方助跑去工作室拿车过来的时间。
　　“谁是你未婚妻？”叶思齐嘟哝。
　　“你。”
　　“我可没说要嫁给你啊。”
　　程然一笑：“会的。带你去北新桥。”
　　他环顾四周，确认没什么人，一点火，三两下把车开了出去。
　　叶思齐笑他：“你这说的哪我也不知道哇。”
　　“你等着吃就行。”
　　叶思齐没搭过程然开的车。
　　但现在看来，他开车跟她爸爸开车是一样的——老司机开车很快。
　　那雪花就砸在前面，雨刮器快速甩动。
　　“你开慢点，路滑。”她实在觉得危险，忍不住开口提醒他。
　　光滑的路面已经被清洁过，徒留道路两旁的雪堆高。只是车辆碾压过去，亦发出又闷又脆的声响。
　　程然的目光扫过后视镜，没作声，车速倒慢慢降了下来。
　　半晌，他打趣道：“你今天有点胆小啊，还以为你真不怕别人看见。”
　　叶思齐扶额，颇为不好意思：“露怯了啊。初次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实在是没什么安全感，警惕性也……你懂吧。”
　　程然了然：“理解。”
　　过会，他又补充道：“你正常行动就行，酒店还是挺安全的，出门我会带着你。我也跟公司提过，做了紧急预案，被拍到就公开。你觉得可以吗？”
　　听程然解释了这么一大串，叶思齐思考片刻，按下心中的隐隐担忧，启唇说：“可以。”
　　程然趁着红绿灯的档口，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心接收到一阵微凉。
　　“既然来了就安心，放宽心。”
　　“好。” 她屈起手指微微拢住，再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