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君玉殿下》克盐

7、四象答话

　　四象广场尤为广阔，期间四方建有五层楼阁，阁外梁上系刻经文铜牌，牌底坠二枚铜钱接淡紫流苏，檐角悬八卦风铃。

　　广场正中矗立十三尺高的鎏金云鹤香炉，炉中缓缓升腾起袅袅青烟，是日天朗气清，檐上积雪化水滴三两颗散作玉珠，风自北方山间袭来，扬起苍山弟子蓝底素边衣袍。

　　三白眼睛眯着一脸睡不醒的模样。今早他没得赖床。早间太阳还没出，杨在秋就来闹，一同来的竟然还有宫御风，三白听得这人不耐烦的声音只得赶紧掀被子起床。一阵风突然袭来，三白的发带在风中凌乱，额角的头发丝也随着风飘扬，他打了个激灵，眼睛也睁大了点。

　　只听“砰”的一声，杨在秋的剑又砸在了地上。

　　三白弃了剑抱着手看杨在秋又拾起剑柄，他搞不明白凡人为何如此执着于修习，御剑不行那就去学其他的，怎会一直纠缠这件事？

　　“小子，这修行也讲个缘分，你练了这么久还不会御剑，不如回家去读书，说不定还能考取个功名。”

　　三白瞧着杨在秋的小脸冻得通红，心中竟也生出一点怜惜之情。他想要是以这小子的憨劲去背那些经文说不定还能在凡俗间当个秀才什么的，实在不行那时自己施点小法术帮他一帮也不是不行，何必要在这寒山上和御剑瞎较劲。

　　杨在秋看了三白一眼没说话，将剑背好继续捏诀御剑。

　　“你这小子，凡间有句话怎么说的，就不听谁的话，要吃亏！”

　　杨在秋呼了一口气，严肃地说：“横川公子，你也赶紧练剑，不然就拜不了师父了。”

　　“拜师？”三白想了一下又说：“这苍山弟子的师父不就是你们掌门吗？”

　　“不是，我们那么多人怎么能都拜掌门真人为师啊！掌门真人也有徒弟，他们可都是很厉害的修士呢！掌门真人若能收我为徒……”想到这杨在秋拨浪鼓似地摇起来头，又说：“不可能！我又没有李师兄那样的根骨。”

　　“李师兄？那小子是谁？”

　　杨在秋的手势松了些，显然是分心想着其他事：“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李师兄，那是我来苍山之前的事了，据说他那是年纪和我相仿，身怀仙骨，是绝佳的修行苗子，他还是掌门亲自教导的弟子，后来不知怎么的竟然又被肃青师兄收为剑童了，要知道肃青师兄可不会轻易与人交谈，更别说收个剑童在身边。”

　　“听起来还有点意思，这人在哪？我到想看看那天生带仙骨的人是什么模样。”三白自诩仙缘不浅，他的几乎没有渡过什么艰难的修炼就飞升成仙，到底是命中注定还是作为妖狐的他也怀有仙根仙骨这类东西，他也不清楚，今日听得“仙骨”一词，不免唤起探究之心。

　　“横川公子可要失望了，李师兄两年前就离开了苍山。”说罢杨在秋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不打算继续同三白讲话，他现在一心要为春后的拜师大典做准备。

　　苍山每年都会在新春之后举办拜师大典。世人要想成为苍山一员颇有些要求，首先来求道缘的人会要求在寒冰水池里泡上半个时辰，因苍山多雪，尤是冬季寒冷异常，普通人在这上面待上一半日就受不了，于是很多南方慕名而来的人都被第一关给劝退了，过了第一关就算是入门弟子。

　　此后入门弟子每天要学习经书以及御剑之术，待到春日拜师大典则要在四象展示自己自入苍山以来所修习的功法，然后接受各位师父的挑选，当然弟子也可自由选择师父。一代教导一代，这是所有门派得以延续下去的不成文法则。

　　得以参与拜师大典的先决条件是能够熟练地御剑飞行，杨在秋现在才只能让剑出鞘，还无法将随心自如地控制剑的升降去向，随着日子的流去他也越来越担忧。虽然御风师兄说会教他剑术，但他还是想通过拜师大典得到大家的认可。

　　三白见杨在秋蹙起眉头嘴中念念有词，本也不想多说话，但脑中突然想到了一个点子，走上前语调神秘地说道：“小子你不就是想拜师吗，要不我收你当大徒弟怎么样？”

　　杨在秋的剑身才出鞘便立马滑了回去，他放下手脸上略带怒气地道：“横川公子别拿我开玩笑，你都还不是正式的苍山弟子呢！”

　　“我三，不是，我仰山派也不比这苍山派差，你跟我还能做大师兄，换做别人求我我也不收！”三白一脸傲气，这一瞬间他确实有开宗立派的想法，但也都只是一时激情，毕竟他是懒散惯了的仙。

　　“仰山派？”杨在秋在脑海中迅速搜索这个派别，但脑中丝毫没有相关信息。

　　三白点着头道：“我仰山派深居仰山，岂是尔等凡夫俗子所能知晓的。”

　　杨在秋仰着头，问道：“那兆玉真人也是仰山派的吗？”

　　“这——”三白犹豫了一下，他看着杨在秋圆脸上水灵的大眼睛，一下子说：“兆玉真人那当然也是我仰山派的人，我是掌门真人，他才只是是二掌门。”

　　“真的吗！”杨在秋一脸欣喜，兆玉真人那抹素白身影又浮现在他脑海，杨在秋不自主地开始幻想起仰山的景象，那必定是深处在一片云海之中，山林环绕，一般人只会在山腰迷路，而兆玉真人乘着剑飘摇而去。

　　“横川公子！那我愿意加入仰山派！”杨在秋的脸因为高兴变得更红了。

　　“臭小子！你已经错失了一个好机会！现在仰山派决定不要你了！”三白不禁有点醋意，这臭小子一定是因为珧珏才改变的主意。

　　“可是！”杨在秋想祈求一番，但他一下子醒悟了过来，说：“横川公子一定又在忽悠我！兆玉真人这么厉害怎么只做二掌门，而且横川公子你都不会御剑飞行！”

　　三白一下被问到，想要辩驳，但脑筋一转，躬身眯起桃花眼对杨在秋道：“御剑飞行只是凡人渴望接近天界的途径，而我已是——”

　　“这位可是白公子？”

　　杨在秋正被三白神秘的气息吸引，一脸专注地模样，突然听得来人声音，一抬眼竟是若虚道长，于是忙躬身作揖道：“苍山入门弟子杨在秋拜见江河师兄。”

　　三白被突然打断，心中却是甚为感激，他才想起珧珏多次慎重告诫他不要透露上仙身份。

　　“在下白横川，来者是？”三白作揖道。

　　江河边拱手回礼道：“贫道广虚子江河边。”

　　三白忽然想到被他丢弃的剑，忙左迈过去期望能挡着江河边的视线。

　　然而江河边早已看到那把孤零零躺在地上的苍山长剑，“白公子在苍山待得可还习惯？”

　　“习惯习惯，一切都好。”三白客气笑道。

　　江河边看着带笑的三白，心神不禁一晃，但就在下一秒他便立马镇定下来，将视线挪朝一旁的杨在秋。

　　“这人的模样生得实在扰人心魄。”江河边心惊。

　　“杨师弟，听说这几日都是你随着白公子了解苍山，真是辛苦了。”江河边的笑颜让人倍感如沐春风，杨在秋一下子就被征服了，略带羞涩地道：“师兄严重了，我只是，只是顺便。”

　　“小师弟谦虚了。”江河边说罢抬眼一扫，不远处观望的弟子都自觉散开继续练剑。江河边接着道：“小师弟我同白公子有些话要说，你先去练剑可好？”

　　杨在秋听了忙道：“是，师兄！”说罢便转身快速跑开了，江河边看着杨在秋跌跌撞撞的身子笑道：“在秋是个好孩子。”

　　三白见杨在秋已跑远，问道：“江师兄找我何事？”

　　“听闻苍山来了贵客，特来认识一番。”江河边眼睛向地上一瞥，三白忙转身将剑拾起，自然道：“方才同在秋谈事情竟一不小心将剑落在了地上。”说罢三白用袖袍一抹剑身便反手要将剑插入鞘，但一时竟没对正口，三白尴尬一笑又试了两次才将剑正确送入剑鞘。

　　江河边看着三白的动作，更确定今早宫御风所说的，白横川不是修道之人。

　　“白公子可方便告知贫道来苍山的初心？”

　　闻言三白不禁在心里对宋肃清一番贬低起来，瞧这江师兄多有礼。

　　“不瞒师兄，在下到这苍山是受吾友兆玉指点，他言苍山是这凡间修道圣地，我有心潜修，遂请他向掌门引荐。”

　　“原来如此。”说罢江河边又犹豫着问道：“不知白公子以往可曾了解过修道一事？”

　　三白叹道：“我家中曾遭受无妄之灾，郁结之中蒙受兆玉真人指点遂生问道之心，在此之前却不曾了解修行之事。”说完三白便将头垂下去，使劲蹙着眉，一副哀恸之象，其实他心里忍不住偷笑，这珧珏想的真周到，遇到什么问题该说什么话都给他提前都想好了。

　　江河边不禁将眼光落回三白脸上，却见其垂着头，眉头紧皱，睫毛纤长分明扑闪，忙道：“世事无常，白公子不必太过沉溺往事。”

　　“江师兄所言极是。”三白说着便抬起头自然看向江河边。

　　江河边再次突然迎上三白目光，这次他已稳定心神，便为移开视线，三白接着道：“道长可还有要事交代？”

　　江河边愣了一下，方道：“白公子可知春后拜师大典一事？”

　　“方才听说。”

　　江河边点头道：“那白公子可有拜师意向？”

　　“这——”三白从未考虑过拜师一事，他来苍山修炼也只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还珧珏恩情，他可不想与这凡尘有太多牵连，只要珧珏一声，他将毫不犹豫地回仰山。

　　“我还没想好。”三白接着道。

　　“距拜师大典还有一段时间，白公子也不必着急。”江河边又问道：“白公子近日是在跟谁修习御剑之术？”

　　“就刚那小子。”

　　江河边听此不免心中哀叹，杨在秋才是入门弟子，这白公子跟着他学恐怕到来年春尽也难以学会御剑。他有心收三白为弟子。

　　襄和真人在世时同诸位弟子谈及过昔年兆玉真人出手相助一事，江河边本对师父极为崇敬，听闻兆玉真人甚比师父修为还高不禁心生敬佩之情，又因其心系苍山，知晓兆玉真人出手相助更是心怀感念，多年来他一直期望能亲自拜见兆玉真人，奈何一直无缘。如今白横川来到苍山，得知是兆玉真人的朋友后便一心想将之收入门下。

作者有话说

　　谢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