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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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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一个人在墓道里行走真的太压抑了。
刚开始我还能保持镇定分析分析情况,到最后整个人都有点儿恍惚,直到脚下碰到水才猛地醒悟了过来。
面前的甬道斜着插向水里,漆黑一片,我也不知道它究竟通向哪个地方。
黑暗和未知,都是能搞垮人神经的东西。——我算是理解姥爷当年给我讲故事的时候为什么会强调黑暗的可怕。我当时还笑话姥爷,说我一个小娃娃都可以一个人睡觉一点儿都不怕黑,为什么他一大把年纪了还怕黑?
当然,房间里的黑和墓道里的黑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就像摔炮和核弹,当时只玩过摔炮的我自然不能理解核弹是多可怕的东西。
我在水边坐下,狠狠地揪了揪头发,想让自己恢复理智好好思考。
半晌,我起身穿好潜水服,打算下去探一探。——如果一分钟之后还是摸不到边,我就原路返回。如果有门,我就努力一把,游过去。
事实上我的运气还是挺不错的。
在黑漆漆的水里游了大概半分钟,我就发现了坡道改变了走势。又过了大概十多秒,我就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空气。这似乎是整座海底墓的第二层。
一想到其他人也会想办法往上走,我就安心了不少。
然而就在我拐过这条甬道的时候,在左侧的阴影里,我看到了一个立着棺材的耳室,耳室的中央是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
这具尸体穿着和我一样的潜水服,面朝下躺在地上。他的身上还带着一个背包,背包上别着一个白色的笔记本,上面的字迹相当眼熟。
是我姥爷的字迹。
我也顾不得恶心,立即跑上前跪在旁边检查那人的脸。随后发现这是个外国人,我并不认识,大概是这次南海项目第一批参与者之一。——因为是趴着死的,他脸上的尸斑很严重,脖子以上的皮肤都是绛紫色,很有可能是窒息而死。我注意到他的口鼻处都挂着黑色的头发,心里一惊,立即把他丢下,拿过他的背包,打算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看看姥爷的笔记本里都写了些什么,临走的时候突然又想起来了一件事,回过头看了一眼那具贴着墙的棺材。
大概是因为耳室里已经躺了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吧,我几乎分辨不出来这里的臭气究竟是来自那个倒霉的男人,还是来自这口棺材。
它已经被打开了,上面的盖板掉在了棺材与墙壁的缝隙里,里面装着琥珀色的浑浊液体和一具还未腐化的尸/体。
这具尸体的头部似乎遭到过重创,面部模糊不清,凹了下去。再往下便是很多只手,就像死掉的蜘蛛腿一样不自然地蜷缩着,每只胳膊的末端都十分平滑地连接着躯干,看起来并不是被人用某种物理方法接上去的,似乎这人生下来就比正常人多好几双手。
我干呕了一声,再往下看,是凹下去的腹部和——
两个巨大的dick。
好家伙,不但手多,那玩意儿也多。
这种人生在古代难道不会被人当怪物打死吗?!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再多待一秒都能吐出来。
这墓主人到底是谁?——他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卧槽?
带着这样的吐槽,我飞快的离开了这个石室。
五分钟后,我在甬道里坐了下来,开着手电,有些颤抖地捧起了姥爷的白色笔记本。我一页一页地翻着,看到姥爷抄了一首《金瓠哀辞》,又记录了一些天气和简单的工作,最后翻到四分之三处,看到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潦草风格。
姥爷在这里写了几个字:
汪藏海,长白山,云顶天宫。
云顶天宫是什么东西?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词。但是汪藏海这个名字我是知道的。小时候翻看的很多风水书籍里面都有,无一例外都在说这个人很神,能参透天理,窥见天机,他设计建造了好几座城市,还给明朝设计了皇宫,建造了皇陵。然而就是这样一位神人,他的名字却从来没有出现在正史当中。因而知道的人并不多。
把他的名字和“云顶天宫”放在一起,难道是说这个“云顶天宫”也是他修的?而这个长白山,指的就是云顶天宫的所在?
我有些疑惑,可翻了半天的本子也找不到什么其他线索,甚至连个像样的日期都没有。我又一次陷入了迷局。——哦,准确地说,我一直都在里面,从来没出来过。
此时距离我们潜入海底墓已经过了将近四个小时。我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嘴唇都起了一层硬皮,舔一舔甚至还有些疼。
我在顺来的背包里翻找了一下,里面有一根手指粗细的荧光棒,还有一把信号枪和两枚弹药。底部则安置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
这个铁盒子看起来很有年头,巴掌大小,很扁,盒盖和盒身几乎都锈在了一起,中间的部位大概是遭到了外力碾压,已经凹变形了。
我抠了半天才把它打开,发现里面放着许多长短不一的碳棒,以及几张发黄变脆的纸。
海底墓很潮湿,但这些保存在盒子里的纸却没有受到影响。上面的内容似乎是匆忙之间拓印出来的,就像我小时候把硬币垫在纸张下面,用铅笔用力平涂印出花纹一样,因而盒子里的碳棒或长或短,还有两根索性已经短到捏都捏不住了。
我把这些纸小心翼翼地举起来,对着那些乱七八糟或紧或密的线条看了快十分钟也搞不懂那位不知名的仁兄到底拓了些什么玩意出来。
正当我打算把它复原重新塞回盒子里的时候,我发现其中一张遍布炭迹的纸里面夹着一根又长又细的白色钓线,碰一下就断成了两节。
我心想这位外国人特地带上这些玩意来到这座海底墓一定是有理由的,就把它们尽数收回了盒内,连带荧光棒和信号/枪一起塞进我的包里,打算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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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和胖子站在浅浅的水里端详着面前如同镜子一样光滑的石碑。两个人在这里摸来摸去检查了半天也没找到关于天宫的其他记载。
“好样的,墓主人说天宫之门的信息就刻在碑文里,现在碑有了,文呢?”
“啧,这上面不是说了有缘人才能看到嘛,你不是被选召的孩子,你当然看不见。”
胖子骂了一声,然后又叹了一口气,道:“小白同志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万一又碰上阿宁那个女人不知道会不会底裤也被人骗去了。”
吴邪摇摇头:“他没你想得那么笨。”
胖子咂咂嘴,又在这块石碑上摸了半天,最后索性放弃了,到处寻找那张小哥的身影,随后用胳膊肘撞了撞吴邪,示意他转身去看。
张小哥正坐在池壁的角落里,呆呆地看着前方。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那抹漠不关心的淡然,反倒是掺杂了一种震惊痛苦的情绪。
胖子和吴邪对视了一眼,赶紧跑了过去,一左一右地凑上前。
“小哥,怎么了?是胃疼不?”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吴邪白了胖子一眼,晃了晃张小哥的肩膀:“嘿,嘿!小哥,回神了!”
然而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卧槽,小哥不会是傻了吧?”
“要不我们弄点儿水从头顶浇下去试试?看看能不能回过神来?”
“你就不怕小哥反应过来直接把你给嘎了?”
话音刚落,面前的人毫无征兆地站了起来,把胖子吓了一跳,一身的肥膘都跟着颤了颤。
“……如果一个小时以后我没回来,就去找主墓室。”男人看了一眼面前的吴邪和王胖子,低头从背包里翻出匕首和手电,开始往甬道里走。
“诶,等等,小哥!!!你要干什么去?!”
他没有回答,光着脚飞快地冲进了甬道里,留下胖子和吴邪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搞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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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累,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居然没注意不小心睡了过去。不过好在时间不长,看了看表,只过去了十多分钟。
我侧耳听了听周围的动静,一片寂静,好像没什么问题。于是打开手电照照左侧甬道,嗯,空无一物。再转头照照右边,也是空——
“卧槽!!!”
谁能理解那种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以为自己只身一人却在转头的那一瞬间看到了一张大白脸的恐惧?
一瞬间我的肾上腺素水平直接飙到了顶峰,想都没想地握着匕/首狠狠地捅了过去。
那张脸发出了咔嚓一声,骨头都断了。
那怪物吃痛,猛地往后一缩,黑暗中突然涌出了一大团黑色的头发,看那个架势似乎是想缠住我,然后往嘴巴和鼻孔里钻。
我想起了那个死状凄惨的外国人,心里直道不好,一边跑一边去掏背包,抽出信号枪往里面填弹。可我越紧张就越容易出错,跑着跑着居然还被我给弄掉了一枚。那些黑头发都追到我脚边了,哪儿有停下来捡的道理,只能继续去摸索另一颗信号弹。
我一脚踏上甬道的墙壁,腾空了一秒,躲掉了如同鞭子一样甩过来的发团,然后落在地上滚了一圈转身举枪瞄准——
“呯”地一声。
我感觉到指尖一热,信号弹直接she/入了那团头发的正中心,瞬间甬道里就蔓起了蛋白质燃烧的气味。那怪物显然是害怕高温的,直直地往后缩了好几米,不敢再上前。我因此和它拉开了距离,一路不要命地往前跑,然后拐了个几个弯,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这人没有穿潜水服,比我高了半头。他反应很快,一把抓住了我,左手顺势拉住甬道上的灯架,两个人一起画了个九十度的扇形轨迹,撞在了甬道的墙壁上。——哦,准确地说,是他的后背撞在了墙上,我的脑袋撞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抬头一看,正是张小哥。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了,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钟,然后非常没出息地勒住了他的脖子。——管他呢,死就死了,爷受到了惊吓,爷现在的状态就是逮谁抱谁,来个海猴子只要不吃了我,我都能上手。
张小哥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任由我死死地勒着他。
几秒之后,我感觉到他攥紧了我的手腕。
我本来还沉浸在被那女鬼吓得魂飞魄散的经历里,结果张小哥一发力,我满脑子就只剩下了“好汉饶命”这四个大字。
我没出息地嚎了一声。手腕上的力道猛地一松。我也立即放开了他的脖子。
我的手电筒早都被我甩飞了,而张小哥的手电也因为需要腾出手拉我而落在了地上。
此时光线很暗,仔细看看,他也不像是生气了的样子。
“咳,不好意思,吓傻了。——你要是气不过可以给我两拳。”我抓了抓头发,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张小哥还是没有说话。半晌,他伸手提起我的手腕,看看了上面的红印子。我突然发现他的手很凉,手心里都是汗,而且还在不断发抖。
“你怎么了?”
他低头看着我,漆黑的眼睛里清楚地印着我的脸。
离得太近了。
我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和他稍微拉开些距离。他站着没有动,背部仍旧靠着灰扑扑的墙壁。
想来想去我还是又开口问了一句:“你刚才不会也遇到那种长头发的女鬼了吧?卧槽我不小心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那玩意就把脸杵在我耳朵旁边,吓死我了。——不怪你,真的。你看我刚才都吓成什么样了。”
再抬起头的时候我发现张小哥微微勾起了嘴角,似乎是在笑。
“禁婆。身上有香味,怕火和高温。”
有香味?
我回忆了一下,可是当时自己吓得半死,根本没注意到周围是香的还是臭的,视觉上的冲击就足够我大脑连着超负荷运转十几分钟了。
心里想着下次留意一下,可紧接着就扼杀了这种危险的想法。——最好不要有下一次。
我咂了咂嘴,正打算开口询问一下张小哥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却见他摁着自己的太阳穴,闭着眼睛眉头紧皱,整个人靠着墙壁往下滑,哆嗦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