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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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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的初秋,我嫁给了哲王。
成婚之日该来的人都来了,不该来的人一个也没来。哲王亲自迎我入府。没有高朋满座,甚至但唯独合我们二人的心意。
次日清晨醒来,身旁空空
夏儿候在床边,“您醒了,殿下说即日起就由我来照顾您的起居。”
她一面给我挑着衣裳,一面说着:“幸亏您来了,不然殿下就要将夏儿发落到别处去了。”
这个夏儿不就是先前我初来府上时,殿下派给我打下手的嘛。她多少也懂些药理,是个可用之人。
我起身穿好衣服,夏儿为我描妆插簪。
“这支不好看,戴那支玉簪吧。”
话音刚落我正欲转身去看。一双手却扶正我的身子:“别动,这支簪子得我给你戴才好。旁人可不行……”
夏儿有眼色的退下。
“好了,这支簪子还挺配你这身晴蓝色的衣衫的。”
他半俯在我肩头,镜子里映出我们二人。
“娘子……”
耳边有些许温气扑来,痒痒的。瞬间脸上就感到一阵火热。
我只觉心里一片混乱,轻轻推开他,忍不住嗔怪道:“又是一副登徒子模样……”
他哼笑一声,“又…… 娘子你这个用词我可不答应,我以前可从来没有过。” 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你确定吗?” 我觉得他在给我故意装傻。
“真确定。”
他这样坚持,我反而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不记得了。就一板一眼的给他解释着。
“就是在虞山那次,回去的路上说起延云王来虞城找你的那回事。”
他满脸笑意的点点头,说道:“那次我的确是故意的,这次也是。但你不应该叫我登徒子……”
我低眸暗自思索,不让叫登徒子?那还想让我叫什么?接着梳妆已毕,他扶我起身。
“没想到我家白芍这么经不得玩笑,这就生气了?”
“没有。”
他忽然从背后圈住我,手在我腰间不安分的游走。
晃神间他已悄悄扯开我的衣带,我赶忙按住他的手。“殿下,不可胡闹…… 要用早饭了。”
他轻而易举的将我的手牢牢的锁在他的掌中,眼中含笑。
“今日这早饭,晚些吃也无妨。”
我毫无防备的被他拦腰抱在怀里。下意识搂住他的肩。
他嘴角漾起一股坏笑,“累了我们便去歇息,我陪着你……”
往日见他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如今倒是原形毕露了。我暗自无奈,却也没半分对策。
帐中迷漫这一股浅浅的药香,哲王搂住我再次将我拥入怀里。
“我好幸福…… ” 他轻轻侧头在我脸颊上留下一个吻。
“如果说之前的一切都是铺垫,那一切都是值得的。我曾问过陛下对我娘究竟是何感情,他只说了两个字。”
“是哪两个字?”
我安静的躺在他的怀中,他的心跳声我感觉的到。
“忘记了。”
他将我抱的更紧了些,呼吸重了几声,想是在极力隐藏着他的痛苦。而这些是我无法体会的到的,所以我并不问下去。
“殿下当初为何独独认定我了?”
我换了个轻快语气,不愿他再沉陷在过去的痛苦中。
“是那晚,我去虞城的前一晚。你说在这艰难世道会有人为我点一盏灯,后来回去的路上,我就暗暗认定你了。”
“再后来是在虞城。我恍恍惚惚间睁开眼就看见了你,我当时还以为我快死了……”
他蓦地笑起来。
“结果真的是你,当时就觉得你那晚说的话是真的。并且深信你会在这艰难世道为我点这盏灯的。”
我缓缓闭上眼睛,静想着他说的这一切。是的,这艰难世道,我为殿下点一盏明灯。
这一刻,我忽略了自身的渺小与无能。甚至说是飞蛾扑火也不为过,可我愿意称之为壮举。
我不知对错。我怕输,却也不敢轻易放过。
我正在奢望着这世上两全之事。
——
平静的日子过了一个月。我用过早饭后就去春园。下人来禀说延北王妃和成蓝郡主来了。
殿下一早就被延北王叫去商量柳州城防一事,这才多久的工夫,她就来了。若真要论些什么的话,这许氏称的一位贤内助。
成蓝郡主跟在许氏身旁,那双杏眼直勾勾的表达了她的恶意。
细看身挑她应比湄儿大上两岁,但与湄儿不同的是她的举止与表现是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喜怒哀乐全部挂在脸上,并无深不可测的城府。
“这位可是新入府的顾姬?” 许氏上下打量,眼神中带着不屑。
“是我,不知王妃来访是为何事?”
面前这个着艳色衣裳的女人还不等我说完,就一把拉过我的手。瞬间脸上咧开笑,眼睛也笑出和善来。
“哪有什么事呀,听说哲王殿下纳了新人入府,王爷就叫我来祝贺一番。”
我迎上她的笑脸,向她福了福身。
“那顾姬就代殿下谢过王妃了。”
她细眉轻挑,向身后侍者递了个眼色。紧接着几个红箱子就被抬到我面前。
“还不快把箱子开开,让这位顾姬长长眼……”
成蓝的话里藏着刺,一股子酸溜溜的感觉。
箱子就这样被赫然打开,在日光下这些珠宝大放熠彩。
蹊跷的是,这里面没有一个金银钱锭,都是……首饰。
许氏观我脸色,徐徐问道:“顾姬可还中意这些?”
这几箱子的首饰不是什么小数目,单单略看几眼就能看出有些首饰的成色极佳,若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从她自己嫁妆里拿出来的。
这许氏为了延云王也是下血本了。
“顾姬就收下吧,都是王爷和我的一片心意……”
我从许氏那儿抽回我的一双手,“王妃有所不知,顾姬做不得殿下的主的。与其这样不如让延云王爷多多下些功夫。”
只听许氏讪讪笑道:“原本就是这个理,但今早我家王爷不是没跟殿下谈拢嘛…… ”
听完她这一番话,我顿时想收回对她先前的评价。看她现今举动就知是自做主张,哪里会有人抬着几箱珠宝大摇大摆的进门。
看来她是空有心而无其力罢了。
我只得散去立在周边的侍人,怕有心之人出去添油加醋徒增烦恼。许氏也有眼色的好言相劝成蓝回家去,彼时只剩我们两人。
“想必顾姬进王府时也没什么嫁妆傍身吧,这局势保不齐回怎样变的。依我来看,不如就收下吧。”
“不过就是几句枕边风而已,顾姬是个明白人,这几箱子东西可值不少钱的。”
许氏出身商贾之家,在东禹富甲一方。今日专挑了首饰来,估计也是摸准了我爱财这一点。
正当我发愁怎么婉拒她时,殿下回来了。
“延云王妃怎么有空来本殿下府上了,你们夫妇一前一后真是配合的好呢。”
许氏顿时噤了声,灰头土脸的带着那几箱子珠宝走了。
“怎么这回没见你眼冒金光呢,可真是难得。”
他跟我说笑起来,似乎根本不关心许氏告诉了我什么。
我仍用那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来回应他。
但我却是实打实的将许氏所说,放在了心上。他不与延云王解盟,难道心思在延北王身上?
我不敢去想。
——
窗外树影婆娑,月光透窗打在浅黄的纱帐上,映出月白。
枕边人已入睡,我却久久难以入眠。
我期待哲王能大改自己的困景,延云王就真的行吗?从白天许氏的作派来看,谁略胜一筹已然明了。
延北王真的会是他拒绝延云王的理由吗?
我烦躁的闭上眼睛,翻了个身。
一个略微慵懒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怎么,还没睡呀?”
他顿了顿,“白天许氏将事情都说与你听了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床边的灯点着。
帐子里都是暖黄的光,我们都披衣坐起。
“想知道些什么,就问吧。”
他突然看向我,眼中澄澈无比,像是料定一般。
所以说,他也并没有睡着,他在等我问这个问题。
我没有躲避,直接了当的问出我的疑问。屋里的灯太昏暗了,我看不清楚他脸上的一些东西。
比如,失落,抑或者是失望。
我太想报仇了,以致于我连他的选择都要干涉,我想这足以令人伤心了。
但他却说:“我谁也不会选,谁也不会帮。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杀了黎懿。”
他的眼神异常坚定,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你只需要记得,我们才是盟友。”
紧接着,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之处,赶忙纠正道:“不对,我们先是夫妻,后才是盟友。”
像这样惹笑人的小插曲总是来的冾到好处,总是吹散我的隐隐不快。
先夫妻,后盟友。这似乎将我们都关系解释到极致之处了吧。
院子里传来几声凄鸣的鸟叫,帐中的烛光燃尽,又是一片寂静。
他突然问我:“你能永远都相信我吗?”
我愣了一下,永远是多久?一辈子,还是永生永世。
“你呢,你会相信我吗?” 我反问他。
人没有永生永世,人只有一世。或长或短,也许我的一辈子,会比他短些。
但我还是希望我能见到那个白发苍苍的他,和那个种满花的院子。
我想象着那个如画一般的院子,就快要睡着了。
“我会的。” 他的声音平静如水。
这三个字很轻盈的落进我的心里,荡起的涟漪湿了半边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