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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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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信他,信他的承诺,信他这个人。
可婚嫁一事,不能草率。他不能,我也不能。如今城南甜糕铺关了门,在这洛陵我再也寻不见哥哥,这样的大事,必得告诉他才妥当。
可是他会答应吗。我这一副前朝公主的躯壳,他会准许我嫁给他的宿敌吗。先前还在庆幸这具身体带来复仇的便利,如今也犯了难。
“怎么了?”
我恍然回神,对上哲王情意切切的一双眼。
若是没有国仇家恨,我想我早就答应他了。我自认是一个勇敢的人,我不怕身份悬殊,只问本心。可如今诸多难言之隐,我也成了这畏首畏尾的模样。我真的很讨厌。
“先再等等,我会给你答复。”
我躲开他的眼神,独自倚栏。
“也是,婚嫁之事并非儿戏。多多思量也是无可厚非。”
——
我未在哲王府多做停留。哲王送我出来时,那副欲言而止的模样,我于心不忍。但他还是除了送别的话再也没说什么。
马车出了柳州,我吩咐车夫送我去啸岭。
没错,我要去找哥哥。
路遇虞城,我见城墙上高插谢氏旗帜。心中竟有些许失落。又见虞山,想起那天清晨我与哲王一同上山的情形。还有山上那坐小亭……
思绪辗转当时又回到现今,突然几分苦涩涌上心头。
哲王不是那鼠目寸光之辈,他一直都不是的。当日虞城失守他拼死抵抗,不是蛮勇,是为了虞山上的亭子啊……
马车突然停住,我赶忙拭泪。
我探身出去,问道:“是到了吗?”
那车夫一脸难色,“姑娘,只能送您到这儿了…… ”
我随即会意,下车徒步而行。走了许久仍不见些许人烟气。眼看天色暗下来,在这荒郊野岭中,保不齐会有野兽出没。再加上这岩壁陡陡,时不时有碎石滚落,就更加可怕。
我吹燃火信,前方才有些许光亮。一阵阴风吹过,炎夏之际也添几分寒意。
“你是何人?”
话音还未落,一把剑又从背后横于颈间。
“擅闯啸岭,必死无疑。”
岩壁两侧皆亮起无数火把。山道瞬间被火光照亮。
这声音,不就是那天在城外相见的秦怀若吗?
“秦公子,是我,顾白芍。”
听罢,秦怀若慌忙撤剑连道不是。
“好了,带我去见哥哥吧,我有要事与他相商。”
我如愿见到了哥哥,彼时他正躺于榻上,身旁秦叔正为他侍药。
我来的突然,他并不知道。
“哥哥。”
他缓缓抬头,一脸吃惊。“阿娆?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立在原地,目光落在他的伤臂上。那是右臂,征战之人没了右臂就与失了性命别无二差。
“这是谢准伤的?”
只见哥哥淡然一笑,暼了一眼他的伤臂。
“沙场厮杀的人哪有不受伤的。没事,养几天就好了。”
哥哥越是这样说,我反倒不放心。立刻为他诊脉治疗。看脉象是恢复之状,可断臂却也无法再修复。
“你来这儿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是不是那狗皇帝又有什么动作了?”
我摇了摇头,“不是…… 我来这儿,是为我的婚嫁事。”
哥哥顷刻间露出笑脸,“婚嫁,你想好了?”
“我这就让他们去置办,早早让你与怀若成亲。”
“这小子哥替你相看过了,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一番话说下来,我才知哥哥会错了意,急忙解释。
“哥哥,我想嫁的人并非是他。”
哥哥仍是满脸笑意,“阿娆果然是阿娆,说说看上哪位英雄了。若是勇猛出众,哥做主罢了你与秦家的婚事好了。”
“是哲王。”
“哪个哲王?”
“延朝的哲王,燕怀逍……”
哥哥没有在我意料之中的发怒,只是无比淡漠的说了一句:“原来是他啊。” 接着又冷笑了几声,十分不屑。
哥哥此番表现,另我十分不解。
“您认识他?”
哥哥缓缓合眸,语气满是讥讽。
“认识倒说不上,只是有人花重金曾从我这儿买了谷原的胜负为他挣得一席名声。”
“那个人是谁?”
“延北的王爷,黎景。”
听完,我才知原来当时为何哲王在洛陵名声大躁,竟是延北王在背后推波助澜。
“谁都想不到,我会在除夕夜反杀。要不是谢准,虞城怎么会再被他们夺去。” 哥哥语气中愤恨不已。
“阿娆。” 哥哥拍了拍我的肩。
“哲王不行,他不得那老皇帝的心。与我们复国根本毫无益处。再说,他始终都是延朝皇室中人,若你的身份暴露,他定会对你下毒手的。”
我顿时心中一阵冷意,复国。作为洛朝的皇殿下,首要之任是复仇的啊。就算是自己妹妹又如何呢。
况且,我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谴责他。
“哥哥,正是因为哲王不得延朝皇帝的心。我才能更好的隐藏身份。延北王想借用秘蛊医术对付前朝,阿娆不允。他不仅重伤恩师,还广布谣言,让我在洛陵寸步难行了。”
“如果我嫁去哲王府,说不定还能为日后帮上哥哥的忙。让我也能为复朝尽一份力……”
一番言说之后,他真的答应了。他应该也是在意这个阿娆的,只是阿娆没有复国重要罢了。
如果是真的阿娆,她听见这番话应该会伤心的吧。幸好我只是用了她的躯壳,并不是她。
再次走出啸岭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前朝与我来说没什么情结可言。延朝皇帝使我父母蒙冤,我也恨。
如此也好,就看天下百姓如何选了。
——
次日,我便离开了啸岭。
等我推开木樨园的门时,意外见到院中坐着哲王,顾老头儿正在与他饮茶。
他见我回来,急忙走过来。
“你去了哪儿,先前送你回南竹山的车夫不见回府。我以为你出了意外……”
“你是说那车夫不见了踪影?”
哲王点了点头。
如果我没料错的话,那车夫应该让哥哥灭了口。
“丫头,愣在那儿做什么?过来。”
“你们俩都过来……”
哲王一愣,垂眸暗笑起来。接着就握住我的手走到顾老头儿面前。
顾老头儿见此笑的愈发的开怀。
“好呀,这门亲事老朽允了。殿下重情重义,不同于他人。值得值得!”
他将我的手握的更紧了些,得了顾老头儿的话,我也是由衷的开心。
因为此事,他们二人都没在追问我去了哪里。
午饭时候顾老头儿心情大好,非要饮些酒来,结果喝的大醉。
我们一起将顾老头儿扶进他的屋子里。待我给顾老头儿盖好被子,见他在床边坐下,脸色微红。
“你不会也醉了吧?”
他一听,忽然起身走出屋外。
“哪有,不过一坛酒而已。”
这可是一坛烈酒。我跟在他身后,看他摇摇晃晃的步子便知他只是嘴硬。
他拉我在院里坐下,一手揽过我。
缓缓道:“白芍,等我们老了…… 也置一处这样的院子。冬天种梅花,春天种桃花。夏天芍花会开,秋天呢,就种棵桂花树。”
“你说好不好?”
我似乎真的看见他口中描绘的情景,到时我们的院子四季都有花开了。
他后来醉酒睡着了,没听见我答应他。
直到黄昏,他才睡醒。马车已等在山下,不知是不是醉酒的缘故,他显的心事重重。
“若不得正妻之位,你还可愿嫁我?”
他这一问,我才明白他那边也是困难重重。以我这样普通的身份,入府不是难事。若是想要求得一些身份,却是难事。
“不得正妻之位,殿下会给我什么身份?”
“我……” 他满脸愧疚,吞吞吐吐。
我心中怅然失落,试问天下哪位女子愿意与他人分享自己夫君的。
“殿下不答是什么意思,此生我顾白芍绝不与他人共侍一夫的!”
只见哲王一脸惊愕,“怎么会,我燕怀逍不是那等好色之徒……”
他又从怀里拿出一支玉簪给我瞧。
“这个呀,已经是第三支了…… 前两支我拿来练手了。”
他又往我跟前递了递,手指上还尚有未好全的结痂。
“戴上吧,让我看看。”
我看他那副拘谨模样,在我面前真是少有的。我怎能不知这簪子是何意,赠簪已是正妻之意,何况他又是亲手所制。
“你给我戴上吧。”
他温柔一笑,说了声好。
“我他日迎你进门,或许不能许你正妻之位。但此后我不会在让任何人进府,我一定许你一个独一无二的地位。”
随着马车驶出我的视线,我暗暗的笑了。这正妻之位与此来比终究是不重要了。若是能得他这一诺,不得正妻之位又如何。
我抚向发间的玉簪,他已用这支玉簪表明了他的心意。左右不过皇家的一个哲王妃名号而已,跟他的真情实意怎么比?
我要的,不过是他的一颗真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