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恨》旧时书

1、第一章（修）

　　“去死吧！” 伴随这声恶毒的诅咒，一颗满是鲜血的头颅滚落草地。

　　那是我娘的头。

　　目睹这一切的我害怕极了，哭声顿时充斥整个黎王府。这里横尸满地，惨不忍睹。

　　一个黑衣男子拎着那把带血的剑向我走来，高高的举起剑来…… 他要杀我。

　　“住手！”
　　一道声音陡然喝止住那人行径。
　　是小叔叔，他平日最宠我。他来救我了！我立刻扑向他躲入斗篷下，来躲避这满心的恐惧。
　　他牵住我的手，俯身望着我。“小染，告诉叔叔，你爹爹的私章在何处啊？就是白天你玩的那个小方块儿。”

　　小方块儿…… 我没有印象了，只得向他摇了摇头。
　　谁知下一秒他的眼神立刻变的凶狠起来。紧紧攥住我的手，攥的我生疼。
　　“你好好想想那东西在那儿。”

　　“小染不知道啊……”
　　他把我的手越攥越紧，越来越疼。

　　“主子，上面的人来了。恐怕要入城…… 怎么办？”
　　我抬头看去，正是刚才要杀我的人。
　　小叔叔放开了我的手，低眉暼了我一眼。

　　“既然不说，那便杀了吧，这王府一个人都不剩了倒也安心。”

　　话音刚落，我只觉脖颈一阵粘腻，是血。鲜红的血液从我身体里流出，我马上就要死了…… 死在我亲叔叔的手里。

　　这一年，我八岁。

　　我以为我会就这样死了，谁知我却意外的醒来。叫醒我的是个须发尽白的老头儿。

　　“你是谁？”

　　“小丫头，病刚好一些，就把我忘了。可真够没良心的……”

　　我挣扎着坐起来，看着屋里陌生的陈设愣了许久。
　　“这是哪儿？是不是梦，是我爹娘带我来的吗？”

　　那老头儿没理我，漫不经心的说：“小丫头，快下来吃饭。”

　　我随声去寻，那个老头儿正坐在院里木桌前招呼我过去。我看见碗里的米粥冒着热气，米香味弥漫，惹的我肚子咕咕叫起来。
　　我跳下床，不管三七二十一，捧起碗就是一顿喝。

　　“慢些，没人和你抢……”

　　填饱肚子后，我放下碗，问那老头儿：“这里是天堂吗？你是神仙吗？”

　　谁知那老头儿竟扶须大笑，“小丫头，这里不是天堂，是我的木樨园。”

　　不是天堂，那我怎么在这儿？带着这些个疑问，我问那老头儿他是何方神圣。

　　老头儿不耐烦起来，把一堆碗推给我，“这丫头怎么这么多话，把碗洗了再说……”

　　洗碗，我也不会啊……

　　可那老头儿问也不问，就回屋去了。留我一个人捧着两只碗发愁。

　　门忽然开出一条缝，他探出脑袋，笑兮兮的跟我说：“小丫头，水池子在那儿，快去洗。”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果然有一个池子。我捧着碗过去，在水影中看到了我的脸，那是一张我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这是谁啊！” 我惊叫一声，碗被我摔在地上。老头儿也从屋里出来。

　　“怎么了？” 他看见碎了一地的碗，又是一阵埋怨。“怎么回事儿？让你洗个碗还给打碎了……”
　　我拽拽他衣角，“你看，我的脸怎么变了呢？”
　　他俯身，故意瞪大了眼睛细细端详我的脸。“没变啊，和我昨天捡你回来的时候一个样。”
　　一个样，怎么会。
　　我哭丧着脸说：“我原先不长这样的……”
　　老头听罢，反倒舒服的躺在藤椅上，饶有兴趣的问我，“那你说说，你原先长什么样子。两个鼻子？一只眼睛？” 说完自己躺在那儿哈哈大笑。
　　我气鼓鼓的站在那儿，对他嚷道：“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就敢笑我！”
　　他听完，从藤椅上坐起。“脾气还不小，那你说说吧，你爹是谁。”
　　我心中一阵得意，“我爹可是延北王黎景！”
　　老头儿这时忽然瞪着我，收起刚才那副玩笑模样，一脸严肃的说：“你这丫头不想活了，任谁都敢胡乱攀亲……”
　　我不明所以，“我爹就是他啊。”
　　他一把上来捂住我的嘴，还警惕的向四周瞧了瞧，看没人，才把手放开。
　　“看来是病糊涂了。上屋来，我再给你瞧瞧。”

　　他搭上我的手腕，过了很久，才同我说：“小丫头，你这心疾应该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治不好了……”
　　我心中一惊，我什么时候有的心疾，也没听我爹娘说过啊。
　　我一脸愁怨的看向那老头儿，老头却忽然展了笑脸，“遇上我，算是你的福气。只要按时服药，悉心养护，我就能保你一生无虞。”

　　他又起身走向屋外，“我去给你熬药，一会儿下山带你买件新衣服，以后你就跟这我吧。”
　　我一听，就哭嚷道：“不要，我要回家……”
　　老头一看我哭，顿时没了辙，只好安慰我说：“别哭别哭，我马上就送你下山……”
　　说完，拉上我就出了院子。

　　走了许久，我们才来到城里。高耸的城墙上刻了两个字，洛陵。
　　城墙上挂着三具尸体，老头赶快捂住我的眼睛。从他指缝间，我还是看清了。
　　那是我爹，我娘 …… 还有我。

　　我挣开老头儿的手，哭着向他们跑去。老头一把将我拦腰抱起，“你这丫头！那一家可是谋逆的……”
　　他力气很大，将我死死扣在怀里。我哭累了，就靠在他的肩头。走到一个破庙，他停了下来。
　　“丫头，我就是在这儿捡到你的，既然你不想跟我待在山上，那就只能回这儿了……”
　　我满眼含泪，沉浸在悲伤里。等我回过神儿，老头儿早就走了。
　　夜晚来临，庙里又黑又冷。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趁着月色，摸黑回到了白天城门悬尸的地方。
　　那些尸体到现在还挂在那里，我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仰头看见那具小小的尸体…… 原来，我真的已经死了。
　　那这具身体，又是谁的？
　　带着这些疑问，我又回到破庙里。再醒来时，昨天那老头竟在旁边。
　　老头是我在这里唯一认识的一个人了。看见他，我不争气的一头扎在他怀里，哭了。
　　老头儿轻轻拍着我的背，：“唉，真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的……”
　　我抬头哭着对他说：“我愿意跟你上山，你带我走吧…… 离开这个鬼地方。”

　　后来老头儿真的收留了我，还给我起了个名字，叫顾白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