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何人初见月》热吐司

3、《空白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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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清晨六点的街道，行人已然络绎不绝了。
　　和家乡小县城不一样，这座城市，总是醒得格外早。
　　昨天韩天发微信说，王导定了今天H&C知味茶馆的包厢，请初月带上剧本准时赴约。
　　哦，时间是，早上八点半。
　　初月有一瞬间，疑心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可是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便又觉得可以理解——他们年过半百，也是早上天不亮就醒来，喂鸡浇花、洗衣做饭。
　　说是睡不着，自然就醒了。

　　末了韩天又补了一句，“王导说自己五点就起床，又闲不住，想当然了。您可以晚点来，没事的。”
　　初月会心一笑。
　　心想王导大概也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这倒叫人欣慰。
　　毕竟工作上的事，沟通总是必不可少。如果像她之前待的那个公司一样，人们把时间精力都浪费在一些弯弯绕绕的猜测与哑语之中，难免事倍功半，叫人生出无限的挫败感。

　　自从丢掉了上一份文学策划的工作，初月基本就告别了早八晚八的“规律”生活。
　　她凭着之前几年积累的一些资源和工作经验，偶尔接些剧本修改、文案创作的活，勉强维持生计。其他更多时间，则投入了独立剧本的创作之中。
　　无奈灵感总是深夜袭来，伴着酒精对大脑皮层的刺激，昙花沁人的香，或咖啡无尽的苦。
　　她也因此过上了昼夜颠倒的生活。
　　昨天接到微信，初月就在十一点前关闭了电脑、手机和一切光亮，努力让自己入睡。
　　然而实际上，却依然清醒。
　　初月很少在大事面前发慌，况且明天的见面，她已经做了很多准备。
　　所以其实更多的不是紧张，是不习惯。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一个十点就准时睡觉，和熬夜毫不相干的人啊。
　　她任由思绪漂流，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入睡。

　　早上五点五十分，初月洗漱完毕，穿上她那件最贵的红色呢绒大衣，准备出门。
　　那件呢绒大衣是初月到北京刚满三个月的时候买的。
　　那会儿正值公司成立五周年，不少业内人士都前来参加晚会，她想自己也不好穿得太寒碜，而且万一丢了公司的脸，没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开了。
　　于是利弊权衡之下，初月咬咬牙，花八百多买了那件衣服。
　　而这一穿，就是五年。
　　“但愿这件心爱的战袍，这次也能带给自己好运吧。”初月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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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空间不大但很雅致的包厢。
　　王导盘腿坐在红木小茶桌前看书，对门口处的来人丝毫没有察觉。
　　他右侧是一扇视野开阔的落地窗，窗外晨光熹微，不远处是海。
　　确实是个让人能静下心来谈事情的好地方。

　　“王导，你好。我是初月，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小初啊，快坐，坐。” 王导把书随手放在一旁，很亲切地招呼初月坐下。
　　“你没有晚到，是我到早了。”他笑着摆手说道，“快看看要喝点什么，这儿的茶都很不错的。”
　　“哦你们年轻人是不是不爱喝茶，瞧我把这事儿给忘了。”
　　“我们也喝的，不过很多时候是……奶茶。”
　　在王导爽朗的笑声中，初月突然觉得自己放松下来了。
　　这些年里，她见过不少导演。出名的很多都是脾气大，架子足，动不动把人骂哭；而不出名的呢，也一样拽得二五八万，弄得好像自己拍了什么大作拿了多少奖似的。
　　可王导没有。不光采访视频里没有，私下里也没有。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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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聊了近年来国产电影的突破和崛起，当下影视剧的热点和趋势，当然最重要的是《空白来电》——初月的剧本。
　　“进入决赛的剧本其实有好几个都很不错，我也是犹豫了很久最后才决定拍你的剧本。”
　　“当然我这么说，希望你别介意啊。”
　　“《空白来电》完成得是很好的，不然我也不会选它了不是。”
　　“悬疑破案、穿越时空，都是很吸引人的元素。”王导笑着看向初月，投以肯定的目光，接着顿了顿，又开口道，“但是我最想问的，也是在刚读到这个剧本的时候就很好奇的，是编剧的创作意图。”
　　“这个意图之前已经让你发过一份综述了，但我总觉得可能还有些没有写尽的话，所以才更想和你当面聊聊。”
　　“也许有些冒昧。故事中的女主角，是你现实生活中很亲近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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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舒明，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十八线小画家。
　　淹没在北京的茫茫人海之中，做着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许迈，喜欢画，擅长画，也从没学过画。
　　囿于家乡小县城，被迫放弃梦想。

　　对谭舒明来说，许迈只是话都没说过几次的普通高中同学——毕业之后就再也不会联系、再也不会有交集的那种。毕竟他志向远大，一心觉得首都才是自己施展艺术才华的理想之地，去了就再也不想回来，也不会回来的。

　　可是突然有一天，沉寂已久的班群突然炸了——许迈自杀了。
　　没多久，谭舒明接到了警方的电话，让他去一趟。
　　原来许迈自杀前两周，一直在给一个号码打电话。
　　是他的号码。
　　谭舒明这才想起来，他曾经接到过，可是对面没有人说话。
　　反复几次都是如此，后来他就给拉黑了。
　　以为是骚扰电话来着。

　　警察看他实在没什么可疑，就让他回去了。
　　这件案子就这么了了，定性为单纯的自杀。
　　可是谭舒明在那天以后，却时常梦见许迈……
　　梦里看不清许迈的脸。
　　她只是在画画。

　　所以那个姑娘，她到底想说什么啊？
　　而且，为什么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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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初月的剧本《空白来电》。
　　讲的是男主角谭舒明因为几通没有内容的来电涉入高中同学许迈的自杀案，此后因机缘巧合重回了许迈自杀前夕，在他弄清了对方自杀的真相、试图阻止这场悲剧发生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也已在深渊的边缘……

　　如果有一个人即将坠入深渊，你救或不救？
　　如果你伸手去拉，去发现自己也极有可能被这股可怕的力量拽下去呢？
　　如果周围的人视若无睹还当你们是疯子呢？
　　如果对方和你并不那么熟，在你的生活中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呢？
　　那么答案，还会是肯定的吗？

　　谭舒明只是个好高骛远，有点正义感但又没那么坚定的、惜命的普通人。
　　所以他慌了，他退了。
　　可是后来，他又回去了。
　　于是，时间的齿轮再次转动，真正的故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