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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脱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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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大门落了钥,两个模糊的身影从偏门一晃而过,月光在庭院内洒满银灰。
一个女子站在樟树下,穿着单薄的鹤氅,头上一只金钗摇摇欲坠。
“娘娘,人来了。”锦绣偏开身子,后边跟着一个女子,瘦削的身影,低着头,神情惶惶。
离淑忙抓住那人的双肩,眼神焦急地上下打量,确认她无大碍,这才安心的舒了一口气。
“阿姐。”小鱼将头埋得很低,手指揪成一团,“让你担心了。”
离淑眼框蓄泪,将小鱼额前因汗浸湿的发条拨到耳后:“没事就好。”
宛嫔要对寻真出手,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之所以拿小鱼要挟她,只是想日后暴露,多拉个人下水罢了。
离淑老实,却不代表她蠢,既然宛嫔要赶尽杀绝,她也没必要顾虑什么。
圆月如盘,飞扬的云海此起彼伏,黑夜镶上银灰色的边,万束光棱散落在庭院。
离淑将人抱在怀中,拂了拂她的发顶,眼中的柔情慢慢褪去,语气也透着几分捉摸不定。
“锦绣,信送到了吗?”
“娘娘放心。”锦绣颔首。她奉命给祁钧递信,自然知道其中凶险,还刻意避开宛嫔的人,亲自将信放到了祁钧书案上。
一阵夜风吹过,养心殿灯火通明。司礼监值房仍有人在交谈,刘升弓着腰:“老祖宗没什么事,老奴便先告退了。”
祁钧坐在红木实心嵌玉书案上,紫檀嵌汉玉璧插屏后,露出一截光滑平整的额头。额下一双星目微敛,神情倦倦地盯着手中奏章。
近日黄河水涝严重,沿线村庄尽数淹没,好几座才修好的大坝,也在洪水中坍塌。流亡北上的百姓引起了沿途一阵骚动,打家劫舍者不再少数。更有甚者易子而食,情状一度惨不忍睹。
祁钧手上拿着的这本奏章,奏的便是黄河大坝修缮一事,只是按照惯例,把祁钧拿出来过过嘴瘾。
“黄河灾情刻不容缓,陛下却毫无作为,大权旁落,让一阉党在朝中为非作歹,将天下百姓置于水生火热之中...”
祁钧心中哂笑,嘴角勾起了一抹阴森刻薄的笑意,心里把某位官员来回鞭尸一通,抬眸看到刘升还搁在这儿。
“还不走?”
刘升额上筋脉突突地跳,敢情说了这么多,您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奴才这便走了。”他赔着笑,浑浊的眼珠瞥过祁钧手边的信封,没有封条,没有署名,也不厚实,只在封口露出小截黄麻纸。
它安安静静地躺在祁钧胳膊旁,后来窗外起了一股妖风,黄麻纸被白玉貔貅镇纸压实,信封随风漾起波澜。
里头薄薄的信纸漏了出来。
离淑三言两语交代了寻真现在的处境,并在末尾替自己求情,这时候刘全胜端了碗燕窝进来,拂尘和巧士帽都歪歪斜斜地挂在身上,唯独那一脸讨好谄媚彰显本色。
“老祖宗宵衣旰食,这是奴才拖御膳房特地熬制的...”说着扶了扶头上的巧士帽,抬头正对上祁钧黑沉的脸。
“......”
祁钧甩了甩衣袖,把信纸收在腰腹,大跨步往外走:“派五十亲卫队,随我出城。”
“老祖宗要出城,这可使不得啊...”刘全胜讶异,可触及到祁钧回视的眸子,蓦地噤若寒蝉。
一人一马在黑夜疾驰,城门訇然中开,城墙上的料丝灯呼啦啦作响,暖黄的影子在地面晕出各种轮廓。
“阿嚏——”
寻真擦了擦鼻子,胸腔抖然颤动两下,娇软柔弱的呼吸声在黑暗中沉浮。
寒气汇成蛛网,将寻真囊括其中,无数细密的汗珠在额上渗出。她穿的很单薄,手脚被冻得毫无知觉,明明是夏夜,这儿却冷如冰窖。
“有...有人...有人吗?”她颤颤巍巍地开口,仰着脖子朝外看去。
一个矮瘦的身影在窗外一闪而过,男子在门口踟蹰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门,月光倾泻进来,将寻真皎白的脸庞衬得冰清玉洁。
“我很冷,能不能给我被子?”她商量着开口。
男子蹲下来,狰狞的脸上满是油腻,干柴般的手掌在嘴上抹了把,当即不怀好意地咂吧着嘴。
寻真很快意识到危险,双手反剪在身后,撑着身子往后退。
“你别乱来,我出了事,你不好和主子交代。”
那人阴阴笑出了声,伸出食指在寻真脸颊拍了拍:“你放心,那丫头传话过来,让我们解决了你。”
他一面说的,一面脱衣,把那件染满汗臭与脏腥的外衣罩在寻真头上,外头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你别磨磨蹭蹭的,主子让我们尽快处理了。”
“好嘞。”他慢缓缓地站起,如饿狼般扑过来,寻真竭尽全力躲开,还是被他扯住了脚踝。
“等一下。”寻真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露出一个差强人意的微笑,“大哥,绑着手脚多碍事,您给我解了吧,我保证不跑。”
那人一听愣了愣,好像觉得有理,给她解开了手。
又想了想,把脚绑的更严实了,大臂一展,在寻真面前铺成了一面城墙。
“当老子好糊弄,给你爷爷我宽衣。”
寻真咬着牙,垂着眸子将屋子打量一圈——没有杂物,空荡荡的。
“别想着耍小心思。”那人瞥她一眼,似乎极为放心,闭着眼趴在地上,等着她来伺候。
寻真扒开他的中衣,男子一撮胸毛弹了出来,下面是黄油油的皮肤,像被晒干了的橘子皮,毫无光泽且褶皱层出。
伴随着一股腐朽的恶臭。
寻真捂着嘴巴,将胃中不适强行压下。
她必须想到法子脱身!
感受到寻真的停顿,男子眯着眼睛看过来,以往他抓到什么女子,都是直接上手。但寻真这样的姿色确实难得,又透着几分纯洁清高,相比强迫她生受着,不如威胁她主动。
烂泥就喜欢看白莲自行堕落。
寻真身上的硬物都被收走了,屋子里也没有钝器,她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人活活掐死。但那需要超乎常人的迅速与果断,她一整天没吃饭,又冷的哆嗦,早就没了气力。
该怎么办?
怎样才能保全自己?
“臭婆娘。”那人显然等的不耐烦了,一骨碌弹起身子,将寻真一把抡到地上,“老子没工夫和你打太极了。”
铺天盖地的恶臭笼罩下来,寻真极力挣扎,双手抵住男子的胸腔不住推搡,男子却纹丝不动。
突然间手指骨磕到了一块铜板,寻真借着月光看过去,竟然是一块暗卫令牌。
男子咧开嘴,笑得狼亢,寻真迅速扯下令牌,奋力往他后脑勺的部位一砸。
他猛然一震,双脚不知何时松开桎梏,寻真又给了他一脚,双手捂住他的口鼻,闷了不知多久,直到那人没了动静。
寻真跌坐在一旁,大口喘气,两只纤弱的胳膊撑着地,像筛糠似的颤抖着。
这是一间独立于山麓的院落,院门紧闭,唯独树叶沙沙低呤,披甲执锐的亲卫队将整个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里面的人却一概不知。
“老祖宗,您看是闯进去还是...”话还没说完,祁钧便只身跳进院落,只留给他两个字:“等着。”
目前还不清楚里头的人是什么目的,若是打草惊蛇,恐怕寻真凶多吉少,他从来不干没有把握的事情。
守在门外的男子似乎察觉到异样,他贴着门板听了听,皱眉思忖了一会儿,在即将开门的间隙又停下。
寻真躲在门后,手里死死地拽着令牌。
男子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最后还是没有开门。他是这批暗卫中年长一些的,心思自然沉稳细腻些,恐怕屋内已经有了变故。他不会贸然行动,大不了继续关着,等主子过来亲自解决。
有人踩着影子走进来,劲瘦的腰身上挂着一块玉佩。
男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祁钧打晕在地。
“是我。”祁钧轻轻敲了两声门,从壮汉怀中扯出钥匙来开门,寻真听出祁钧的声音,心中突然涌现出绝处逢生的喜悦。
“老祖宗!”祁钧推开门,被女子抱了个满怀,寻真本就纤细,精神高度消耗,又没有进食,整个人虚弱到了极点,很快在祁钧怀中倒了下来。
祁钧把人抱起,门外的刘全胜连忙迎上来,看到地上一死一伤,又厌恶地皱起眉头。
亲卫队上前把晕过去的那人带走,死的人直接就地掩埋,整个山脚小院又成了闲云野鹤的寄宿地。
刘全胜到哪都不忘溜须拍马,跟在祁钧身后一个劲地吹嘘,直到祁钧抱着人上了马车,这才止步送上最后的祝福:“老祖宗英明,不费吹灰之力抱得美人归。”
“再多嘴把你舌头割了。”祁钧毫不留情面。
寻真朦朦胧胧间,瞧见了男子光洁的下巴,熟悉的檀香味芬芳绕鼻,她蓦地坐直身子,发现自己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躺在祁钧怀中。
“多谢老祖宗。”寻真睁不开眼,也没有力气挣脱,索性又倒了回去。
祁钧哼笑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脑袋。
“胆子这么大,你以为自己是泥巴打不烂?”
“......”
怎么说话呢。
寻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男子的面色突然难看起来,抱着她的手臂紧绷着。
“你怎么了?”
她想从男子怀中出来,祁钧猛地将她抱紧了,寻真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男子急速腾升的寒气,又怪异地消歇殆尽。
“你还好吗?”寻真想起之前好像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祁钧真的有某种很严重的疾病,而和她接触可以缓解这种痛苦。
“闭嘴。”
“我不。”
寻真来了脾气,双手怀抱上男子的腰,祁钧腰身结实劲瘦,这是她上次就知道的,抱起来很有安全感,她也知道。
她小嘴巴巴说个没停。
男子面色苍白,身上痛感却慢慢减退。
“疼。”他说。
“啊?”寻真从他肩上收回脑袋,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下一秒男子覆上她的脖颈,在她唇瓣上又啄又吮,麻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