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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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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星子如棋散落在天空,莹莹星光,照亮一方庭院。
婆娑低头看,院子一棵桃树长得茂盛,枝叶团团簇簇。
桃红两三点,还并不显眼。
一个人干净利落的跳了上来。
他眉宇轻展,笑中带着得意:“被我逮到了吧,喝酒也不带上我?”
婆娑愣住,喉咙动了动,露出苦涩的笑容,说出那句在记忆里熟悉的台词:“你酒量不行啊,我可不想扛着一个烂醉的酒鬼下房顶。”
男人瞪大眼睛,用手指了指自己,再抢了她脚边的酒,嘴角弯弯,颇为无赖地道:“诶,我就喝,有本事你喊啊,哥哥就喝了你的一点酒,”还伸出指尖比划:“就这么一点,你就念叨不行。”
婆娑抬手一灌,挑起笑:“不行就是不行。”
那人冷哼一声,咕噜灌下好几口,又呛了起来,躺在一旁,咬牙切齿。
“幼不幼稚啊,谢清湛。”
谢清湛笑容灿烂:“不幼稚!还有,叫我哥哥!”
婆娑耸耸肩。
“谢青燃!”
“听到了听到了。”说是这么说,婆娑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
谢清湛俊秀的脸庞微微一愣,他笑了起来:“哭什么哭呀,哎呀,哥哥保证,一定治好我家宝贝妹妹的!”
“谁哭了。”
“哦,是一个小气鬼小哭包哭了哈哈哈哈哈。”
“谢清湛!”
“我是你哥哥!”
“为老不尊!”
“你怎么肥四?你哥哥我正值大好时光!哪里老了?”
婆娑笑起来,眼泪不断流出来,谢清湛仿佛没看到一样,爬起来蹲在婆娑旁边,神秘兮兮地地低声道:“我跟你说啊,许白白那个女魔头肯定是喜欢我。”
“哥哥。”
哥哥。
“嗯?”
“答应我一件事。”
“啥事,你说出来,哥哥都答应你。”
别杀我了好吗?
谢清湛的脸庞在星光下,生动起来,他眼里含笑,声音沙哑,慢条斯理:“这个就不行哦,我一定,要杀了你。”
星光飞逝,地动山摇,山川崩塌。
婆娑猛然睁开眼睛,脑海里只剩下谢清湛温柔的笑,像一条毒蛇嘶嘶鸣,伺机而动。
纵然花酒后劲十分大,可一坛罢了,怎么会醉倒呢。
婆娑半坐在床上,乌发披散,她看到一地东倒西歪的空坛子,意味不明的发出了一声气音:“啊。”
随后慢吞吞起来洗漱,顺手打开一扇窗,窗外天空碧蓝,阳光明媚,倒是一个十分好的天气。
走廊,大厅安静无比。
她敲了敲修离的门,门自动被打开,婆娑进门后,又将门关上。
正在拭剑,索性用灵气开门,却看到婆娑把门关起来,一时间紧张也不知道为什么紧张的修离呆呆地看着婆娑:“早安。”
婆娑伸开手,收念珠躺在手心。
修离简单擦完剑,对剑说:“回你屋去。”
剑飞回他身后的剑柄,剑柄上的小人瘫坐哭泣。
修离这才好奇凑近婆娑手心,疑惑道:“两个人怎么看?”
“伸手上去。”
修离小心把指尖贴在冰冷的收念珠上。
修离侧过剑,婆娑另只手,手指一团,艳丽的红色灵气,浓得如墨。
修离愣住。
这好像不是五行根里的颜色?
“在你指尖聚一团灵气。”
修离照做,浅蓝色的灵气从指尖腾起。婆娑抬手覆在他手上,红色灵气缠上浅蓝色的灵气。
婆娑低声道:“输灵气!”
修离注入灵气,一股白光从收念珠冲进他的识海。
虐风四起的沙漠,连绵的荒山,一幕幕画面最后定格在远处斑驳的城墙。
普通的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道友安好。空临城原本属于穆临小国的边城。安庆国前任国主登位,对周围小国野心勃勃,寻了个理由,向附属国开战。”
安庆国连吞噬了三个小国后,便转向穆临国。穆临国求和不成,两国开战,安庆国一开始连打胜仗,但兵力因为小看穆临国而消耗过大。在攻进穆临国的路线上,卡在荷尔山脉,导致安庆国无法谋划更多的路线的空临城,成为了当时最重要的城池。
当时穆临国其他的边塞也被安庆国派小兵骚扰,九位将军全部分配派出,如果要调动,则时日太长,朝野动乱不安。
最后,三年前战死的大将军之女秦娥月主动请缨,国主册封她为第十个将军。
秦娥月赴空临城的第一仗,就因为以少胜多赢,拿了主将的头颅,赢得出名。
秦娥月接连赢得胜仗。
却最后,输在了当时安庆国新上任将军之手,空临城被杀红眼的安庆国士兵屠城。
在败仗后,安庆国兵力空虚,穆临国也将近耗尽国力,两国言和。
十年后,安庆国再度向穆临国开战,不到半年,穆临国灭亡。
空临城仿佛被遗失了一般,安庆国并没有派人上任,空临城附近的城池也被拆除,百姓移居。
百年来,传闻空临城百姓亡灵不得安息,导致大片土地干涸,荒芜。
男人的声音慢慢消失,修离回到现实。
婆娑早拿着无用的收念珠上下抛,神色淡淡。
修离问:“靠近空临城会爆体而亡?”
男人说,他的同伴想进城一探究竟,结果爆体死亡。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路朝北就能到达空临城?可空临城上方的浓云挡住了日光。”
“有卜卦子。”
“那我们怎么办?”
“看实力。”婆娑碾碎收念珠,平静道:“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空临城离集市不过三十里,两人很快看到黑蒙蒙的一片天,便停了下来。
绿树草地和空荡荡的荒地界限分明,被猎风吹响的旗子斜插在地上,黑色的“鬼城”二字缭乱,红色的旗边陈旧。
婆娑抬手将簪子往发里收一收,径直走进去,修离紧跟左右。
踏入鬼城一步,清爽的空气被炙热扭曲,狂风暴雨般的响声由远方飞快掠过他们。
“好热。”
修离揉了一下脸,噼里啪啦的沙粒打在脸上,他微微歪头,浅蓝色的冰冷的水幕升起,将两个人笼罩住。
小小地方的沙漠温度竟也这么高。
婆娑心下一沉,心口未消除完的炙热仿佛感应到呼应,在血液中沸腾起来。
她不动声色地拿出卜卦子。
躲过沙漠的凹陷和风尘暴,两个人很快见到一片连绵的荒山,也有悬崖峭壁,裸露的岩石没有被沙漠的暴风摧残,两处也像两方天地。
“听。”
婆娑低声。
“听什么?”修离凝聚耳力,微微起伏的声音藏在岩石堆里。
他皱眉。
“嘘——”婆娑右手食指与中指并作剑,一股阴郁之气凝聚指尖。
隐藏在暗处伏击的人直觉不对,长剑以刁钻角度如蛇般以游离的轨迹刺向婆娑,脚底的刺网破土而出,尖锐的涂满毒液的长刺被人操控,不间断地变换位置。
四周人影隐隐绰绰,快如疾风。
婆娑长腿虚虚一跨,藏匿于风,与长剑擦身而过。磅礴的剑气自两指劈去,岩石被剑气压迫成粉末,藏在岩石后的人纵身一跃,滚落在下方也被搅碎的粉末堆中,他感觉左手一寸寸断裂,面色大变,咬牙砍下左手。
长剑在空中戛然而止,甩尾一转,直冲婆娑去。
婆娑衣袍的红莲徐徐绽放,在凌空投影,长剑撞在投影上,不得入。
另一边,修离执剑射杀十余人,正在抵挡一个难缠的敌人。
“好久不见啊。”自断左臂的青勾直直地盯着婆娑。
婆娑面上眼底凝着冷峻,闻言,抬手显出婆娑扇,冷锋的扇面察觉到主人的杀意微微颤动。
她展着扇,腾越化作残影,招招下露绞杀意图。
青勾狂笑,舔舔獠牙,手上又凝出长剑,强悍之力注入剑中,每当碰撞,手中的酸麻,都让他沉醉。
碰撞出的劲风令周围风沙翻滚,修离向后一退,扫过他喉咙的金光落了个空。
他握紧剑,看向对面的人。
对面的高大的汉子拍地,惊得修离聚力腾空,高速钻动的土刺迅速生长,从中不断分生新的土刺,誓要吞噬他。
修离被激起莫大的战意,他凌空不动,执剑闭目,气息突然缥缈。
在平静的湖面丟掷一枚石子,涟漪动荡。
汉子一下子看到修离身影深深浅浅,变幻莫测,不知方位。
忽然他神色一僵,剑光刺眼,破腹。
修离吸了口气,浸染在剑上的血陡然变成土屑,汉子的样貌如外皮变成泥土纷纷落下,变成泥人的汉子腹中吸剑,修离一时间收不回,一掌拍剑,借劲折退。
青勾右手狰狞,低吼的紫黑色的巨大手掌,拍向婆娑。
婆娑挽手上不断流出的血花,化作红莲,与手掌隔空倾力对抗。
她忍住心口的炙热,看青勾一时狂笑,不断闪躲,裙边蹁跹,晃动的痕迹逐渐形成一朵莲花,她冷着眉梢,双手合拢作诀,在青勾朝她杀来时,诀成。
青勾曲起的手爪偏过她,朝旁边落下。
而她,正在此时,婆娑扇凝在手上拭目以待。
闪电骤亮间,青勾喉咙一痛,眼前的婆娑青烟消散,余光见婆娑执扇架在他脖子上。
“告诉他,要杀自己来杀。”话落,婆娑手一翻,扇面刺入青勾胸膛,再拔出来,转身奔向修离。
青勾半跪在地,捂住不断溢出的血,突然哈哈大笑,传音给汉子:“孟子,回来。”
与修离纠缠的孟子听闻,转身没入土里,寻到青勾,拉他进暴起的沙尘暴。
修离见对方逃开,又察觉婆娑飞奔过来,便停下步伐:“剑回。”
被孟子插在一旁,主人也没有唤它,它“看”两个人斗得极其猛烈,难舍难分,也不敢冲进去,万一伤到主人,就没人给它保养了,剑一如既往地大哭。
剑安静地回到自己屋里。
“婆娑,可有受伤?”他四处看婆娑,见无大碍,察觉自己行为太过放肆,又红了脸。
“无事,你呢?”
“并无。”
“抱歉。”婆娑不愿旁人被搅进她的麻烦中,连累他人陷入危险,本不应当。
修离睁大眼睛,义正言辞:“你说什么呢!我们是一起去过花酒坊的朋友!为朋友出生入死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怎么办,说不通。
“还算不上朋友。”
“就算喝花酒算不上朋友,刚刚我们已经出生入死了啊!所以我们是朋友了!”
修离愣在原地,颇为低落道:“你是不是嫌我笨,不愿意和我做朋友?”
怎么办,对他完全说不通。
婆娑无奈地轻笑:“是朋友。”
修离又欢欢喜喜跟了上去。
沉睡在鬼城的人感应到来人身上有一道微弱的熟悉的气息,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