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公》俟竹

3、Chapter3

　　他们两个很快就回来了，令杨如很惊讶的是江衍良带回来的重庆小面里面没有香菜。她对香菜的味道极其敏感，属于一吃就吐那种，平常都是自己去买所以会记得提醒食堂阿姨，但刚刚忘给江衍良说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香菜？”杨如看着那碗小面，很诧异地说。
　　“我问了张景安，你不爱吃的他都给我说了一遍，所以我就记下了。”
　　杨如点点头，笑着感叹这一幕：“哇，真是有心了欸。”

　　江衍良摇摇头，只觉得没什么，然后就去买自己的饭了。

　　他们四人吃饱喝足到教室时，段雨一眼就看到了杨如桌子上的那瓶酸奶。
　　她拉着杨如快速走了过去，目光扫过教室里剩下的人，觉得很神奇。

　　“如如，这又是哪个帅哥给的啊？”
　　“不清楚，”杨如看着那瓶酸奶皱了皱眉，她非常接受别人对她的一切口头上的喜欢和赞美。因为她靠努力本来就足够优秀。
　　但她不喜欢拿别人东西，因为她根本不认识那些人，而且正所谓无功不受禄。

　　杨如立刻皱巴着嘴嘟囔：“真麻烦啊。”

　　“那你就先拿着吧，这位兄台应该也在教室，我们不知道是哪一个，你这样直接无视或者转送给别人也很伤人心的。”段雨给她提了一个建议。

　　江衍良看着她一脸不太开心的样子，扫了一眼酸奶，就随口问了一句：“不是说喜欢草莓吗？”

　　“才不是，江衍良同学你有所不知，我家如如最喜欢的其实是黄桃燕麦味的酸奶，那些人给她送草莓味的仅仅是因为只知道她爱吃的水果有一个是草莓而已。”段雨立马凑过来说。

　　江衍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刚到校的杨如整理书包时就摸到了桌兜里有东西。她掏出来看才发现那是一瓶黄桃燕麦味的酸奶。
　　而且是她最喜欢的那个牌子。
　　转了一圈，看到瓶子后面还用马克笔写了一行字：大小姐，我拿它抵个饭钱可以吧？

　　字体潇洒又有些过于潦草，一看就知道是某人的杰作，杨如看了看她旁边正在睡觉的人，小声说了一句：“可以的，谢谢。”
　　殊不知某人是因为脸皮薄，不好意思而装睡的，这会儿正埋头偷着乐呢。不过后来啊，某人还是以这个还钱为理由，偷偷加到了杨如的微信。

　　第一节英语课下课前，他们的英语老师傅晓蓉。人送外号“笑面虎”——你以为她在笑，其实是你离长眠不远了。
　　她叫杨如去一趟办公室。

　　“杨如，你知道我们学校高三英语竞赛的事吧。”傅晓蓉穿着一件海蓝色连衣裙，转了个身，直截了当地开口。

　　“老师的意思，是看好我吗？”杨如心里很清楚她说这话什么意思，同时也有些激动。

　　“这是什么废话，除了你还有谁敢去。比赛时间在十月底，时间赶，但是必须好好准备，你也知道这次竞赛的意义。”

　　杨如当然知道，这次竞赛决定全校的第二个保送名额。因为北辰一中一向如此，高中有数学，物理，英语竞赛各一次，在高考之前，把最有实力的学生全部保送。

　　杨如的英语作文和演讲比赛曾在全国拿过二等奖。
　　这次比赛，傅晓蓉觉得杨如没什么大问题，推荐她去，稳定发挥就能拿奖。杨如最后从傅晓蓉手里拿了一套英语卷子，就离开了。
　　她坐到座位上的时候，江衍良在跟张景安聊天，看到她手里的竞赛卷子，挑眉道：“马上英语竞赛了？”

　　“嗯。”杨如一边从笔袋里拿笔，一边随意的应了一声。

　　“有信心吗？”
　　“嗯？”
　　“拿个奖回来。”
　　江衍良对于杨如的学习情况不太了解，唯一的标准就是之前刘辉说的“年级第一”。但他就觉得杨如行，而且必须是大奖。

　　“好啊，你这人真是，”杨如被他这对自己无比自信的语气逗乐了，“不会的问你行么？”
　　“随时。”

　　江衍良说的不错，后来半个多月，杨如每次这个单词忘记怎么拼，那个单词突然忘记意思，句型的语法点没有推敲透的时候，就会侧过身子，叫醒“冬眠”的江衍良，他也确实做到了那两个字的承诺，一点一点讲，一点一点教，好像天生就什么都会，思路清楚到可怕的程度。
　　杨如有时候都在想，怎么会有人文理科都这么牛啊，是天生左右脑都发达吗？？

　　一晃到了十月初，室外的气温明显降了许多，没有了以往的闷热，更多的是属于秋天的丝丝凉意。
　　北辰一中的学生都退去了短袖，穿上了秋冬季的长袖校服。

　　杨如从九月到现在，已经准备了足足一个月，一摞一摞的卷子，不断的词汇积累，别人做完作业复习一下就睡觉的日子她可没有。所以每天把额外的卷子刷完，抬头看钟表的时候，指针总是指向又黑又大的那个数字三。好在她学习效率很高，三四点睡觉第二天喝两三杯咖啡也就熬过去了，于此同时也没有落下其他功课。
　　几次周考小测钉在荣誉榜的第一行第三个就是下不来。
　　要么说学文科有点吃亏呢，但不多，因为她超越过前面两位哥，而且不止一次。

　　江衍良依旧争当全高三“睡鬼”的称号。

　　只是有些潜移默化的改变而已。
　　只是杨如的饭卡时不时就要充钱，只是杨如的桌兜隔三差五就会放上一瓶黄桃燕麦味的酸奶，只是同桌两人偶尔会在自习课时进行一小段无关紧要的聊天。

　　万众瞩目的国庆假期他们高三年级只休三天，杨如的前两天都留给了图书馆。第三天早上她刚准备出门买饭吃，就接到了段雨的电话。

　　“如如，今天有什么安排？”
　　“图书馆。”
　　“救命啊，你还能再无聊一点点吗？”
　　“能啊。”
　　“得得得，假期最后一天了，大小姐给我匀三四个小时行不行？”

　　“去哪？”
　　“老地方，周里一品。”
　　“怎么想到去吃火锅？”
　　“哎呀，那你看咱去游乐园玩张景安会不会跪下来哭。”
　　“他还恐高？”
　　“治不好，他弃疗。我迁就，所以去吃饭。”

　　“行，几点？”
　　“大小姐您赶十二点半到就成，小的先去要，您直接过来吃。”
　　“你又演上了？”
　　“小的退下了，您先去用早膳。”
　　语气虔诚的就差跪在杨如她家门口抬着轿子接送了。

　　没等她再吐槽一句，段雨立马挂断了电话。这让杨如一点点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把手机锁屏，对着家门默默说了一句：“怕不是发疯了。”

　　临近十二点，杨如收拾了作业，穿好外套背了一个白色小包就跨出了家门。

　　地铁到世纪广场的时候，杨如下了车。

　　周里一品作为一家装修风格极其典雅的饭庄，偏偏是开在了世纪广场隔壁的巷子里。正所谓是酒香不怕巷子深，杨如他们三人第一次来这里聚餐就是因为当时……

　　两年前。
　　初三结束，从南香市转学回北辰的杨如马不停蹄就去找段雨逛街。

　　“如如，我好饿，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从早上十点半开始逛了三个小时的段雨实在是撑不住了，拽着杨如的手直接蹲在了地上。

　　“行啊，”杨如双手叉腰腰，四处张望着，突然间发现了什么，“欸？这商场侧面怎么还有个没见过的窄巷？”

　　“嗯？去看看！”听到这话的段雨瞬间来劲了，跳起来，满脸兴奋。
　　杨如环抱住胳膊看她，无奈地耸耸肩。

　　两人进了小巷子，走了半天发现啥也没有，正当段雨又要开始哭丧着脸的时候，杨如火眼金睛用手指着前面：“你看那是什么！”
　　然后拉起段雨就冲了过去。
　　是藏在巷子中间偏后面的一个农家小院，映入眼帘的拱门，上面是木质招牌，用小刀刻上去的四个字——周里一品。

　　进了拱门就看到一堵白墙，侧面还有两个水缸，缸内都种着三两株荷花，正值夏初，开得红火。

　　从白墙两侧进入小院，穿过走廊，来到尽头。

　　一个更大的院子呈现在眼前，白色石子铺成一道小路，靠墙根的地方有几根竹子，这院中的房子也有牌匾——香斋。

　　处处皆文雅，倒不像是有油烟味的地方，在杨如脑海中，这理应是个品茶抚琴的世外桃源才对。段雨显然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挪动着步子就走进了房子。

　　“您们好小姐，请移步到雪松室，这边走。”对段雨说话的服务员是一位身穿青绿色长袍的女子，声音轻飘飘的。

　　长得不算漂亮，但是本来就轻薄的长袍衬得她干净又轻快，她的温婉大气还真是很符合这里。

　　杨如跟在段雨的后面走到了雪松室，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包间，这个饭庄没有大堂，所有的顾客应该都是独一间。

　　一路看过来这里有很多相似的名字，黄柏亭，红梅坊，立夏阁。每个名字好像都有属于它们自己的一个故事。

　　段雨和杨如进去就坐以后，发现这个包间倒是很国风，这里的墙壁上全是用毛笔画上去的松柏，是在大雪中平添的一抹绿色，是雪松。

　　杨如刚刚感叹着，之前那位女子便拿进来一个线装本和一个茶壶。本子上面只有一个字：谱。
　　杨如立刻懂了，这不就是菜谱吗！

　　翻开来看，内容倒是没有什么稀奇的，吃火锅的一些常见菜品。杨如喜辣，所以点了一个三鲜加麻辣的鸳鸯锅之后就把这个菜单交给了段雨。盘菜上齐的时候不过二十分钟，看起来色很新鲜，价格也不是很贵。

　　段雨两个眼睛都冒着绿光，含糊说了一句：“那我就不客气了。”然后握着筷子的手就伸了出去。

　　杨如说饿倒也不怎么饿，毕竟逛一路过来也吃了不少小吃，不过……她在等茶。
　　那位女子在两分钟之后就进来了，手里端着一个小铁盒，里面是茶饼的一小块角。

　　她把那一小块放在茶壶里，然后用开水把它烫开，随即盖上盖子：“紫阳富硒茶香醇，对身体也有益。需细细品味才能察觉其中韵味，切记一天不可多喝。您请慢用。”

　　杨如微笑着点点头，倒了一小杯，抿了一口发现这茶入口有些微苦，可回味清甜爽口，宜解腥辣油腻的食物。
　　她最后尝了些鱼和段雨点的菜，就去买单了。
　　付完钱之后，微信弹出消息。

　　魔仙堡扛把子：[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魔仙堡扛把子：不许耍赖大小姐，说好的AA

　　YR：受教了[抱拳]

　　然后杨如就看到段雨从包间出来，手里提着包包和饮料，看上去已经吃完了。她们两人就离开了，从此这个相较于市区来说难得安静的地方也就成为了他们三个人的秘密基地。

　　……

　　杨如最后还真是卡着十二点半到了地方，一进香斋的门，之前的那个身着青绿色长袍的女子便从里面出来了，她这些年一直在这里工作。

　　一看是杨如，笑了一下：“杨小姐，您的朋友在红梅坊等您，请这边走。”

　　杨如跟着她来到了红梅坊。
　　里面传来阵阵笑声。
　　女子一推门，杨如在一边用手拉了一下包包的链子。

　　随即抬起头，看到了平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那张笑脸，还是如月牙般灿烂的眼睛，扬起的嘴角和淡淡的梨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