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公》俟竹

25、Chapter25

　　玩了四天，第六天下午五点返程到重贺的火车。
　　在这里下车之后，四个人都累的半死不活，打个出租车直奔酒店。
　　洗澡，睡觉。
　　真的是阴间作息，晚上将近十二点，四个人才陆陆续续地起床。
　　更好笑的。点了一堆外卖，直接在酒店解决了晚饭。
　　然后再次各回各房间，段雨干脆和杨如挤一个床，玩了会手机发现没什么意思，就凑过去聊天。

　　“你和江衍良相处的怎么样？”
　　“还可以啊，你也看到了，君子一个。”
　　“这倒是……那就没啥了？”
　　“有点啥？”
　　“拉手有吗？”
　　“嗯。”
　　“抱抱呢？”
　　“嗯。”
　　“那，”段雨一脸贼兮兮，“啵啵呢？”
　　“嗯……嗯。”
　　“什么时候？？？你这几天都跟我在一块啊。”
　　“之前在学校。”
　　“我靠，你俩是真的不害怕刚子哥。”
　　杨如放下手机，仔细回答道：“不是教室，是当时在医务室。”
　　“嗯？！更刺激了，但是我记得，你俩当时没在一起呢吧……”
　　“……啊，啊，对啊，没有。”
　　“那他……就，亲了？”
　　“啊，好像是这样。”

　　“卧槽，他是真的高手。”
　　“怎么了？”
　　“三天两头搞定你，就这还说自己没有前女友，我不信。”
　　“应该是真的没有。”
　　“这么相信他。”
　　“没理由不信啊，我俩交流过，他都知道我之前谈过恋爱。”
　　“哟～气度不小么。”
　　“这有啥的，都说了是前对象了，都过去了啊……”
　　“过去个屁，他都记着呢，你信不信，他才不会翻篇。”
　　“真的么？”

　　想想江衍良吃闷醋的样子，嘿嘿嘿，好像没有见过。

　　在重贺停留了三天，沿途还去了甘州，陕安一趟。回家的时候已经到六月二十二号了，很准时，老师通知后天查询高考成绩。
　　杨如这天早上早早就来到了段雨家里，磨磨唧唧了半天，最后商量好吃完饭再查。段雨的成绩虽然一直很稳定，不升不降，但是那个紧张的感觉压在心头还是久久消散不去。
　　以至于她吃饭的时候，夹菜的手都是抖得，杨如故意敲了一下她的筷子，然后给她后背来了一巴掌：“不至于啊，一会我帮你看算了。”
　　“哦哦，行啊，啊……就是一种说不出来紧张。”
　　“同意了，我居然会替你紧张。”
　　“我想上厕所，”段雨说着就站起身来，把碗筷一放，“我上个厕所。”
　　杨如啧了一声，得，今天这顿午饭是吃不下去了，她先段雨一步进了卧室，把笔记本电脑端出来：“查，现在就查，我替你查。”
　　段雨大叫一声，坐在沙发上抖腿，捏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又放在一边，然后扒拉着吃两口饭，最后看了一眼笔记本电脑上已经进官网的页面，对杨如说：“我输个准考证号，你点确定然后帮我看！”
　　“你怎么都行，”杨如把笔记本电脑递给她，然后开始玩手机，“好了叫我。”
　　段雨翻出来自己的准考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输入过去，整个手都在发颤，抿着嘴巴，想点确定，还是把电脑甩给了杨如：“还是你来。”
　　“OK。”杨如丝毫不带犹豫，直接摁了“enter”键。
　　段雨在沙发上坐得端正，听见她摁下键盘但是不说话，弱弱问了一句：“考了多少？”
　　“网络繁忙，在刷新中……”
　　段雨第一次感到了绝望，她跳起来，在客厅和卧室之间徘徊，直到杨如提高声音喊了一句：“进去了！”
　　她立刻双手叉腰站在厕所门口，大声询问：“考了多少！”
　　杨如在键盘上拨弄着，没有两三秒迅速报出来一个数字：“636。”
　　段雨愣了一瞬间。
　　杨如又说了一遍：“636。”
　　段雨这才跑过去夺下笔记本电脑，看着最下面的总分然后咆哮：“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636！636！能上！能上！能上！南香大学！绝对能上！”
　　杨如笑了一下：“恭喜恭喜恭喜！”
　　然后，手机响了。
　　是张景安打来的电话。
　　“杨姐！小雨和你在一块吧！”张景安在那边吱哇乱叫。
　　杨如了然，立刻回答：“在呢，我把电话给她。”

　　然后叫段雨来接。
　　不知道手机那头说了什么，段雨挂了电话之后立刻冲回房间，出来的时候已经穿好外套了。
　　杨如好笑，问了一句：“干嘛去？”
　　“走，出去吃饭！张景安请客。”
　　杨如挑眉，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的外卖还有一多半没吃：“搞浪费啊？”
　　“不浪费啊，晚上回来吃。”
　　“你吃得下？”
　　“无所谓了无所谓，现在就想在外面吃！你就当为我庆祝一下嘛！江衍良也在。”段雨缠着杨如的胳臂，一直在撒娇。
　　杨如对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从沙发上捞起外套：“走吧。”
　　段雨高喊一句“耶”，手挽着杨如出门了。

　　杨如和段雨到的时候，隔着门就听见里面俩人热火朝天地聊着以后的计划和就业。
　　她俩推开门进去，点了满满一桌子菜。
　　“来啦！”江衍良给杨如挥手，“坐这里！”
　　江衍良帮杨如抽出自己身边的那个板凳。

　　杨如把包挂在衣架上，然后把外套塞到衣篓里，防止沾上味道。
　　她坐过去低声问了一句：“看样子张景安考得不错。”
　　“是，”江衍良笑笑，“以后也会是大学同学了。”
　　杨如点点头，弱弱地叹了一口气，段雨和张景安这下可能真的要分开了。
　　她心里酸酸涩涩的，感到惋惜和不舍。段雨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而且绝对不会让张景安放弃自己的前途去南香陪她，这可怎么办。

　　“来吧！都喝点什么！”张景安一直拉着段雨的手，高扬的嘴角一点点穿透着段雨的心，她做不到绝对坦诚，张景安问的时候她也只是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想去的学校绝对没问题”，就岔开了这个话题。
　　她咬了一下嘴唇，勉强笑着第一个开口回应：“可乐！”
　　张景安笑的很大声，但还是帮段雨要了两罐可乐。
　　还是个小孩子，就不要喝酒了。

　　但他不肯放过江衍良，干脆要了两瓶啤酒助助兴，也没多要，一人一瓶喝完即止。
　　江衍良看了他一下，笑骂道：“孙子对爷爷真孝顺。”
　　“去你妹的，我是为你一会儿考虑，你小心晚上回家路上醉醺醺地吐杨姐一身，从此直接孤家寡人。”
　　“滚滚滚，我还不至于一瓶啤酒就喝趴下。但是你很有先见之明。”
　　张景安拍拍胸脯，给江衍良比赞。

　　吃着喝着笑着，一个多小时以后，大家都吃饱喝足了，屋里突然沉默了一瞬，只有火锅咕嘟咕嘟咕嘟冒泡泡的声音，张景安的脸颊有些微红，看上去是醉了，江衍良笑得不行，还敢小瞧他，也不看看自己喝一瓶啤酒都上头是什么样子。
　　他酒品还不错，闷闷地趴在桌子上，自言自语：“小雨，我们结婚吧。”
　　段雨正对着可乐罐罐发呆，骤然间听到这么一句话，捏着可乐罐的手愣在半空中，只听见“砰——”的一声，可乐罐罐被捏扁的地方弹出来，又恢复了原样。

　　杨如和江衍良也没有说话，认真看着他们两个。
　　也许只有杨如才能想的来段雨心里此刻的为难和苦涩。

　　“……”
　　“张景安。”段雨摸了一下张景安的炸毛，轻声地开口。
　　“嗯。”
　　张景安哼哼了一声，看来还清醒。
　　“你要是清醒的话，我给你说个事儿吧。”
　　“嗯，我听着呢。”
　　“我要去南香了。”
　　“什么时候去，听说那边的小吃很多，我们可以一起。”

　　段雨的眼泪下来了，杨如抿嘴看着火锅一直上升的白雾，眼睛也酸涩起来。
　　江衍良有一瞬间的错愕，没想到她会和他们三个走散。

　　段雨捏了一下张景安的脸，很认真的说了一遍：“我去南香读大学，四年，你明白吗？听懂了吗？”
　　“嗯，我没喝多，我听懂了。”
　　“我们……”
　　张景安没说什么，揽过段雨的脖子就亲了上去，唇齿纠缠，苦涩的酒精气味弥漫在两人身边，让人愈来愈发清醒，张景安的眼泪顺着鼻尖划过，沾了一些在段雨脸颊上，猝不及防冰凉的感觉在段雨红扑扑的脸上就像针尖一般，刺得人生疼。

　　他的吻带有极强的侵略性，甚至咬破了段雨的嘴唇。他好像在极力证明，证明段雨还在他的身边，她不会走掉，以后也不会，她的小太阳还是会每天跟他吵架，跟他打骂，而不是只隔着一方手机屏幕，而不是每天只能打电话问早安，你今天吃饭了没，最近还好吗这些毫无意义的话。
　　段雨没有推开他，好不真实，明明在身边，他们的身边却已经有了一段只能是平行的直线，也许会渐行渐远，也许在某年之后，这两条平行的线再次相交，直至生命的尽头。

　　良久，张景安满脸泪痕的抬头，这次他的语气很清醒，感觉是被吓坏了，着急慌乱：“你别说我们后面的那些话，我给你一个永远不可能的答案。”
　　“真的没有余地了吗？”
　　张景安的语气真的好卑微，他自己最清楚，没有。

　　段雨想学的汉语言，636这个成绩去南香大学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北辰大学说白了，段雨分不够，是考不上的。至于北辰的其他大学，汉语言这个专业，在这里绝对不是首选。
　　张景安叹了一口气：“我去找你，我自己可以攒钱，一个月我会去两次，你别嫌我破费，我乐意，还有，寒暑假你必须给我回北辰，有任何急事随时打电话，我找人也要帮你，生病了记得让舍友照顾你一下，不要怕麻烦别人，大不了请客吃顿饭或者是下次你也照顾她。”
　　“和同学处理好关系，这个你比我还擅长，我就不担心了，有追你的男生，你……你一定给我拒绝了，不然我直接杀过去揪你回来。”
　　“大学四年，研究生三年，你想上就上，七年很快的。以后毕业了你想定居南香也可以，我给你攒钱买房子，想回来更好，我们都在北辰等你。”
　　“也别有那种很麻烦我的愧疚心理，我是你的男朋友，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所以也愿意承担责任，以后你就用你的一辈子来还我。”

　　段雨想说的话全部都被他堵死了，最后望着张景安的眼睛叹了一口气，败下阵来：“我爱你。”
　　从初中开学到高中毕业，六年的时间能积攒太多的回忆，段雨也放不下，她永远爱张景安，永远永远。

　　说是庆祝，吃到结束，突然就转变成了他们四个人的散伙饭。
　　段雨和张景安一起走了之后，杨如窝在江衍良怀里哭了，她那天晚上只重复了一句话——所有人都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