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公》俟竹

14、Chapter14

　　杨如看到这一幕，还没来得及激动，只见视野的角落有个身影一晃而过，就立刻听到篮筐下面传来熟悉的一声叫嚷：“啊，我靠。”

　　她迅速扒开段雨的手冲了出去，冲到人群围起来的地方，第一次失态发火：“让开！”人群迅速打开一个通道，她往前走了两步，看到了捂着脚踝卧倒在地上绻缩成一小坨的江衍良，眼眶一点点染红，几乎是声音发着颤吼了出来：“谁干的，啊？一场小小的娱乐赛都这么黑，给谁使绊子呢，输不起吗？既没有球品也没有人品，有没有素质啊？！”
　　江衍良挪了一下身子，微微有些吃痛，他听到杨如发脾气，伸出手，勾了勾杨如的小拇指，后者迅速转过身子看他。

　　周遭的同学都有些而懵逼，缓过神来才发现这是谁？这可是杨如啊！传说中找不到的好脾气，文文静静的样子，每天沉默寡言的能看见她笑就不错了，能这么骂人，头一次啊！
　　随后他们想起来一个更可怕的问题，是为了谁？
　　江衍良！

　　卧槽，一男一女，学习般配，容貌般配，性格般配。那我们刚刚都说了什么啊！
　　几个刚刚说杨如来看他们打球的男生无地自容，非常尴尬。

　　还是张景安迅速从外围进来，对杨如说：“杨姐，你先别生气，我们哥几个先把老江送去医务室，小雨在后面等你，至于是谁嘛……”张景安有意无意的瞄了一眼站在人群中若无其事的李京宁，继续说，“我们可以慢慢讨论。”

　　其他男生也纷纷附和：“对对对，女神……嗯，嫂子，我们先把江哥送去医务室，他估计伤到脚踝了。”
　　称呼变换的很自然，杨如也没意识到，就是点了点头，让出一条道。

　　张景安把江衍良胳膊一拽，背到自己身上，有两个男生跟着，跑去了医务室。
　　等江衍良一走，四周的同学纷纷散开了，但是他们在这节体育课上，都知道了一个惊天大消息。

　　他们班的两位神，佳偶天成，天作之合，白头偕老，情比金坚的两位神！这是偷偷在一起了？！
　　真是绝美爱情催人泪啊！

　　江衍良最后还是逃不过踝关节扭伤，需要卧床休养一个月左右。
　　江父没见过儿子这样，着急忙慌开着车从公司赶来，以前不过就是一些小磕小碰，没有这么大阵仗，作为一个父亲，心里难免会有情绪。
　　只不过因为他和儿子的两句话，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小崽，你知道是谁吧？”
　　“嗯，不用追究，他承担不起这些费用的。”
　　……

　　“我去，江哥当时就是这么说的，酷毙了好吧。”

　　“这样真的不会吃亏吗？”

　　“可能江哥不爱斤斤计较吧。”

　　杨如在教室听到从医务室回来的同学嘴里重复着这两句话，不禁感到疑惑。
　　江衍良既然知道是谁，为什么不追究？
　　那个心怀恶意的人到底是谁，又有什么难言之隐？

　　杨如一下站起身，从教室跑了出去。

　　一楼拐角，医务室。

　　“爸，真的不用担心，就是卧床休息罢了，反正我也不耽误上课。”

　　“臭小子，不疼了是吧？非得让你妈过来骂你你才听。”

　　“别……”

　　“江衍良！”

　　杨如没注意到医务室的蓝色帘子旁边还站着人，一把推开门就火急火燎的进来了，打断了江衍良刚要说出口的话。
　　她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浑身上下的书香气息，说话不温不火，穿着也很休闲，倒是平添了几分年轻。
　　随即拉了一把跑乱的衣服和贴在额头上的头发，礼貌打招呼：“叔叔好。”

　　江父点点头，露出一分笑意，又转头看看江衍良，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这位同学是……杨如吧？”

　　杨如猛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意外，中规中矩地点点头：“对，我是。”

　　然后她看到江父拍了一把江衍良的肩膀：“你们聊，别耽误一会上课啊。”然后冲杨如笑了一下，迈步出去了。

　　杨如瞪大眼睛看着病床上的江衍良，又看了看江父出去的方向，不明所以地问：“走，走了？”
　　“不管他，应该是出去转了吧。”

　　江衍良看着眼前有些凌乱的杨如，笑了一声，然后伸出手，说：“过来坐，我接下来一个月不来学校了。”
　　杨如看到他主动伸出来的手，心里暖洋洋的，一把握住：“好好休息。”

　　杨如目光瞥到他裹紧纱布的脚踝，心疼道：“肿了都。”
　　“还好，不是很疼吧。”

　　“对了！”
　　杨如想起来了她此行的目的，立刻道：“我听说你不打算追究那个人的行为了？”

　　“嗯。”
　　“为什么？”
　　江衍良垂下眼眸，低声解释：“他有他的难处，我无意中听到的。”

　　是那天江衍良经过刘辉办公室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的家庭信息。
　　李京宁是单亲家庭，妈妈有工作，但是来钱不多。
　　上了高中之后，李京宁五百多的课本费和六百多的校服费已经余留不下钱了，还有房租，吃饭这些日常开销更是雪上加霜，李京宁妈妈两千二的月薪根本负担不起。
　　所以李京宁平常也是靠给院子里小朋友补习赚一些生活费，虽然只有不到五百，但是能帮妈妈一点是一点。
　　再加上他还申请了学校的低保生，没有太大花销时，真的是刚刚好足够。
　　医药费，他也许真的付不起。
　　这些不为人知的私生活部分，江衍良就当左耳进右耳出，没有告诉任何人。
　　也包含这次，他并没有向杨如坦白，只是看着她然后选择沉默。

　　“你啊，就是太善良！”
　　他们心照不宣，其实杨如能猜到，当时离江衍良最近的只有一个李京宁，能用身高去绊倒他的也只有一个李京宁，和江衍良第一天就看不顺眼的，还是只有他李京宁，但是杨如在不知道所有所有的情况之前，不会妄自去攻击李京宁的。

　　江衍良把杨如的手握在掌心之间，爱惜的抚摸着：“我没那么善良，因为我第一次见你生气，大小姐把我都吓到了呢。”
　　“对不起。”
　　杨如想到自己当时恶狠狠的模样，确实有点害怕，于是弱弱的道了一声歉。

　　江衍良被她这一本正经的道歉逗笑了：“此刻不知道该不该开心。”
　　可杨如瞬间不开心了，皱着眉毛拍了他肩膀一下：“很好笑？”

　　江衍良哈哈笑两声，拍拍杨如的头：“好了，去上课吧，有事电话联系我。”
　　杨如不放心，又拽着他的手叮嘱了几句：“脚崴了就好好歇着，尽量不要走路，谨遵医嘱，有时间的话给我发消息，我去给你炖点排骨汤，都说吃哪儿补哪儿嘛，那你好好休息……”

　　“虽然你想来独自看望我我很感动，并且热烈欢迎，但你就不怕我做点什么？”

　　杨如翻了一个白眼，感叹着江衍良的关注点还真是与众不同，她冷哼一声：“腿脚不利索的傲娇鬼，你最好赶紧给我好起来，不然绝交……”

　　杨如话还没说完，江衍良整个人突然凑过来，硬生生逼得她没有后文，此刻，他们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逾越了无形中的安全距离，江衍良的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过她的唇角，瞬间打乱了杨如的呼吸节奏，他一把用手护住杨如的后脑勺，隐忍又克制的语气缓缓开口：“大小姐……”

　　说完，就偏头亲了上去。

　　杨如不禁试探着伸出手，攥紧了他的校服，感觉有些虚幻，但是温热的气息却清晰地在她周身游走，她青涩地回吻着他，小心翼翼，呼吸交缠，带着唯一的爱。
　　没过一会，江衍良松开她，眸中流光溢彩，赤诚地盯着她。
　　杨如红着脸，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笑了，月牙弯弯的眼睛却是一直盯着他看，不必言明的爱意。
　　江衍良没忍住，又坏笑着扒拉开她的手，猛地吻了下去，舌尖轻挑，敲开她的牙齿，便沉溺于此。

　　良久，他们分开，江衍良的额头顶着杨如的肩膀，带了极轻的撒娇声：“不要乱说话。”
　　杨如觉得好笑，明明自己还红着一张脸，结果还要哄小孩一样一点一点顺着江衍良的头发，柔声回答：“你疯了吗？”

　　“笃笃笃——”
　　三声清脆的敲门声，江衍良迅速调整好自己，从杨如怀里退了出来，坐端正。

　　来人是江父。
　　他一进门就没有听到任何声响，觉得奇怪，于是只停留在了绿色帘子的后面，问道：“小崽？”
　　“老爸，我们刚刚已经听到你敲门了。”
　　江父点点头，从后面绕了出来。

　　看见坐在儿子旁边的杨如：“杨如，谢谢你过来，我看样子你们快上课了吧？”
　　杨如连忙点头，看了江衍良一眼，用手比作一个电话放在耳边。
　　电话联系。

　　江衍良笑着望向她。

　　直到门口传来“咔哒——”一声，江衍良才回过神。

　　看着身边一脸笑意望着他的父亲，江衍良不由得浑身抖了一下：“老江，你怪可怕的。”
　　父亲卸下装模作样的面具，哈哈一笑：“你小子跟你爸当年很像，很像！不愧是我儿子！”

　　“？？？”
　　江衍良不解。

　　“你爸我啊，跟你妈妈可是青梅竹马，就你妈妈那个气质，上学那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喜欢她，我就不要脸啊，我天天去她家转，她也不好意思赶我走。后来啊，我们都考上了大学，才约定在一起试试看，而你妈妈去了南方，我留在这里……”

　　“小崽，太心酸了，80年代的经济迅速发展，我要去见你妈妈一面真的有点难，那时候我们都是学生，攒不到车票钱……”

　　“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坐大巴，一坐就是四五个小时，直到有一天……”